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乐楼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极乐楼”冒出来, 试图成为所在领域内的领头势力, 而银钩赌坊就是这样一个和极乐楼类似、并试图超越当年的极乐楼的存在。
与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的极乐楼不一样, 银钩赌坊不需要通过坐棺材进来,这是一个只要你能证明你有钱就能进入的地方, 就连赌坊内提供的面具,也完全由客人来选择是否要戴上。
只要客人能证明自己有钱,那么银钩赌坊便会给予其极乐的享受。
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有钱, 那么银钩赌坊的大门将永远不会为其打开。
银钩赌坊因为这一别具一格的“任性”作为, 反而吸引了不少人的到来。尤其对于一些不差钱的存在而言, 成为银钩赌坊的贵客,某种程度上直接证明了其很有钱这个事实。
有钱?
不用炫出来, 只要你能够随意进出银钩赌坊, 那便已经不言而喻。
至于银钩赌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任性规定”, 那就要从赌坊的老板说起了。
银钩赌坊明面上的主人是蓝胡子, 然而蓝胡子却是赵佑横的人。
不,正确的来说, 蓝胡子是“宫九”的人。
自从赵佑横满了十五岁, 玉罗刹就不再为他的食衣住行提供任何条件, 当时的赵佑横就连喝一杯水,都要自己想办法。
对此,玉罗刹理所当然的表示, “我的东西是我的,不是你的。”
——想要, 那就自己去拿。
哪怕如今已经能够挥金如土,赵佑横仍旧记得当年因为玉罗刹骤然收回了所有支持后的茫然与落魄,也将玉罗刹当时漠然而又冰冷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了心中。
虽然冰冷无情,然而玉罗刹所言所语,却都是赤/裸/裸的事实。
为了养活自己,或者说未免自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条件不得不下降,赵佑横抽时间特意回了一趟京都。
与太平王达成“和解”(?)以后,他拿到了属于太平王世子应该有的东西,并凭借着这些资本,分别经营出了“宫九”与“赵佑横”的势力。
当时的赵佑横也没想太多,只是基于端木蓉曾经告诉他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说法,发展势力的时候下意识的将“宫九”与“赵佑横”间的联系剥离开来。
银钩赌坊就是赵佑横以“宫九”的身份建立的其中一个势力,筹建赌坊的期间,远在西域跟石观音做生意的他正好收到了端木蓉的信,等到他应端木蓉的要求赶到万花谷,凭借着端木蓉未婚夫身份而试图进谷的赵佑横却被拦下了。
时至今日,赵佑横还记得裴元当时的微笑,以及那句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话。
——【“你说你是,你就是了吗?”】(详见第三十章)
当年的他,证明了自己——由端木蓉亲自过来承认其身份——才得以进入万花谷,他建立的银钩豆矢古草赌坊自然也应该这样。
于是,银钩赌坊有了一个规矩:你说你有钱你就有钱了吗?请证明你有钱,否则银钩赌坊不欢迎你。
至于什么样的证明才算数?当然是银钩赌坊说了算。
端木蓉不知道银钩赌坊的建立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也完全没想到当年的裴元在不经意之间,坑到了不知多少在银钩赌坊输到一无所有而试图扳本,却因为证明不了自己有钱以至于被拒绝进入的人。
一无所知的端木蓉意识到著名的“银钩赌坊”的主人是赵佑横以后,不免感到有些惊讶。心下甚至产生了一些怀疑,总觉得“宫九”的身后,还藏着许多能让她惊讶无比的东西。
这样想着,端木蓉忍不住伸指戳了戳赵佑横的肩膀,直言不讳地问道,“阿九,你还有什么身份没和我说过?”
面对端木蓉的怀疑,赵佑横神色从容不见慌乱,他甚至还对着端木蓉弯了弯眼睛,“你猜?”
端木蓉:“……”
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面对笑眯了眼的赵佑横,端木蓉忍不住朝其翻了个白眼,“算了,不说就不说。”将对方可能隐藏的其他身份当做留待以后来发现的“小惊喜”,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的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不是说带我去玩吗?不走吗?”
“当然走。”赵佑横应了一声,并非常上道的对端木蓉表示,“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
端木蓉扬了扬下巴,“那当然。”
因为银钩赌坊的幕后老板是赵佑横的缘故,端木蓉和赵佑横并不需要证明自己有钱,就直接进来了。
没能体验一下如何证明自己有钱,也没能看到进赌坊的客人如何证明自己有钱,端木蓉不免有些遗憾,但是踏入赌坊后,遗憾之情骤然消失。
因为,银钩赌坊的气氛实在太热闹了。
受到气氛的感染,端木蓉根本就顾不上遗憾不遗憾。
感到眼花缭乱的端木蓉忍不住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唇几乎没有动的在赵佑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们之间的谈话,哪怕是懂唇语的人都无法知晓。
随着管事的汇报,赵佑横眉头渐渐皱起,他视线下意识的扫过眼前热闹的人群,略过端木蓉身上的时候,目光一顿的赵佑横不禁感到有些无奈。
兴致勃勃的阿蓉都顾不上搭理他了呢。
他本想带着端木蓉好好玩玩,顺便向其展示一番自己无与伦比的技术(?),谁料到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他的陆小凤…今日居然也来凑了热闹。
想想陆小凤去哪凑热闹就能毁掉哪里的势力的本事,未免他的地盘被陆小凤掀翻,赵佑横觉得他还是需要做点什么的。
这样想着,赵佑横侧头看向已经跃跃欲试的端木蓉,略带抱歉的向其表示自己有些事需要处理,暂时无法陪着她玩。
完全不在意的端木蓉很随意的对其摆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玩也是可以的。”
将带着的信物递给端木蓉,赵佑横摸了摸她的头,“阿蓉,你先玩着。如果筹码用完了,拿着我给你的信物去柜台要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
确定对方将自己的交代都听进去之余,赵佑横同时还对站在角落带着面纱的侍女交代了一声,让其时刻注意端木蓉,以免发生意外。
“你去做你的事情就好,我到时候上来找你。”
赵佑横:“玩得开心,有事记得找我。”
“知道了。”
赵佑横上楼去见人以后,端木蓉则拿着赵佑横给她换的筹码,三步一徘徊、五步一张望的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寻找自己能够玩的花样。
走着走着,端木蓉被“乌龟赛跑”这边赌局的气氛感染,她停下了脚步,待得弄懂玩法以后,心下感到有些新奇的她很随意的就下了注。
端木蓉下的这一局,猜的是哪只乌龟跑得最慢。
除此之外,还有“哪只乌龟跑得最快”、“哪只乌龟是母的”、“这只乌龟什么时候睡觉”……等诸多“买定离手”后完全看运气和技术的玩法。
惊讶于乌龟居然能有这么多玩法,糊里糊涂的拿到了庄家付给她的筹码以后,赢了钱的端木蓉才突然反应过来赵佑横最初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思。
事实上,无论她输还是赢,其实都是赵佑横的。
只要她别去跟人对赌,那么端木蓉无论是输还是赢,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即银钩赌坊幕后老板赵佑横的钱。
明白这一点以后,端木蓉放心大胆的玩了起来。
哪一个都想玩,哪一个都不会玩的端木蓉兴致勃勃的穿梭在人群之中,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赌局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玩一把,也只会玩一把。
端木蓉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赌徒,反而像是一个拿到了九连环的小孩子,新奇而又兴致勃勃的研究着九连环的玩法。
扶了扶自己脸上戴着的罗刹面具,不知不觉间赢了不少筹码后,她干脆将这些筹码暂时交给了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的侍女,准备上二楼去凑凑热闹。
银钩赌坊内部的人都认识端木蓉脸上那张独一无二的罗刹面具,所以她上楼的时候,不但没被人拦住让其证明自己有钱,而且有足够的钱能够上二楼,反而还得到了无比贴心的服务。
不但有人帮端木蓉换相应的筹码,甚至还有漂亮的姑娘低声问她是否需要为其准备饭食和茶点,那无微不至而且还是由别具风情的美人提供的服务,看得一边的陆小凤眼红不已。
陆小凤凭着自己标志性的四条眉毛,向银钩赌坊证明了他有钱进来这个事实,然而进来以后,他却没办法证明自己有足够的钱上二楼,以至于被人拦下,只能在一边看着别人上二楼。
没有认出端木蓉的身份,陆小凤看着被人众星拱月的引着往上走的端木蓉,心下有些酸之余,注意到端木蓉什么都没证明的他忍不住质疑道,“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上去?”
招待陆小凤的这个管事原本的负责范围是二楼,若非因为陆小凤,他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面对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惹麻烦的本事,使得银钩赌坊慎重对待的陆小凤对于他们的质疑,管事好整以暇的轻勾了下唇,“那位客人的面具,便证明了她有足够的钱上二楼。”
陆小凤:“……?”
“客人您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拿过一边站着的侍女手中托盘上的面具,管事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提供的面具,白银十万两一副。”将手中的面具递向陆小凤,“如果客人您能戴上我们提供的面具,那自然就能证明你有足够的钱上二楼。”
“所以,客人您要上二楼吗?”
换言之,花十万白银买一副由各种珍贵材料制作的面具,陆小凤就能证明自己有钱上二楼了。
“十万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陆小凤的惊呼,完全没能影响管事的表情变化,嘴角弧度半点未变的他仍旧是最初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这不就是银钩赌坊的魅力吗?”
管事看着陆小凤,笑得意味深长,“我们银钩赌坊的大门,永远会为能够证明自己有钱的客人打开。”
在一楼输得只剩下一百两的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