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迈着无情的步伐走到林敬松跟前,扑腾一下把嘴里的野鸡扔到林敬松面前,然后歪着脖子看他。
地上的野鸡掉下来滚了一圈,最终停在林敬松跟前,鸡血仍在流着,林敬松怕沾到自己鞋面上,赶紧后退一步。
大猫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屁股总算是发出声响,压着落叶落枝发出咔咔的脆响。
它一坐下,就平着两耳望林敬松,跟着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
林敬松知道,它这么一响,就代表着它此时的心情肯定不错,只是他自己倒是有些郁闷。
“这是给我的?”林敬松捡起面前的野鸡,它已经快速嗝屁了,只是现在摸着还是热乎乎的。
“噶噶!”大猫一边呼噜呼噜的响,一边冲着林敬松大叫,它眯着一双眼,眼角毛流很松快,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敬松正想对着它感谢几句呢,突然发现一丝不对劲儿——
它捉只野鸡,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虽说美洲狮捕猎是个多正常的事件,但它刚才轻飘飘的一跃,再随口就那么一咬,一只活蹦乱跳的野鸡就成了它口中猎物。
再联系回想刚才大猫一出现,所有野鸡瞬间全部四散跑没了情景,林敬松敢肯定,大猫绝对经常抓这山头上的野鸡吃!
至于是在他包了翠山之前,还是包了翠山之后?
林敬松仔细一想,但凡他在山头山看见大猫,它周边方圆一里之内都没出现野鸡影子的,这情况大概只是最近尤其明显。大猫……怕是没少偷吃吧?
想到这里,林敬松突然喉咙里梗来梗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猫见林敬松似乎是不太高兴,绕着林敬松转了一圈又一圈,又长又粗的尾巴在半空中摆来摆去。
今天的林敬松有些头疼,他这会儿不想理会这只卖萌的大猫。
眼见着林敬松转身离开,大猫非常不解,他不是想要野鸡吗,已经给他了怎么更不开心了?
瞅着林敬松不开心的离开,大猫也不开心了,不耐烦的摇摇尾巴,纵身一跃,往更深处的林子去。
拎着一只还温温热的野鸡下山,林敬松把它脑袋脖子都斩了,身子褪了毛剁吧剁吧丢锅里大火快炒,炒出香味再添水开始焖炖,里面还有一些炸过的土豆块红薯块。
乡下从不缺柴火,林敬松正在往柴火灶里添柴呢,院子门口又是叭叭两声汽车喇叭响。
“奇了怪,今天我这么受人欢迎?”林敬松瞅着镜子里自恋两声,抬头少爷东正好大踏步的走进来。
“怎么不接我电话?”刘东上来先问责。
“接了听你顺着电话线嘚瑟?”林敬松才懒得理他。
刘东也不在意,自己搬一个小马扎坐在锅子旁边看林敬松烧火,看着似乎有趣,夺了他手上的柴火自己往里面塞,还头也不抬的说:
“哥们儿心情不好,找你说两句话都不成啊,唉……我这混得……也太惨了!”
林敬松不理他哭惨,腾出空位让他烧柴,自己坐在一边两手枕在脖子下面,伸懒腰的说:“怎么了?上次电话里说话,你家里的生意给你姐了?”
刘东又是一声叹,“可不是给她了么!”
林敬松大概是知道一些刘东的想法的,他父亲当时是跟着温市炒房团发家的头一批人,拿着东拼西借的第一笔钱赚到了甜头之后,老爷子非常有眼光自主开发一个羊城小产权房。
从小产权做起,一直做到羊城大产权房的其中之一,刘家在羊城房地产业是巨头,在羊城上一级省会城市也掺着几脚。
要不怎么说老爷子有眼光有策略呢,前年他突然从房地产业抽手,大半身家突然低价卖给一个本地房产巨头,那时间那家公司在羊城一时无两。
林敬松都差点以为刘老爷子要被坑了,结果愣生生的是老爷子坑了对手!
谁知道跟着国家各项政策出台,那家公司现在是驴屎蛋,只剩外面光了。
不做房地产,那做什么生意?老爷子的想法是利用他前些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做连锁酒店开发,这几年旅游业兴起,做这行肯定亏不了。
但是按着刘东的想法,他准备做本地物流业,以老爷子名下的各处地皮为依托,走实业物流的路子,跟阿里合作开展战略物流中转站。
两人都是脾气硬的,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竟然吵起来了。
按着刘东的说法,他倒不是认为开酒店不赚钱,但他就是不想一辈子都跟着他老爸的想法走,洗辈子都是提线木偶。
两个都是臭脾气,于是,爷俩就这么僵着了。
本来林敬松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老爷子就刘东一个儿子,却怎么都没想到,刘东的姐姐刘雪突然离婚。
“公司给我姐也行,她自己独身带一个闺女,要是没什么资本傍身也不好,现在有个公司大小事务归她管,忙起来也顾不上伤心,挺好的。”刘东一边说,一边往灶里添柴。
“别家都是争着抢着要家产的,你就没想过?”林敬松仰头望天,枣庄上方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蔚蓝。
“争啥争,没本事的人才盯着老人的家业呢!更何况公司里面都是老爷子当年一起发家的旧属亲戚儿子,干什么都缩手缩脚,也就适合我姐那种性子,守家业可以,发展势头不行啊!”刘东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
“你这炉子不成啊,怎么越添柴火越小呢?”
林敬松正听着呢,也没在意摆摆手说了句“多添稻草火就起来了”,接着又说:“那你的想法呢?还是开实业物流?但你别忘了,你不要家业,哪来的那么多地皮。”
刘东沉默了,机械性的往里面塞稻草,郁闷道:“我哪知道啊!反正我现在手里就老爹留下来的一些人脉关系,不过那些大多也就是跟老爷子一样的年纪,估计也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你是怎么想的?既然决定退出了的话,你往后准备怎么赚钱?毕竟不能一辈子啃老啊。”林敬松继续的问。
刘东一下子就炸了,道:“我怎么啃老了?我现在手上几家店面开着,每个月稳定入账三万多,有的是时间可以自己给想明白往后的路子!”
林敬松悠悠的望天,道:“你那几个店都是玩票性质开的,难不成还真一辈子指望那两家店?早该为自己以后做打算才是。”
这话一说,刘东自己也泄气,那两家店面就是老爷子手指头缝里漏给他开着玩的,要是真得交房租,每个月三万多的利润估计也不剩多少。
明知道老爷子不可能收他房款,可那么好的位置却只能赚那么一点儿钱,说实在的还不如直接转租出去来的轻快。
刘东语气缓和下来:“我这两天再想想吧,再说我这来投奔你,不就是想着兄弟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参谋两句么?”他话刚说完,立马就拽林敬松的胳膊:
“快!火瞎了、火瞎了!”
林敬松也不椅着靠背摇啊摇了,立马平坐在地上一看,
好嘛!灶膛里塞得满满当当,怎么可能火能烧得起来?
林敬松一边把里面的稻草和柴清理出来,一边给刘东讲怎么烧火,讲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
烧火不算是个难事儿,林敬松也是才学会,他教给刘东技巧之后,就起身去和面。
白面和玉米面一半一半,再磕几个野鸡蛋当液体,既然是自己吃的,林敬松一点儿水头都不加,揉出来的面团子黄灿灿的特好看。
正好锅里的鸡汤已经收了一半,林敬松就开始沿着锅边儿贴饼子。
刘东蹲在一边看林敬松贴饼,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反正我现在是准备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前段时间跟家里一圈亲戚扯皮,搞得我是脑壳发痛。”
林敬松对此深有同感:“公司就是公司,一旦掺杂亲缘关系,肯定不好管理。”
刘东摊手:“交给我姐吧,她比我有耐心,也更有宽容心,其实大多数人没那么坏,也就是像我这样一开始对裙带关系的人有了偏见,再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沿着铁锅一圈贴了饼,把锅盖继续盖上,交代刘东用小火慢慢的炖,林敬松走到水池那边洗手。
“那你这几天就思考思考未来发展方向。”林敬松状似无意的说。
刘东嗯啊两声,跟林敬松交底:“我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他手里有些资源,我正好有时间和自由,我们想一起做个私房菜馆,不过问题是他那边有个女性朋友要掺一脚……三个人的话,我总是感觉有些挤。”
林敬松没办法给他什么意见,他们口中所说的一个什么小生意都是投资上百万的那种,只能随口附和:“反正你现在有的是时间去思考,而且也有自由,就算是一开始没走到合适的方向,及时调头总是方便的。”
“对!那我就试试看!”刘东兴冲冲的决定了。
林敬松有些无语:“合着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寻鼓励是吧?”
“哪儿能啊!我最主要是来你这里蹭顿饭,啧!真香!”刘东对着铁锅啧啧吸口水。
铁锅里炖的鸡块跟红薯土豆就足够香甜了,这会儿子里面生粉的麦香气也渐渐熟化,沿着不太严实的锅边飘出缕缕白烟。
明明里面就是简单的几样东西,可飘出来的味道就是让人闻着直流口水。
刘东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跟林敬松说他什么以后的规划了,现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铁锅,口水吞了又吞,最终忍不住道:“怎么还没好还得多久?”
林敬松翻转手腕看了时间,“再炖个半小时吧,多炖一会儿,等下啃着肉能离骨,吃着也不塞牙。”
眼看着刘东对着铁锅眼冒绿光,林敬松只得唤他:“一起去菜园地里弄点小青菜,一会儿搭配着吃,清爽解腻。”
刘东也觉得自己盯着锅看实在太跌份儿,赶紧站起来,跟着林敬松就在他手腕里挂上一个小竹篮子,得意的自夸:“怎么样我自己编的!”
刘东低头看看,编得不太整齐,不过兄弟嘛,总是不能一直打击的,他捧了一句:“还不错~”
听着刘东轻快的一句,林敬松脸上漾着笑意,道:“反正乡下竹子不值钱,我准备多多练习练习,争取以后房子里的大小物件自己都能编出来。”
刘东听着林敬松的想法,两人一起走到他茂盛的小菜园,里面各种绿叶子菜都成熟可以吃了,还有一些西红柿之类的正在挂果。
“种豆南山下,你这日子过得真是太让人羡慕,陶渊明在世过得悠闲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对于互相揭短拆台这件事来说,林敬松跟刘东互相伤害起来从来是不会手软的,
林敬松毫不留情的先嘲笑一番他酸儒,接着洋洋洒洒的大笑:“那后半句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刘东有些傻眼。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在科技还没这么发达的古代,各种农业产物可没有现在这么丰盛,多的是一年到头勤勤恳恳却吃不饱肚子以至卖儿卖女的家庭。”林敬松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