【017】
唰唰唰。
安静的病房内偶尔响起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时歌侧身靠着床头,咬着笔帽,一脸痛苦做着卷子。原女配考上的是数学系,可她从幼儿园开始,数学一次没及格过,永远是数学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没能上大学好好学习是原女配一生的遗憾,要消除她的怨念,她又必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才行!
但是真的……
好难!
“平面(x-1)3y(z 1)=0和(x 2)-(y-1)2z=0的关系是,A,重合,B,平行但不重合,C,一般斜交,D,垂直……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时歌一甩笔,崩溃趴在卷子上。
这题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不会啊!真的不会做啊!
“B。”下一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
时歌猛地抬头,不想动作太激烈,一下扯到她手术伤口,她五官瞬间疼得扭曲,差点飙泪:“嘶,您、您怎么……来了?”
唐季把保温桶和水果搁到柜子上,淡淡说:“今晚我值班。”说完他扭开盖子,往碗里盛牛奶鸡蛋羹。
浓郁的奶香在病房里蔓延,今天时歌喝了一天白粥,嘴里早淡得不行,她眼巴巴盯着唐季手中的碗,咽了咽口水。
唐季看见,装了满满一碗递给她:“吃完放旁边,一会儿我来查房会收走。”
“好的,谢谢您!等我出院,一定会给您送锦旗!”时歌看着香嫩软滑的牛奶鸡蛋羹,感动得食欲大增,七、八十年代的医生,真是太亲切了!
唐季不置可否,视线落在她空白一片的卷面,问:“刚刚的答案记住了?”
时歌从碗里抬头,口齿不清开口:“什么?”
“选B,平行不重合。”唐季神色不变,“这题很简单。”
“……”时歌咽下嘴里的蛋羹,沉默片刻,她小小声吸吸鼻子,“冒昧问一下,您平时值班都做些什么啊?”
唐季:“发呆。”
“……”
这是什么诚实的答案!时歌一下噎住,过了会儿,她真诚建议说,“其实太无聊,您可以做卷子,有提神醒脑之效。”
一分钟后,唐季带着时歌两张卷子回了办公室。
“不用愧疚,等病好了再认真学习也一样。”时歌安慰自己,舒舒服服靠着枕头,翻开小人书,一边看一边喝牛奶鸡蛋羹。
咚咚。
唐季去而复返,时歌差点被鸡蛋羹噎住,她慌忙把小人书塞到枕头下,虚弱道:“请进。”
唐季推开门,他没有进来,站在门口。逆着光,时歌只能看到他微拧的眉心:“你父亲是不是叫时富?”
时歌往病房外看去,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依然替原女配期待了一下:“他来医院了?”
唐季沉默片刻:“没有。”
“哦哦。”时歌收回目光,眉眼弯弯,“没来挺好的。”这样才能更好替原女配报仇,不然时富突然来个浪父回头,她反而纠结。
“今天我回家,他是我父亲的客人。”唐季又说。
时富认识他父亲?
时歌很是诧异,她的主治医生看着就知道非富即贵,他的父亲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时富竟然会认识?
不过和任务无关,时歌就没有特别在意,反而是那碗奶香四溢的鸡蛋羹,她郁闷极了,难道是时富知道他们认识,拜托主治医生送来的?
不是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胃里开始翻腾,她按着胃微微皱眉:“鸡蛋羹是他……”
“不是,他不知道你是我的病人。”唐季看出她的嫌恶,解释,“你们眼睛很像。”
原来是这样!
时歌松了口气,叫嚣的胃逐渐安静,她心情好转,表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其实除了眼睛像他,我其他地方都随我妈,我妈是当地有名的大美人。”
其他地方长得像她母亲?
闻言唐季若有所思,脑海闪过树下五官端正却略显刻薄小气的脸,那女人果然不是时歌的母亲。
他回神,淡淡说:“今晚有个左脸有疤痕的女人,从你家乡来找你父亲。”说完他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女人?
左脸有伤疤?
时歌霎时精神,是刘春华,她终于来了!
其实她带时富来省城,一是为折磨他,让他体会下孤家寡人,天天做家务活的苦。二则是以他为饵,守株待兔,等着刘春送上门。
刘春华间接导致原女配坐牢,毁了原女配一生,那她也会让刘春华牢底坐穿!
想着,时歌食欲大增,直接端起保温桶席卷一空,直到吃完,她才尴尬抬头。
她好像又忘了……问她主治医生的名字……
——
晚上十点,时富带着刘春华去了家开在巷道里,不需要介绍信的黑招待所。
时俏提着行李,闷头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沉默不语。
前台服务员听到时富只开一间房,看了眼后面的时俏,脸色不怎么好看:“里面只有一间床,三个人住不了,多开一间呗。”
时富脸色尴尬,招待所最差的一间房也要三块一晚,他没那么多钱,他摸出一大把毛票推过去:“她们娘俩住一间就够了,我不住。”
“312!”服务员数好钱,没好气甩了把钥匙给他。
“喂,你什么态度?!”刘春华不高兴了,想发飙,时富生怕她闹出什么事,赶紧拉着她往楼上走。
312虽然只有一张床,房间倒是不小,靠窗的沙发也能躺一个人。
刘春整理好行李,俯身和时富咬耳朵:“富哥,让俏丫睡沙发,我在中间拉个帘子,你今晚就别回去吧?”
她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时富听得心痒痒,口干舌燥起来,苏玉清是老糊涂,时歌这几日也不回家,他不回去,也不会被发现。
他瞥了眼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时俏,压低声音:“俏丫会听见吧?”
刘春华脸红了,推了推他的肩,笑着小声骂他:“老不正经的,猴急什么,等她睡着不就行了!”
时富没有回去。
半夜,压抑的呻吟夹杂在吱呀吱呀的床板晃动声里。
时俏没有睡着,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乌黑的瞳孔逐渐沁出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就变了。
尤其是刘春华,她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白天还正常,晚上就整夜不睡觉,蹲在院子里,用石头砸一个花布娃娃。
那个花布娃娃时俏知道是谁,每次刘春华砸的时候,都会怨恨地骂:“时歌,你去死!你快点死!”
后来时俏把那个花布娃娃偷走了,刘春华找了几天没找到,才作罢。
“富哥……嗯……你轻点……富哥……富哥……”
呻吟声越来越大,交叠的两人全然忘记布帘的另一侧,还睡着他们的女儿,时俏抬手擦掉泪,轻手轻脚爬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她不喜欢这样的刘春华,也不喜欢这样的时富。
她,想姐姐。
半夜的街上没有人,呼啸的晚风吹到时俏身上,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和黑布裤子,有些冷。
她瑟缩着肩膀,沿着昏暗的路边走着,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时歌,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招待所。
“哟,妹妹一个人啊。”
这时,几道黑影快速靠近时俏,时俏懵懂回头,就被一个青年捂着嘴,拖到旁边乌漆麻黑的巷道里。
来人是四个社会青年,全部长得獐头鼠目,又黑又瘦,其中一个青年摸了一把时俏白嫩的脸蛋,咽着口水道:“今天赚到了,这小娘们皮肤滑得像水一样,谁都别和老子抢,让老子先来!”
“嘿嘿嘿,当然是刘哥先来,你来你来,我们帮你压着她。”另一个青年暧昧一笑,满嘴大黄牙,腥臭的气息喷到时俏脸上,她差点没吐出来。
时俏再傻,也明白这些流氓要干什么了,她手脚并用扑腾着,惊慌尖叫着:“姐……姐姐救我……姐!”
“嘿,你还有姐呢。”那个叫刘哥的掐住时俏的腰,呼吸急促起来,欺身压了上去,“别急宝贝,哥哥先把你弄舒服了,再去找你姐。”
“啊啊啊啊啊啊!走开!”时俏彻底崩溃了,可她双手双脚都另外几个青年压着乱摸,只能绝望地大喊,“姐!!!!姐姐救我!”
“我去,你们这些王八蛋!终于让小爷等到了!”
突然,巷道口出现一抹挺拔的身影。
一个年轻男人握紧手里的烤串,几个箭步冲进来,飞起一脚,直接把刘哥踹翻在地,趴着不能动弹。
旁边三个青年还没发反应,就马上被年轻男人一拳一个,捂着掉了满嘴的牙倒在地上翻滚:“啊,我的牙……我的牙……”
很快,又有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跑进巷道,年轻男人微微抬高下巴:“这几个混蛋全都带回去。”
“是。”两个军装男一人锁住两个流氓走了。
唐时正准备跟上,突然想到还有个人,他回头,看了眼捂着衣服哭哭啼啼的时俏,头疼起来。
他最怕女人哭了。
他咳了咳,递过去一串烤鸡翘:“烤鸡屁股,你吃不?”
时俏抖得像秋天的树叶,哭哭啼啼的摇头:“不吃。”
唐时马上收回来咬了一口,拔腿往外走:“那我先走了,外面不安全,你快回家吧。”
“等等我!我害怕……”见他要走,时俏慌了,赶紧站起来,然而她才站起来就腿一疼跌了回去,“嘶,呜呜呜,好疼……”
刚刚那几个流氓下了死劲,她腿疼得厉害。
“真麻烦……”
唐时嘀咕,想到他表哥的医院在附近,几口吃完剩下的烤串,把竹签准确扔进前面的垃圾桶,折回去蹲在时俏面前:“上来吧,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