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题都做对了, 我要准备回家了。”
宁秋轻瞪他一眼, 起身朝客厅走去。
怀舟揉着自己的手指头, 见宁秋要走,几步路跟上前去。
“才刚四点十分,还早呢。”
“不早了,我都在你家里待了一整天了。”
从学校附近回去至少要半个多小时,秋冬天色暗的早,回去太晚陶琳会担心的。
“要不然吃了晚饭再走吧。”怀舟神色留恋,依依不舍地望着她,“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宁秋摇摇头,斜眼看他,“吃了晚饭, 你是不是还打算留我在这里睡啊?”
“这个当然可以有!”怀舟眼神发亮,“只要你愿意的话……”
她愿意才有鬼了。
宁秋一言不发地将进屋时脱掉的外衣穿上。
怀舟见她当真要走,也压下心底的失落和不舍,从茶几底下拿了雨伞,这会儿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宁秋来的时候没有带伞, 他也心机地故意只拿了一把小雨伞。
“家里只有一把伞,我送你去车站吧。”
宁秋见他一个人住,便也没有怀疑,两人一同下了楼。
伞面并不大, 同时为两个人遮风挡雨有点艰难, 需要紧紧挨在一起才可以。
怀舟高高撑着伞, 很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宁秋的肩膀, 将她完全纳入伞下。
“靠近点,别淋湿了,小心感冒。”
宁秋脚步微顿,嘴唇动了动,余光瞥见怀舟被打湿了的右肩,终究什么也没说。
见她没有抗拒,怀舟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来。
怀舟没穿外衣,上身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衫。
宁秋几乎是半贴在他胸侧,迎面吹来的秋风夹杂着雨点触感微凉,紧贴着的身躯的温度却炙热滚烫。
她甚至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脑子里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早上开门时那尴尬的一幕来。
不知不觉得,好像她的心跳也一同跟着变得强烈了起来。
宁秋曾经上过人体素描课,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材挺拔健硕,并且极富美感。
虽人群登上公交车的前一刻,宁秋冲怀舟招了招手。
“外面冷,你快回去吧,在家好好休息。”
对方眼中有着血丝,眼底也泛着淡淡的青色,宁秋一看就知道他最近晚上没睡好。
虽不知其中原因,但这也是她不愿久留的缘由,她不想打搅怀舟休息。
怀舟撑着伞,遥遥地望着公交车慢慢消失在灰色的雨幕中,这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泪眼婆娑地打了个好几个哈欠。
说来也怪,宁秋在的时候,他能兴奋一整天,精神得不得了。
宁秋一走,他马上就感觉又困又累,浑身疲倦。
怀舟一路打着哈欠回到宽敞却空旷冷清的家中,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就直奔卧室而去。
他感觉今天过得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快,却心情愉悦而满足。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实施“意外计划”亲亲宁秋。
怀舟拿起卧室矮柜上的照片,出神地看了少女半晌,然后偷偷地在上面亲了一下。
要是宁秋每周都能像今天一样陪在身边就好了。
他抱着相框倒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几息之间便呼吸平稳地睡过去了。
*
宁秋没和家里人说自己在怀舟家里坐了一天。
陶琳和宁致远都以为她去探望的朋友是女孩子,等傍晚她回到家里以后,两人依旧没有丝毫怀疑。
宁秋松了口气,略微不安的一颗心落了地后,又心情莫名地轻叹半声。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宁致远和陶琳面前几次说谎,似乎都是因为怀舟。
最开始说谎的时候,是熬夜弄电路画那会儿。
她让宁致远帮忙带材料回来,却没表面真正目的,只说是物理实验课题要用。
那一周宁秋每天都很晚才睡,正值月考期间,也没有好好复习。
而她紧闭着房门,家里人都以为她是在为了考试而熬夜苦读。
说谎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以前她在说谎的时候还会脸红紧张,如今也都变得镇定许多了。
这是陌生的体验,对于自己这些改变,宁秋也不知是好是坏。
周一上学的时候,阮果一见面就对宁秋吐槽起了周六的电影。
很显然,那部续作让阮果大失所望了,并没能达到她心中的期望高度。
许清澜笑着把锅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次选的片子不好,宁秋也临时有事没能来,下次换你们来挑片子,还是我请客。”
很显然,许清澜这次未能约到宁秋,也没有放弃。
失约并不是好的行为,这次宁秋没有再轻易一口应下了。
她冲许清澜笑了笑,“倒时候再说吧,我妹妹初三了,平常周末我要紧着帮她补习。”
许清澜身形微顿,唇角的温和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没关系啊,等暑假时再出去玩也是一样的。”
中午,怀舟不知从哪儿得知许清澜还想约宁秋看电影的消息,一屁股坐到了他对面。
食堂里,宁秋那桌被唧唧喳喳的女生们围满了,而宋家辉刚吃完就去跑厕所了,角落的桌子里就剩下许清澜一个人。
怀舟坐到许清澜对面后,那些原本想要凑过来和许清澜拼桌的女生也都打消了念头。
怀舟看着动作优雅的许清澜,咽下嘴里的咖喱鸡块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我听说你跟宋家辉周六的时候出门看电影去了,怎么没叫上我一起啊?”
许清澜不动声色地放下萝卜豆腐汤的汤碗,冲他微微一笑。
“抱歉,我记得平常周六的时候你都在娱。乐城打一整天电玩,还以为你对电影不感兴趣呢。”
他是最先察觉怀舟对宁秋有心思的人,既然请客看电影的目的本就在于宁秋,又怎么会刻意叫上怀舟呢。
“你要是也想看电影的话,这周六咱们几个可以再约上一起。”
但如果怀舟在的话,他是绝不会叫上宁秋的。
怀舟也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午饭来。
在年级私下流传了很久的八卦版本中,许清澜与宁秋这对校花校草,一直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典范。
虽然这些八卦流言近来被慢慢澄清,真实性有待考证,可怀舟心底还是充斥着满满的危机感。
第六感真的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哪怕许清澜的言行举动表现的有多完美和滴水不漏,只要一看见他和宁秋在一起,怀舟心中就本能地响起警铃来。
他没有证据,却直觉强烈地感觉到许清澜心底藏着小心思。
和他一样的小心思。
想到这里,怀舟抬起头来,又冲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这倒不用,这两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得好好在家里歇歇。”
许清澜挑眉,“哦?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有些发烧。”怀舟心不在焉地说着,用筷子将菜里的花椒全都挑了出去。
“不过周六的时候有朋友来看我,还给我熬了一堆中药。”
“你别说,这中药苦归苦,效果倒是比西药强不少,我喝完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许清澜正夹着西兰花要往嘴里送,听见这番话,手上的动作停顿在了半空中。
他眉梢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朋友……你说的是李安阳么,你们俩感情还真不错。”许清澜吃掉西兰花块,语气中藏着几丝漫不经心的试探。
食堂今天做的西兰花是真的难吃,居然没有放盐。
怀舟弯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安阳那小子连汤都不会煮,还能指望他懂熬中药?”
“药是宁秋给我熬的,多亏她一大早就来看我,还花了一整天时间教我写作业。”
他故意这样说,语气中带着几丝炫耀和得意。
许清澜笑容微僵,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缓缓地将没有味道的西兰花咽了下去。
“原来宁秋去看你了啊,我说怎么突然不跟我们去看电影了呢。”
“你平时身体一直不错,没想到也有病的那么严重的时候,来吃点蔬菜补补。”
许清澜说着,夹了筷子最难吃的西兰花放进怀舟的餐盘里。
“宁秋人挺好的,心细又善良,我也没想到她听安阳说我病了之后,会特意跑来看我。”
怀舟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他,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狠狠地打击许清澜。
他要让许清澜知道,宁秋为了探望他而放弃了和许清澜出去看电影的机会。
这说明他在宁秋心里的地位,是要比许清澜高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许清澜脸上的笑容果然变淡了不少。
见状,怀舟心里那叫一个得意,简直浑身都舒畅无比。
许清澜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怀舟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现在的表情语气乃至行为,简直像极了言情偶像剧里的恶毒女配。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原来宁秋也是要跟你们一块儿去看电影的。”
“害她亏了一张电影票,看来下次我得请她看场电影,给她补回来。”
“今儿食堂的味道不错啊,难得。”
怀舟很给面子地吃掉了许清澜夹来的白味西兰花,头一次觉得食堂的手艺这么棒。
他脸上笑容不减,那股嘚瑟劲儿怎么藏都藏不住。
许清澜觉得,对方屁股后面要是长了根尾巴的话,准一早就翘上天了。
许清澜深吸一口气,缓缓藏起有些失控的情绪,他黑漆漆的眼珠紧盯着怀舟,神情再度变得温和优雅。
“没什么,出去玩而已,大家随便什么时候想聚都没问题。”
“说起来,今天放学后,宁秋还打算请我跟家辉他们去吃烤串呢。”
怀舟闻言,嚼了一半的动作戛然中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宁秋要请许清澜吃烤串?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
不等怀舟问,许清澜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开学的时候,宁秋说这次拿了所有单科和总分第一,就用奖学金请我们几个吃烧烤。”
“宁秋很厉害啊,居然真的做到了。”
“对了,东街口那家串串店你去过么,味道特别的好。”许清澜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望着怀舟,“有空我也请你尝尝吧。”
怀舟黑着脸,用力捏紧了筷子,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把筷子捏断。
“那你小子还挺大方啊……”他维持着假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中藏着几丝咬牙切齿。
太过分了。
怀舟简直恨不得掐死许清澜。
明明知道宁秋没有请他一起吃烤串,还要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见状,许清澜缓缓笑了。
怀舟不舒坦,他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