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鱼炖了一锅,好吃得不得了。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宋莹莹去讨好孟子安了:“孟少侠,什么时候再捉几条?真好吃!还想吃!”
孟子安笑道:“过两日我再去捉。”
“为什么要过两日啊?”宋莹莹道,吃鱼可以过两日,宽肩窄腰大长腿不行。
孟子安道:“越好吃的东西,越是不能天天吃。”
吃够了,吃腻了,从此天下间就少了一样可以惊艳味蕾的食物。
“哦。”宋莹莹没再缠着他,过两日便过两日吧。
过了两日,孟子安果然依言又去捉鱼。
“我带着盆!”宋莹莹出门前把盆抱在了怀里。
孟子安含笑打量她两眼,没说什么,打头往前走去。
到了河边,他弯腰捡了根枯枝,将头发挽起来,然后看向宋莹莹道:“你避一避。”
“为什么啊?”宋莹莹眨着纯真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是抓鱼的技巧也是独门秘诀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让孟子安好笑又新奇,他微微靠近她几分,低低地道:“你当真要看我捉鱼?”
“嗯!”宋莹莹点头。
孟子安微微笑道:“我会脱掉衣服。”
这下宋莹莹没忍住,脸上有点红,她睫毛扑闪了几下,别过视线道:“应该的,不然衣裳就泡坏了。”
孟子安直是没忍住,低低笑起来。他一只手按在她肩头,不许她躲闪:“你看了我脱衣服的样子,就得对我负责。”
宋莹莹脸上爆红!
扭头瞪他:“你,你怎么这样!”
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
叫她看一下又怎样?非得戳破!这人太坏了!
“那你要不要避一避?”孟子安放开她,后退几步。
宋莹莹抿着唇,瞪他。
好想看!但是如果她不避一避的话,就相当于承认了觊觎他!
她有吗?才没有!
“谁要对你负责,哼!”她扭头跑了。
孟子安待她跑远了,才脱下衣服,跃入水中。
宋莹莹折返过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看他在水中矫健而凶猛的身姿。
白色中衣时而贴在他身上,时而被水泡开,若隐若现的结实肌理,还有健美而比例极佳的身体线条,让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孟子安在水里捉鱼,早就察觉到折返回来的人,他有些好笑。但是不得不承认,心里有点美。
被人欣赏,总是叫人高兴的。
他捉了三条鱼,捉一条,就往岸上扔一条。三条都扔上岸,便往岸边划来。
即将出水时,他往大树的方向看了一眼。宋莹莹忙缩回头,躲在树后。
过了一会儿,她探出头去,见他站在岸边,背对着她,正在系衣带,悄悄松了口气,从树后走出去。
“咳!”她道,“捉完啦?”
草地上啪啪啪的跳着三条肥鱼,孟子安放下挽起的头发,拿帕子擦了擦,才道:“嗯,捉完了。”
又见她脸上微红,目光躲躲闪闪的,心里好笑,就问道:“你刚才没偷看吧?”
“怎么可能?”宋莹莹立刻反驳,“你以为你是谁?我还要偷看你?我是大小姐!你是我的长工!我要看,只会光明正大地看!”
她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再诋毁我,不给你吃饭!”
孟子安弯腰把鱼捡进盆子里,一手抱着盆,一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不能这样苛待长工,做黑心主家没好下场的。”
“你!”宋莹莹捂着额头,想凶他几句,但她转念又想,他给她捉了鱼,还被她看光了,她便宜占尽,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哼,谁苛待你了?”
他敲得不重,她揉了两下,就没感觉了,低头去看盆里的鱼,一条条,肥嘟嘟的,看着就好吃。
“真好啊!”她美滋滋地道。
吃条鱼就这么高兴,让孟子安不由得也心情松快。他想,生活原是这样美好,便是曾经发生了不好的事,他也不能背弃信念,堕入魔道。
不能,再苦也不能。
被他多看了两眼的宋莹莹,立刻察觉到了,盯着他不肯放:“干什么一直看我?你是不是觊觎大小姐的美貌?我告诉你,你这叫以下犯上!我要叫我爹打你!”
家里没有别的长工使唤,只好出动宋老爹了。
孟子安道:“老爹大概不会信你。”
事实上,宋老爹对宋莹莹很不满,总觉得她太没规矩,一天天活蹦乱跳的,欺负客人。但因为他管不了宋莹莹,也舍不得为一个外人就叫自己闺女难过,加上孟子安也没表现出恼意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了。
不过,如果宋莹莹反过来告孟子安的状,宋老爹多半不会信她。
“哼,你等着瞧。”
回到家,宋莹莹就要找宋老爹告状,没想到家里却来了客人。
“三师兄。”孟子安将鱼放下,上前对来人见礼。
宋莹莹狐疑,他这是都想起来了吗?
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站在旁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就见他眉目舒朗,神情明朗而清透,并不像是想起那些糟心事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并没有全部想起来。
三师兄是来给他送银子的。将他打量两眼,说道:“幸好,伤得不重。”
“劳师兄挂怀。”孟子安道。
两人进屋说话。
孟子安表现得很少言,三师兄没察觉出他的不同,只以为他还在因为叶宁的事难过,就劝他道:“这事,的确是师妹对不住你。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也别总是挂怀,该忘就忘了吧。”
孟子安捏着茶碗的手,微微用力。他缓缓点头:“嗯。”
“师父也是这个意思。”三师兄又道,“血鹰门这两年也不尽是干些烧杀抢掠的恶事,在改邪归正了,里头颇有些师妹的功劳。师父说,既然师妹已是死心塌地跟了他,又劝着整个血鹰门向善,便是一桩好事。从前跟你说过的,你总听不进去。子安,不论如何,放下吧。”
孟子安这下直是没忍住,青着脸,将茶碗搁在了桌上。
手背上青筋迸起,胸膛激烈起伏。
蹲在院子里,表面上玩鱼,实际上余光关注着屋里动静的宋莹莹,立刻站起来,往屋里跑去。
叉起腰,朝着三师兄就骂:“你说的什么鬼话?”
好容易孟子安失忆了,忘了那些糟心事,暂停了黑化的进程,他倒好,一来就勾人!
宋莹莹气死他了!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宋莹莹道,“什么大男人何患无妻?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就活该被背叛吗?大男人付出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付出的心意就不是心意?”
三师兄在她说出第一句的时候,就愕然了。待听她脆生生地说出一连串来,直是呆呆地看着她。
“这……”他看向孟子安,“师弟,这位姑娘……”
宋莹莹没叫他开口,扬声又骂:“你屁股坐歪了!你们整个师门的屁股都歪了!欺负了人,不给人道歉,还要人忍气吞声,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管那位小师妹喜欢谁,好人也罢,坏人也罢,都是她的自由!但她做了错事,就要道歉!认认真真地道歉!”
“还有那个血鹰门的门主,他更应该道歉!”宋莹莹叉着腰,仍带了些许稚气的脸上,竟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他以后就是长风门的女婿吧?孟子安是他的师兄呢!他不道歉,是以后都不跟长风门来往了?如果来往,却不道歉,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不给谁面子呢?”
说到底,阎玉魔做的那些事,何止是辱了叶宁、孟子安?分明是没把整个长风门放眼里!
长风门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叫人憋气。
“孟子安都被血鹰门的人打伤了!那个血鹰门的门主,差点叫人打死他!如果我没把他捞上来,他就死了!你现在向着谁说话呢?”宋莹莹怒气冲冲地道,眼神带了鄙夷,“叶宁嫁得好,你当着她的面不敢得罪她就罢了,背地里还这样,还长风门的弟子呢,骨气呢?”
三师兄挨了她一通骂,脸色不大好看,听到最后一句,直是沉下脸来:“姑娘慎言!”
“我哪句话说错了?”宋莹莹直直看着他道,“你指出来,我哪句话说错了,我给你道歉!如果我没错,你就要给孟子安道歉!”
三师兄沉着脸道:“我们长风门行事,自有我们的门规,何须你一个外人置喙?”
“天下人管天下事!”宋莹莹毫不示弱,“你们欺负人,叫我看见了,我就要说!”
三师兄见居然唬不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很觉得没面子。他已是二十多岁,在江湖上走动十来年了,放不下架子跟一个小姑娘理论,便扭头看向孟子安道:“师弟,你同她说。”
孟子安却低低地笑了:“我卖身给她了,如今是她的长工,只有她教训我的份,我岂敢说她一句?”又抬眼看着三师兄,眸中闪动着锐利的神采,“我家小姐若有冒犯之处,我替她赔罪。”
说着,果然后退一步,拱手朝他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