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是个当嫁的大姑娘了,自己偷偷盯着个外男瞧,还被人发现,席瑾蔓的两只耳朵蹭地红了起来。
“四叔胡说八道什么呢!再胡说我要生气了。”说着席瑾蔓装作恼怒地微微侧过头去,以掩盖面上的尴尬。
傅晨将来是四叔的左膀右臂,朝中上赶着巴结的人不知有多少,结果现如今还只是个跑腿做杂事的。
落差太大,席瑾蔓这才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位未发迹的大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没想到竟被四叔看到了。
早知道就不看了,席瑾蔓懊恼着。
席骏铮背脊挺得直,居高临下地望着脑袋低垂的小姑娘,只见两道浓密的睫毛长微微卷曲,细微地颤动着,像两把毛茸茸的小扇子似的,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鬓角一绺发丝垂下,贴在了脸颊上,平添几分风情。
心虚了?若是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真不看?你可想好了,这回不看,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席骏铮的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挪开,拿起茶盏喝了口茶。
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席瑾蔓知晓傅晨在四叔在朝中立稳脚跟前,一直不离四叔左右,也是要多少年后才被四叔派遣去各处办事,怎么会再也见不着呢。
到底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席瑾蔓扭捏着将脑袋转了回来,问四叔:“四叔这话什么意思?为何会再也见不着了?”
没有听到四叔回答,席瑾蔓抬起头看向四叔,就见四叔一直在盯着自己瞧,深邃的眸子看不清情绪,让她头皮一紧。
再看四叔的唇角,微微扬起的那个熟悉的弧度,让她心中的警戒,更是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四叔不高兴了。
可是四叔在气什么?
自己方才不过就看了一眼他的傅晨啊,傅晨有那么宝贝?看都不能看?
见四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却并不答话,席瑾蔓被看得有些心慌。
罢了,不问就不问,自己就随口一问而已,总归傅晨是四叔的人,同自己又没有关系。
“四叔,你说留哪一个给小姑姑好?”席瑾蔓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将两幅糖画举起到四叔跟前,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她想岔开话题,席骏铮却没这个打算,对眼前的两幅糖画视而不见。
“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
注意他?
席瑾蔓睁大了双眸看向四叔,脸上满是惊讶和不满。
“谁注意了?我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看看四叔身边的人长什么样子罢了!”气恼地辩解完,随后席瑾蔓又轻轻嘀咕了一声,“谁让你总提到他的。”
当然主要是上一世,傅晨的名字常与四叔一同出现,让席瑾蔓如雷贯耳,这才对他有些好奇。
听她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席骏铮不由轻笑一声,看样子这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不过从她的反应来看,确实说的是实话,席骏铮也不再纠缠这事,省得倒让小姑娘记住了傅晨。
一想起小姑娘看向傅晨时,眼中显然是欣赏的目光,席骏铮觉得傅晨,是时候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是我的不是,我心眼小,自榕姐儿昨夜里说喜欢我这样的,便生怕榕姐儿什么时候变心了。”
席骏铮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几分不正经的戏谑来。
席瑾蔓手中的糖画险些脱手掉落,
“我昨夜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开口时席瑾蔓还带着几分怒气,可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些许细碎的片段,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到底说没说过这些胡话,便渐渐没底气起来。
席骏铮轻笑一声:“若不是榕姐儿亲口告诉我的,我又是从哪里知晓的这件事?”
简单的一句话,堵得席瑾蔓连心里最后的一丝怀疑,都彻底消失了。
也不管席瑾蔓的反应,席骏铮继续自顾自地道:“只要榕姐儿不是变心了就好。”
席瑾蔓的双颊上蓦然涌起两团羞涩的红晕,什么变心不变心的,哪有这样说话的!
知道四叔口里的“不变心”不是那个意思,就像早晨四叔夸自己长得好看,若是下回四叔对着自己,说别人长得比自己好看,自己会不太高兴一样,并非是话本里说的那个变心,可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还没来得及纠正四叔,就听四叔又开了口:“榕姐儿手里一直拿着盒胭脂做什么,先将胭脂先放下吧,省得一会儿别让手里糖画掉了。”
席瑾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只见自己右手两指捏着根糖画的竹签子,而手心里,则是要送给四叔的那盒唇脂。
方才见到康王后便心不在焉的,竟忘了这回事。
“四叔,这是香宝斋新制的檀色唇脂,统共就没几盒,我瞧着还不错,便想着买了给四叔用。”
说着席瑾蔓一手捏住两幅糖画,另一手则把唇脂献宝似的递到四叔面前。
至于变心不变心的,都已经说到别的事儿上了,再重新提起,倒显得自己太刻意了,也只能揭过不提了。
席骏铮扫了一眼小姑娘白嫩如藕芽似的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青花小盒,身体纹丝不动,一点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我堂堂七尺男儿,要用唇脂做什么?”
“这唇脂不同,是檀色的,防冬日嘴唇干裂最是有效,涂上一点儿看不出颜色来。”
席瑾蔓卖力说起它的好出来,京城中的男儿都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不用,你自个儿收着吧。”席骏铮下意识上下抿了抿自己的双唇,边关那种恶劣的地方都没用过这种东西,来京城哪里用得着这个。
“哦。”席瑾蔓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四叔一向说一不二,看四叔不为所动的模样,便知他是真不想要这盒唇脂。
正要收回手,余光却瞥见对面四叔长臂一伸,自己手中便空空如也。
再将视线往上挪一些,席瑾蔓就见四叔已经打开了唇脂的盒盖,还放到鼻端前轻嗅了嗅。
这是改主意要收下了?席瑾蔓眸中一亮,期待地看向四叔。
半透明的唇脂呈油润的膏状,闻起来带了淡淡的花香,不算难闻。
席骏铮原本没打算要的,可看小姑娘一脸的落寞不乐,收下便收下吧,权当哄她开心。
合上盒盖,席骏铮正要将唇脂收好,忽看见小姑娘那双璀璨明亮的星眸,突然起了玩心。
“不知这唇脂该怎么抹?要不榕姐儿给我抹一次,让我学学?”
席瑾蔓的笑容僵住,盯着四叔的唇看了两眼,有些无措。
“就直接抹在唇上,抹匀就好了。”这个有什么好学的?况且还要给四叔抹一次?
“我不会。”席骏铮的两片薄唇微动,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一口咬定自己不会,还伸手将手中的唇脂,递到席瑾蔓面前。
席瑾蔓没办法,动作慢悠悠地接过小瓷盒,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就落在四叔的唇上。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四叔的唇也这么好看呢!
席瑾蔓咽了咽口中唾沫,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
“那四叔你看好咯。”
席骏铮还有些意外,小姑娘今日怎么这么轻易就应下了,下一刻就看到她葱白纤指蘸取了些唇脂,轻轻在自己的两片唇瓣上抹匀。
柔软饱满的唇本就抹过鲜艳的红脂,现在又补了一层滋润的唇脂,娇滴滴的好不诱人。
席骏铮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痒,有点干,不由喉结滚动,忙拿起手边的茶盏,到嘴边才发现已经茶水空了。
“四叔看清了吗?”席瑾蔓两腮红润,眼角眉梢皆略显羞涩,微微嘟起唇,想让四叔看得更仔细些。
“看清了。”开口的嗓音却有些哑,席骏铮也不提小姑娘故意曲解了自己意思的事。
完成任务,将唇脂送到四叔手里,席瑾蔓满意地抿了抿唇瓣,够滋润,四叔肯定会喜欢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然后,就该问正事了。
“四叔,你说雪梨方才坐的马车惊了康王的马车,该怎么办好?”
席骏铮听到康王神色未变,一本正经将那盒唇脂收入衣袍之中,同先前那块帕子放到一处。
“肃国公府的人,康王不会计较的。”
“康王不会同肃国公府计较,可是雪梨还是免不了要被责罚啊!”席瑾蔓一脸忧愁,“四叔快替我想想办法。”
本就是席骏铮故意做了手脚,让肃国公府的马车出意外的,此时也不为难席瑾蔓。
“还记得上回被你父亲打手心的事吗?”
上回被爹爹打手心,似乎是自己对大伯母出言不逊的那次,然后……
席瑾蔓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四叔,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上次的伤是假的?
“你,你怎么会……”
看着四叔但笑不语,席瑾蔓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四叔。
不过四叔的这法子像是行得通。
若是自己求爹娘饶过雪梨,哪怕他们罚得轻些,可为了堵住满府众人的口,总不会罚得太轻。
若自己同上回爹爹一样,面上让大家看着以为是自己先将雪梨狠狠罚过了,这样既躲开了爹娘爹娘的惩罚,又堵住了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