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置办嫁妆

虽然季氏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也只得忍着羞窘,走过来跟江老太太和周氏打招呼。

目光看到她们身后的两个婆子手里捧着的礼盒,心里就明白过来。这也是来拜访林清瑶的。

季氏并不知道江静云言语间羞辱过林清瑶, 又正巧被魏城撞见的事, 只以为她们这是因为江静云和谢蕴定了亲,担心林清瑶心里为了这个不痛快,往后会找她们麻烦, 所以今儿才会登门赔罪,心里不由的觉得越发的羞窘起来。

若不是因为她们谢家, 江家何必要在林清瑶跟前矮一截?连江老太太今儿都亲自过来了......

江老太太素来就不大瞧得上季氏,觉得她和她丈夫都是捧高踩低的人, 所以这会儿也只鼻中轻哼了一声,没有应答。

至于周氏,原本因为两家是儿女亲家, 对季氏是很亲热的。但是今儿一来江老太太就在这里。知道她对和谢家的这门亲事不满。二来,现在她心里也确实有点儿后悔不该答应谢家的提亲,不然也不至于会招惹上这么件烦心事。所以现在她对季氏也就淡淡的, 没有往日的亲热了。

季氏越发的羞窘起来。

顿了顿,又和她们两个攀话:“......前几日我家老爷回来说起, 林姐儿竟然和魏侯爷定了亲事,这个月十八就要成亲。因想起我们两家在苏州府的时候就是旧识, 如何能不来恭贺一番呢?所以今日我就带着礼品过来了。老太太和亲家母也是过来恭贺林姐儿的吧?”

这番话也算是给自己,还有江老太太和周氏一个台阶下了。

总不好说我们是来跟林清瑶赔罪来了,你们两个也是这样的吧?

江老太太是不屑和季氏说话的, 周氏便道:“我和母亲自然也是如此。”

又问季氏:“怎么你还没有进去?”

一面说,一面看着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侍卫。

这肯定不是林家的侍卫。林家早就家道中落了,只怕连下人都遣散了,还能有侍卫?必然是魏城特地调遣过来的。

两个人这还没有成亲呢,魏城就已经这样的关心林清瑶,凡事都为她想的这般细致妥协了。这在以往她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周氏心中一面称奇,一面觉得今儿她和老太太还真的是来对了。

依照魏城对林清瑶这般紧张看重的程度,只消说动林清瑶心中不记恨他们江家,往后魏城还能记恨他们?

说不定哄的林清瑶高兴了,往后他们还可以常来常往呢。

要知道京城里面有多少人想要和魏城攀上关系都不能,若他们江家能攀上,往后对老爷的仕途上面也肯定是个很大的助力。

季氏听她这般问,脸上一红。

自然不好意思说这是林清瑶不见她。就拉着冯氏和林清兰两个人做筏子:“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门口这样吵吵闹闹的,市井泼妇一般。这几个侍卫错认我跟她们两个是一伙的,竟然连带着将我也阻隔在外头。”

想了想,又脸上陪笑对江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尊贵的人,不如您去跟那几个侍卫说一说,他们定然会让你们进去见林姐儿的。”

到时她再跟着江老太太和周氏一块儿进去。

无论如何,总是要先见到林清瑶的。若见不到,说什么赔罪不赔罪,让她不记恨她们的话?

江老太太心里对她的这点小伎俩明镜似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叫周氏扶着她亲自过去跟侍卫说话。

这若是旁的人家看门的人,何必要她亲自过去?没的跌了她的身份。叫个丫鬟过去说一声也就是了。但这可是魏城特地遣过来的侍卫。而且看他们刚刚对待季氏等人也丝毫不留情面,她还是亲自过去的好。

就脸上陪着笑,过去对侍卫自报了家门和身份。又说他们家和林家在苏州府的时候就是旧相识,现在听得说林清瑶要成亲了,特地过来恭贺。

这几个侍卫都是魏城贴身的侍卫,以前哪里见过江老太太?见她身上的一应穿戴都很贵重,说话言语不俗,又自称和林家是旧相识,以为确实如此,便叫她在外面等待,他进去通报。

林清瑶此时正坐在临床木榻上翻看手里的单子。

先前魏城才遣人送了好些个大木箱和匣子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现在林清瑶翻开管事的人递过来的,记着木箱里面东西的单子,就惊讶的发现不但有各样绫罗绸缎,首饰,古董瓷器,甚至还有两家田庄和三间铺子。

魏城叫人拿这些东西过来给她做什么?

管事的人自称姓柳,四十多岁的年纪。丈夫就是淮安侯府的管家,她自己则是后宅的管事娘子。今日魏城就是遣他们两口子给林清瑶送他这些日子置办下来的东西。因为柳管家是男子,不好进林清瑶的闺房,所以柳大娘就拿着清单过来了。

现在见林清瑶在看清单,柳大娘站在一旁恭敬的禀报着:“这只匣子里面装的是田庄和铺子的地契房契,旁边的匣子里面有装首饰的,也有装各样珠宝的,请您查看。”

丁香在旁边听见,就走过来将炕桌和炕上摆放的那些匣子都一一的打开。

就见足有数十只匣子的各样精巧首饰。还有珍珠,红蓝各色宝石,玛瑙这些,一匣子一匣子分门别类的放着。被斜进来的日光一照,真是满目珠光宝气。

林清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抬起头问柳大娘:“这些是?”

“侯爷说了,这些都是给您的。”

柳大娘面上带着笑,恭敬的回答,“来的时候侯爷还特地跟小妇人说了,若您还想要置办什么,只管说,他一定会照办的。”

林清瑶这时已经叫丁香将装着地契房契的那只匣子拿过来给她了。

地契房契上面写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再结合刚刚柳大娘说的话,林清瑶如何还不明白。

魏城这是在给她置办嫁妆呢。

这可真是。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她要嫁给他,不说带嫁妆过去,反倒还要他给她置办嫁妆。

做丈夫的给妻子置办嫁妆,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

就将地契房契都放回匣内,关上,然后对柳大娘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侯爷,这些东西我不能要,让他收回去。”

说着,就命丁香将所有的匣子盖全都合上,让柳大娘原样带回去。

刘大娘没有动,只劝说着:“您就要嫁给侯爷了,那往后跟侯爷就是夫妻了。做丈夫的为妻子置办些首饰衣裳这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您怎么跟侯爷这么见外,不要呢?而且这已经送过来的东西,哪里好再收回去?您还是收下吧。 ”

若真的只是些首饰衣裳,林清瑶只当魏城在给她置办行头,收了也就收了,但是这田庄和铺子......

想当年母亲将自己所有的嫁妆都变卖了才置换了一个不大的田庄,可知田庄的价值有多少了。但是魏城现在竟然一出手就给她置办了两个很大的田庄。就是那三间铺子,也都是在很繁华的地段。

仅就这两个田庄和三间铺子就得值多少钱?还有外面箱子里面的那些个古董玩物,绫罗绸缎之类的件件都是珍品,又要值多少钱?林清瑶觉得自己就算脸皮再厚那也是不好意思要的。

柳大娘见她坚持,最后竟然贴着木炕给她跪下了。

“侯爷的性子您应该是知道的。他叫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将这些东西给您送过来,这会儿您不收,回去之后侯爷必定怪我们两个办事不力,只怕就会有责罚下来。我们两个都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能受得住责罚呢?所以求您体谅体谅我们老两口,就将这些东西收下吧。”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清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转头叫丁香将这些东西都收好。

不过心里还是打定了主意,这些东西她肯定还是不能要的,等她嫁过去了再亲自跟魏城说。

柳大娘见她将东西收下了,这才敢起身站起来。

林清瑶原本要叫丁香带她下去喝碗冰镇酸梅汤,但柳大娘急着回去回复魏城,就婉辞了。

林清瑶也没有坚持,叫桃叶送她出去。

桃叶是魏城送过来供她使唤的丫鬟。另外还有一个名叫桃枝的,两个人都是话不多,但做事很沉稳的人。

外面的那队侍卫也是魏城遣过来给她看守门户的,她都推迟不得,只得由着魏城了。

不过贴身亲近的事林清瑶还是习惯叫丁香。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情分肯定不是初来乍到的桃叶和桃枝能比的。

好在桃叶和桃枝两个都是极安分的人,从来不会多一句嘴,林清瑶也是很满意的。

桃叶应了一声是,过来掀开门口挂着的湘妃竹帘,请林大娘出去。

丁香见屋里就她和林清瑶两个,就望着炕上和炕桌上摆放的那些个匣子笑道:“姑娘,侯爷对您可真好。”

就不说那上十只匣子里面的各样精巧的贵重首饰了,就是那两匣子珍珠,每一粒都足有莲子米大小。还都是浑圆的,极有光泽,颗颗都是精品。

林清瑶没有说话。

就是以前她父母都在世的时候,一应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贵重首饰和珠宝。

说个实话,刚刚匣子打开,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魏城给她置办这些东西做什么?他们两个人成婚不是各取所需的么?可怎么现在魏城竟然......

林清瑶觉得心里有点儿乱。

这时就听到掀帘子的声音。她抬起头望过去,就见吴妈和桃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里来。

吴妈脸上是极得意的神情:“姑娘,咱们家门口现在可热闹了。”

“又有谁来了?”

林清瑶放下手里的清单,脸上神情淡淡的。

自父亲死后,这几年再无一个亲戚朋友登门,都可以说得上是门可罗雀。可自打她要嫁给魏城的事被人知道后,见天的就有人过来要见她。

有林家的族人,也有昔日父亲同僚的家中女眷,甚至还有她以前见都没有见过,也听到没有听过的各家大人的女眷。

林清瑶心里面明白的很,这些人都是冲着她往后是魏城妻子的这个身份来的。若她还只是林清瑶,哪怕现在她就要死了,也没有谁会多看她一眼。

这些来访的人她自然不是谁都会见的。像林家的族人,昔年得父亲相帮过的那些同僚家的人,父亲在世的时候帮了他们很多,父亲一过世,立刻人走茶凉,再不登她家的门。现在看她要嫁给魏城了,又立刻过来要跟她谈昔年的情分了。

林清瑶觉得她跟这些人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所以一概不见。

至于其他的人,也是选择性的有的见,有的不见。

这时候她就要感谢魏城遣过来的那些侍卫了。有他们守卫在门口,没有任何人敢闹事,也没有任何人敢硬闯。

现在又是什么人过来了?

就听吴妈在笑道:“姑娘您肯定想不到,今儿来的人竟然有三拨。头先一拨来的是谢家的人。季氏带着孙嬷嬷亲自过来了。第二拨来的是冯氏和她女儿。我料想这两拨人您肯定都是不会见的,所以侍卫通报进来的时候,我就做主说您现在乏了,在歇息,让她们都回去。”

“不想冯氏和她女儿在外面就跟市井泼妇一样的跟侍卫吵闹,说她们是您的娘家人,身份不比旁人,问他们怎么敢拦她们?正闹着,又来了一拨人。您猜来的是谁?竟然是江家的老太太。带着周氏,说跟咱们家在苏州府的时候就是旧相识,要来恭贺您。侍卫刚刚过来通报。我想了想,还是来回您一声,问问您到底要不要见。”

江老太太竟然亲自过来了?

林清瑶有点儿惊讶。问吴妈:“要是我没有记错,江老太太今年该做七十大寿了吧?”

“可不是。”

吴妈笑着回道,“这么大的年纪原本早就应该享清福的,但谁让她后辈竟然这样的不争气呢。这样炎天暑日的,竟然让这样大年纪的老太太出来。”

江静云和林清瑶那日的事丁香回来之后就告诉吴妈了,吴妈听了很气愤。

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林清瑶待江静云何等的好,不想这竟然就是个白眼儿狼。

而且谢家才刚跟她们家退了亲事,转头就去江家求亲,江家竟然也答应了。

江家又不是不知道谢蕴和林清瑶以前有婚约的事。这是江静云嫁不出去,没有人要,还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一定要和谢蕴结亲。

所以现在江家上门来要见林清瑶,吴妈心里很有几分幸灾乐祸。

而且按照她的意思,这些人林清瑶就应该一个不见,让她们心里面继续忐忑去。

林清瑶其实也是不想见她们的。但最后想了想,还是说道:“罢了,请江老太太她们进来吧。至于其他的人,让她们回去。”

对于冯氏,林清兰和季氏她们,她肯定没法子做到原谅的,但也不想记恨她们。

因为记恨人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如算了,只将她们当成陌路人,再无瓜葛便好。

就叫桃枝出去传话。

吴妈这时忙说道:“姑娘,我也跟桃枝一块儿去。”

林清瑶知道她这是还记着那日孙嬷嬷气她的事,这会儿想要出一出那口气。

这也没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吴妈一脸笑容,转过身高高兴兴的跟桃枝往外走。

等她们两个到了大门口,还没出去,就听到林清兰还在外面跟侍卫大叫大嚷。

可怜这几个侍卫,不得林清瑶和魏城吩咐,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只得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权当没有听到林清兰叫喊的那些话。

吴妈却忍不住了。

拉开门走出去,对着林清兰也叫喊起来:“你还要不要脸?前几日是谁撺掇她自己个的父亲要将我家姑娘除族?还到处造我家姑娘的谣,说我家姑娘不好?哦,现在知道我家姑娘要做侯夫人了,立刻就跑上门来,说什么你是我家姑娘嫡亲的堂妹,娘家人。端午那日你和你娘为了钱闹上门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我家的姑娘嫡亲的堂妹,娘家人?”

吴妈一张嘴也是不饶人的,而且这会儿她也有了底气。

林清瑶可马上就是淮安侯夫人了,这些人今日会登她们家的门,不都是想着要赔罪,也来巴结的?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跟她们客气的?

她这一番果然将林清兰堵的没有话说了,一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冯氏在旁边听到这话虽然也生气,但今时不比往日,少不得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道:“以前的事,那原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犯的那些浑。这不,今儿我们娘儿两个特地登门赔罪来了。”

说着,示意身后跟着的丫鬟将手里的礼盒捧过来给吴妈看。

吴妈扫了一眼,随后就不屑的说道:“你的这些个东西,我们姑娘不稀罕。拿回去,拿回去。往后也别再来登我家的门,在外面也别说是我家姑娘的娘家人。我家姑娘可没有你们这样猪油蒙了心,眼里只有钱,没有一点亲戚情分的娘家人。”

这番话说的就很不客气了,冯氏听到,只气的手脚都在发抖。

待要回两句嘴,但看到站在吴妈旁边的那个侍卫右手已经放在腰间的弯刀上了,望过来的目光冷冰冰的,心中一抖,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最后也只得一甩衣袖,拉着林清兰,转过身气冲冲的走了。

吴妈见气走了她们母女两个,心中得意。随后目光看向季氏和孙嬷嬷。

“哟,这不是谢太太吗?”

吴妈的口气带着满满的嘲讽,“若我没有记错,自打我家老爷去世之后,您可是再没有登过我家的门了。今儿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目光打量了她一打量,又笑道:“这几年没见您,您看着可发福了不少。也是,这没有良心的人操心的事少,能不发福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吴妈这样说,季氏脸上很挂不住。

待要回嘴,但一来吴妈只是个下人,当着江老太太和周氏她们的面,她一个做太太的人和一个下人回嘴,岂不跌了她的身份?

二来,她今儿毕竟是过来找林清瑶赔罪来的,吴妈是林清瑶身边亲近的人,若是现在得罪了她,总归是不好的。

所以也只得忍气吞声,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孙嬷嬷见季氏都不说话了,她如何还敢说什么?也低下头,屏息静气的站着。

只盼着吴妈没有看到她才好。

但是吴妈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她?刚刚一走出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可就是她了。

想起那日孙嬷嬷上门退婚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吴妈心中止不住的暗恨。

就说道:“孙嬷嬷,说起来可要托您的吉言。那日你说,请我们姑娘另觅个好人家嫁了,这不,现如今我家姑娘就跟魏侯爷定了亲事,很快就要嫁过去做侯夫人了。论起来我该请您喝杯茶呐。”

孙嬷嬷如何敢应答?依然低着头一语不发。

吴妈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她,继续说道:“可是那日你对我家姑娘说的,我们林家已经倒了,你家老爷是太仆寺的寺丞,不是我家能惹得起的,叫我们识些时务,如何今日你又登我们林家的门做什么?我们林家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儿能让你亲自登门。”

一个下人罢了,竟然敢当着林清瑶的面说这种话,何等的狂妄。可见她的主子也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难怪林清瑶会不见她们。

江老太太和周氏都有些鄙视的看了孙嬷嬷和季氏一眼。

周氏心中都已经在后悔跟谢家的亲事了。

有这样的一个婆婆,确实不是一件有福气的事。

不过转念想到自家女儿的那个病,哪里还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婆家呢。

周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垂下眼来。

季氏虽然没有转头,但还是能感觉得到江老太太和周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可是她未来的秦家。也不知道以后她们心里会怎么看她。

想到这里,季氏一张脸羞的通红。

心里不由的就怪起孙嬷嬷来。

叫她来退婚,好好的说不就行了,怎么说那些个话?现在好了,让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颜面尽失。

最重要的是,这样林清瑶还会再见她?

就咬了牙,回手对着孙嬷嬷就一个耳刮子重重的扇了下去。

“贱婢,你竟然敢这样跟林姑娘说话?待会儿见着林姑娘,由着林姑娘罚你,我必定不会回护你。”

说完,她又转过头,对着吴妈陪笑说道:“这都是这个贱婢不懂事,狗眼看人低,竟然敢对林姑娘这样的不尊敬。待会儿一定要让林姑娘狠狠的罚她。”

只要林清瑶能见她,罚一罚孙嬷嬷又算什么?

孙嬷嬷心里觉得很委屈。

明明那日她出门来林家之前,季氏特地的嘱咐她,只要能让林清瑶同意退婚,无论她怎么样儿都行。怎么现在倒全都成了她的错了?

但这些话她肯定不敢说出口,只得低头不语。

吴妈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季氏这不过是做给她看的而已。

不得季氏授意,孙嬷嬷那日敢那样的嚣张?

就开口凉凉的说道:“谢太太也不用做了这副样子出来给我们看。谁都不是傻子,她一个下人,不得主子点头,她敢那样说话?也别说让我家姑娘罚她的话。她一个下人,我家姑娘也犯不着罚她,没的脏了我家姑娘的手。就是谢太太你,我家姑娘现在也没空见你,你请回吧。”

说着,再不理会季氏和孙嬷嬷,只对着江老太太和周氏点了点头:“老太太,江太太,你们两位请随我来。”

原本吴妈刚刚对着冯氏,林清兰和季氏,孙嬷嬷好一顿嘲讽,最后都说了林清瑶不见她们的话,江老太太和周氏也只以为林清瑶这肯定也不会见她们了,不想现在吴妈竟然叫她们进去。

两个人都一脸的喜出望外。

季氏见了,心里自然不忿。

为什么林清瑶见江老太太和周氏她们两个,却不见她?论起来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她们谢家可要比她们江家跟她们亲近。

眼见周氏扶着江老太太已经走进大门了,季氏也想厚着脸皮跟进去。

被吴妈察觉到,回身对站在外面的那几个侍卫就说道:“往后但凡是姑娘说了不想见的人,若她们还在咱们家门口胡搅蛮缠,也不用跟她们客气,直接赶人。”

侍卫知道吴妈在林清瑶面前很说得上话,当下忙应了一声是。

季氏知道吴妈这话就是在说给她听的,但是看着侍卫朝她望过来的带着警示的目光,她也只得恨恨的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周氏一路上还想着跟吴妈攀话,不过吴妈对她也比较冷淡。

她知道林清瑶之所以会见她们两个,也是看在江老太太年纪大的份上。

但其实若真论起来,江家对她们也就那样儿。若不然,她们进京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依着往日的情分,看在林家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的份上,怎么不该来家里坐一坐?

要知道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她家老爷只是衙门里的一个通判,老爷和太太都很照顾他们的。后来江永年留了京任,进了户部做主事,要是没有老爷提携,能那么快就做到员外郎的位置上?

这些说起来可都是恩情。但是很显然, 江家的人也是一群不知道感恩的。

等到了后院,桃枝打起帘子,请江老太太和周氏进屋。

明明外面现在还是热浪腾腾,但是一进了这屋子,江老太太和周氏立刻就觉得凉丝丝的,没有半分暑热了。

四处看时,就见四处角落都放着冰盆,里面都放了好大一块冰。

江老太太和周氏都知道,有的富贵人家在冬天的时候会在地窖储存冰块,到夏日好拿出来用。林家现在是肯定没有那个财力的,这些冰,肯定是魏城送过来的。

可见魏城心里确实很看重林清瑶,事事都替她设想好了。若往后娶了她回去,不晓得还会如何的疼爱呢。

想到这里,江老太太和周氏心里越发的不敢大意起来。

桃枝请她们两个人坐下,自己进里间去请林清瑶。

片刻之后只听得帘栊响起,江老太太和周氏抬起头望过去,就见林清瑶正从里面走出来。

穿一件浅蓝色的上衣,白纱挑线裙子。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随意的在头顶挽了个倾髻,上面只简简单单的簪了一支白珠簪子和一朵浅蓝色的堆纱绢花。

出来之后她就对着江老太太和周氏两个人屈膝行了个礼。

“昔年一别,两位安好?”

是晚辈对长辈的礼节,面上也始终挂着得体的客套微笑。

早在她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江老太太和周氏就已经从椅中起身站起来了。这会儿见她竟然对她们两个行礼,江老太太忙走过来亲手扶她起来。

目光上下打量了林清瑶一打量,见她比在苏州府的时候出落的越发的好看了。娇妍的如同初春枝头的一朵海棠花,堪称容色绝丽。

心中就想着,也难怪魏城会这般看重她了。

面上却笑的和蔼慈祥:“自打在苏州府一别,咱们可就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在徽州老家的时候我还经常跟云姐儿她娘提起你,说你是个招人疼的,若是我也有你这么个孙女儿,该有多好?后来听得说你父亲留了京任,你们一家子也跟着回了京,我还为你们高兴呢。谁知道后来你母亲和父亲竟相继的没了。”

说到这里,江老太太面上做了悲伤的模样出来。甚至还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水。

随后她才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了下去:“这次我们上京,原是想着立刻就来看望你的。谁成想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这一路舟车劳顿下来,到了京城就立刻病倒了,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也是前两日才好了一些。又听得说你和魏侯爷定了亲事。我想着你们两个可都是从小我看着长大的,这样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恭贺一番呢?所以今日就带着云姐儿她娘一块儿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亲昵的拍了拍林清瑶的手背,问道:“孩子,你心里不会怪我和你婶婶上京之后没有及时过来看望你吧?”

若还是以前的林清瑶,肯定会信了江老太太刚刚的这番解释。

因为以前她还是很容易轻信人的。总觉得面上看着良善的人就一定会良善,面上看着慈祥的人也一定会慈祥。特别是江老太太还是她熟悉的人,用着这样和蔼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怎么可能会不信呢?

只怕就要扑到她的怀里,恨不能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祖母才好。

但是经过了这几年的人情冷暖,现在林清瑶对于江老太太刚刚的这番解释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甚至还能很容易的看得出她这话里的漏洞。

若果真如江老太太所说的这几年心里一直念着她,怎么不见给她写一封信来?若当真记挂着她失母又失父的凄凉,便是到了京城之后江老太太病了,不能前来,怎么不能叫人过来对她说一声,唤她过去一见?

而且江静云和谢蕴的亲事,若不得江老太太,江永年和周氏等人点头,江静云和谢蕴两个人还能私定终身不成?

不过是看她即将要嫁给魏城了,担心她心里为着江静云和谢家的事记恨上他们江家。也想要通过她攀附上魏城,所以今日她们婆媳两个才会上门而已。

心中嘲讽,面上浅笑却不变。神情温婉平静的说道:“老太太言重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上京了,该我这个做晚辈的先去看望您才是,怎么能让您先来看望我呢?”

说着,微微的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从姜老太太的手掌心里面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