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没想着完蛋了,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 她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对她做什么。
可她怕祁贺看见,怕祁贺被激怒,怕祁贺惹事。
“对、对不起。”祝南星一把拽住周舒彤, 阻止周舒彤去叫人。
周舒彤被祝南星拽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明明是一件小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小事化了,而不是惹是生非。
这么一想,她忽然看了祝南星一眼。
不知道祝南星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 那她真的很惊讶了。
不知何时,祝南星也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一次两次只说对不起。”红头发的人笑了声, “没听过那句话?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祝南星心一沉,哑然。
“那不然你还想怎样?”身后响起粗犷的声音。
祝南星一顿, 惊讶地回头。
这个胖子学弟居然……反驳红头发?
她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为难女生?”胖子推开祝南星, 站在了祝南星和周舒彤前面。
他个子高,又壮,高大威猛的样子让红头发混混忍不住后退了一下。
单人较劲,他的大腿都没眼前这胖子的胳膊粗。
“你谁啊?”红头发混混不甘示弱, 把已经不成样子的料碗往台子上用力一放,不屑地抬起下巴,“没你事一边玩蛋儿去!”
胖子巍然不动,“不好意思, 我是她们学弟。”
“哟,想玩英雄救美咯?”红头发混混转身,好像是要搬救兵。
祝南星慌了一下,拽了拽胖子学弟的衣服,“你们不认识吗?”
“认识毛啊。”胖子学弟比那混混语气还拽,“我就瞧不起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没事,你们别担心,我们班好多兄弟都在这呢。”
他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祝南星又拽了一下,“没事,这店里人那么多,他们应该不会闹事的。”
胖子学弟大概看出祝南星不想把事闹大了,想了想,“那我送你们回包间。”
“谢谢。”祝南星点头。
周舒彤围观了有一会儿,“诶,学弟,认识我吗?”
胖子学弟想都不想就点头,“认识啊,高二的嘛。”
“哟,胆子不小嘛。”周舒彤现在知道胖子学弟是好人,心就放下了,“刚刚挺帅嘛,比打球时撞人帅多了。”
胖子学弟闻声尴尬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平时打球撞惯了。”
“下次注意就行了昂。”周舒彤摆谱似的摆摆手,“再过几个月我们就高三了,以后学校可是我们罩着你们呢。”
胖子学弟笑呵呵地,“是是是。”
包间里,祁贺他们看到与祝南星周舒彤一起过来的胖子,纷纷一愣。
“我靠!咋了?”孙杨咋咋呼呼地站起来。
周舒彤走上去把他摁回椅子上,“刚刚学弟帮我们化解了危难,现在风度翩翩的送我们回来。”
“啊?”孙杨懵了,“什么危难?”
“这不重要,先谢过学弟!”周舒彤端端正正抱了个拳。
胖子学弟“噗嗤”一声乐了,摆摆手说了句“不客气”,转身走了。
这时,祝南星也跟着坐下了,祁贺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祝南星思考了一下,还是说了,“刚刚遇到那个人了,就上次开学的时候,拦我的红头发的人,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你没事吧?”祁贺不问后面的事,只关心祝南星。
祝南星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
祝南星咬了咬唇,“就是有点担心他会找事。”
“找事我们扛着。”祁贺态度无所谓,“我认识那几个人,没事。”
“谁啊贺哥?”孙杨好奇地问。
“就整天在我们学校附近溜达的七彩怪物。”这几个人周舒彤也见过,“都什么年代了,一个个还整的满身非主流。”
“哦,那几个啊。”李浩说,“我听说过,好像是农村来的,以前在理发店做事,后来因为偷窃被老板赶出来了,经常打劫学生,我们学校以前好像不少人被打劫过。”
“后来呢?”孙杨问,“诶我怎么不知道?”
“后来好像跟着高山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李浩说,“以前你还是乖宝宝呢。”
孙杨:“那你怎么知道?”
李浩顿了一下,吞吞吐吐没说什么。
孙杨眼睛一睁,“哈!被打劫的就是你!”
李浩脸色难看,“滚!说的好像你没有过一样。”
孙杨得意洋洋,不放在心上,“那老子已经算过账了。”
“吃饭!”周舒彤听不下去了,让他们闭嘴,然后对祝南星说,“没事,大不了报警,别担心。”
祝南星“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外面好像确实一直没什么情况,直到吃饭吃到一半,祁贺要去上洗手间。
祝南星一直心慌,看到祁贺站起来,条件反射一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祁贺嗤笑一声,挑着眼尾说:“一起?”
祝南星打了他一下,“碰到他们也别纠缠。”
祁贺垂眼淡淡“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才慢悠悠地往大厅走。
前后没有五分钟,大厅忽然发生了躁动。
祝南星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可也只是站了起来。
她双手摁在桌子上,手指发抖,双腿发软。
连视线都开始恍惚。
“我去看看。”李浩反应最快,扔了筷子就往外跑。
路过祝南星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膀。
祝南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眼睛一睁,跟着李浩往外跑。
她跑得太突然,周舒彤抓都抓不住。
“赶紧赶紧!”周舒彤坐在最里边,往外跑一点也不方便,“快点出去啊卧槽!”
孙杨也是慌起来岔子多,一会儿踢到桌子腿,一会儿砰倒了椅子。
两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去,顺着人群朝洗手间方向跑。
扒开人群,祝南星看到眼前的慌乱,惊恐地睁了睁眼睛。
噪杂的环境,围观的人群看戏的表情,以及地上狼藉一片的碎玻璃碴子。
角落里,有一小片血迹,滴滴答答,一路延伸到男洗手间里。
恐惧像深海,淹没了祝南星。
她说不出话,只能扶着墙,弯腰喘气。
就在这时,从男洗手间忽然跑出来一个人,他捂着头,刺目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滴在地上。
是胖子学弟。
祝南星强撑着跑过去,她想抓学弟,却又不敢抓。
血已经流了他半脸,看上去可怖至极。
祝南星吓出了哭腔,“祁、祁贺呢?”
胖子学弟身子晃了一下,幸亏这时孙杨赶过来,连忙扶住。
“祁贺还在里面。”胖子学弟一般力气都压在了孙杨身上,“可以先报警了。”
话落,祝南星听到了警笛声。
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祝南星快哭了,她嘴唇咬得发白,扭头就往男洗手间去。
哪知刚一转身,就被一股力拽到了一边。
她先是一愣,随后鼻尖满满的全是熟悉的味道。
两三庙后,祝南星整个人像直接软掉一样,她双臂搂紧了,攀附着他。
“你吓死我了。”眼泪夺眶而出,有惊无险的庆幸让祝南星几乎说不出话。
祁贺下巴放在祝南星头顶,任由她把自己勒得很紧。
他亲吻她的头顶,无声地安抚她。
这时,警察冲了进来。
周围有小孩惊慌无措的哭声,以及店内服务员打电话给老板的声音。
一时间耳边噪杂万分。
祝南星这才松开祁贺,她红着眼睛,脸上还有泪,抽噎着问:“你没事吧?”
祁贺摇头。
祝南星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距离拉开,她上上下下看了祁贺一眼,看到他并没有什么伤以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气愤。
“你不是答应我不惹事吗?”祝南星擦了眼泪,语气很平淡地问。
她视线平视祁贺,整个人忽然从巨大的慌张中冷静了下来。
当情绪冲淡,理智变会夺回主导。
实不相瞒祝南星有些失望,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闹那么大呢。
为什么他就不会考虑别人,为什么他不能想想她。
祁贺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有警察过来。
“有你吗?”警察语气不善。
祝南星盯着祁贺,两三秒后,她看到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红头发混混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状态比胖子学弟好多了,之后陆陆续续又出来了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警察打眼扫了一眼,“全部带走!”
祝南星眼睁睁看着祁贺上了警车,一句话也没说。
而祁贺,也没有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情况怎样我们还不清楚呢。”周舒彤安慰祝南星,“这顶多按聚众打闹处理,都不会过夜的。”
孙杨点头附和,“而且明显我方弱势,反正洗手间没有摄像头,到时候还不是看我们贺哥怎么说。”
祝南星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店里,热闹散去,服务员安抚了众人,营业继续。
其中一个包间里,坐着一男一女。
都是十几岁的学生样子。
“天哪!居然是祁贺。”安怡捂着嘴,“堂哥,你快看那个,就是我们班那个转校生。”
“哦。”安辰没怎么吃饭,一直在喝水,“学生也可以打架?”
“不可以吧。”安怡说,“反正我们学校不可以,万一被校长知道,估计得开除。”
“不过——”安怡想了想,“可能遇到祁贺就不一定了,祁贺成绩特别好,我是我们班课代表,从来没收过他的作业,但是他每次考试都是我们班第一名。诶,没办法,天生的聪明优秀,我们比不上哦。”
话落,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安怡吓了一跳,“哎哟我滴哥,你慢点好不好。”
安辰敛眸,头顶的光在他脸上敛了一半阴影,“不小心。”
“诶哥,你怎么有兴趣来我们这了?”安怡说,“不过婶婶也很放心了,居然敢让你来。”
“为什么不敢?”安辰忽然抬头,提唇笑了下,“我又没什么事。”
安怡听到这,眼珠子转了转,犹豫着开口,“哥,我听说,小叔带你去那个医院检查了是吗?”
安辰闻声手一顿,小声地笑了下,“他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安怡嘟嘟囔囔,继续吃饭。
*
关于祁贺出事,祝南星回到家一个字也没说。
晚上九点多,祝镹肆应酬回来,没看到祁贺,还以为他已经睡下了,“祁贺睡了?”
祝南星打马虎一样“嗯”了一声,端着热水往楼上走,“我先上去了,今天好累。”
“好,早点休息。”祝镹肆没有怀疑。
晚上十点,祝南星听到了有人打开大门的声音。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祝南星赶紧从床上跑下来把房间门关上。
她本来怕听到祁贺回来的声音,特意把房间门开着了。
关上的同时还不忘反锁上,祝南星没再上|床,而是在地上坐着,手里拿着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些都是周舒彤教她的。
楼梯响起了脚步声,没有故意放轻声音,像是一点也不怕被人抓到晚归。
此刻,祝南星只能庆幸,祝镹肆今天喝了酒,这会儿早就该睡了。
而程宁亦向来睡得早,房间隔音也很好。
祝南星一边松了口气,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祁贺这么做,就好像在告诉她,他根本就无所谓今天惹没惹事。
他总是这个态度,好像不在乎全世界。
“当当当——”
有序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祝南星抱着膝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说话。
她眉眼低垂,满脸的憔悴。
不知道为什么,祁贺就是能猜到祝南星可能就坐在门口。
她娇柔弱小,却挺直了背,在等他。
“祝南星…”祁贺出了声。
安静的夜晚,他声音低沉,像是很疲累。
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却没有真的需要她回应什么。
“对不起。”他又说。
而此时的祝南星,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把脸埋进膝盖,一抽一抽地哭。
她明明没有出声,他却知道她在听,这种无言的默契,让祝南星眼热。
“我今天没惹事。”祁贺笑了下,脑袋轻轻靠在门上,他仰着脖子,眼睛却是闭着的。
眼前闪过少女黑色的眼睛,以及眼眶漫出的热泪。
想到这里,祁贺轻轻扯唇笑了一下,“我怎么老是让你哭啊。”
祝南星还以为他猜出了自己现在在哭,哪怕知道祁贺此时此刻看不见,也要倔强地抹掉眼泪,“我没有。”
“哟,理我了?”祁贺语气上扬,又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好像刚刚的柔软的都是刻意地示弱。
“你为什么说你今天没有惹事啊。”祝南星问祁贺。
祁贺:“我真没有,是那个学弟和红毛打起来了,我去拦一下。”
“就这样?”祝南星半信半疑。
“不信你去问警察叔叔?”祁贺笑出声。
祝南星“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气了。
“气消了?”祁贺试探地问。
祝南星才没有,冷哼一声:“你跪着吧!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祁贺被狠狠噎了一下,“……你能不能少看点电视剧,这话都是老婆说给老公听的。”
祝南星听了脸一热,话反正是收不回来了。
她站起来,猝不及防打开门。
祁贺完全没想到,直接往后倒去。
上半身在房间里,两条腿却在走廊。
祁贺:“……”
祝南星看着忽然笑出声,最后直接蹲在地上笑。
祁贺干脆不起来,双臂枕在脑后,看着祝南星笑。
两个人,一个在地上躺着,一个在地上蹲着。
四目对视,同样漆黑的眼睛,全是彼此。
打破这画面的是祁贺的一通电话。
祝南星思绪回归,先是一愣,随即红着脸往旁边走。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假装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祁贺也从地上起来,看了眼来电,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看祝南星,并没有走出去接。
刚点了“接通”,还没来得及送到耳边,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吼声。
“祁贺!安辰去找你了?你想干什么?”赵芸尖锐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不能让妈妈好好生活!”
这话说的太有歧义,让祝南星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满目关切地看着祁贺,心里很是担心。
“你快告诉我安辰在哪!祁贺,你知道你弟弟精神不太好,自从去年出了那个事,他一直状态不好,我们已经在努力看医生了,你就不要再招惹他好不好。”赵芸几乎哭了。
这几天,祁贺在做什么,又在哪,祝南星很清楚。
所以赵芸这种不管不顾只知道质问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却被祁贺冰冷的声音打断。
“赵芸,你真有意思。”祁贺冷笑了一声,“从你和我爸离婚以后,哪一次不是你儿子来招惹我?我又哪一次真的做过什么?是,你儿子精神有问题,他是去年才开始精神不好吗?他一直精神都不好!”
“你!”赵芸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吵,“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安辰,他可是你弟弟!”
“没有。”祁贺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还有,他不是我弟弟。”
挂断电话以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
窗外有风声,声音又低又轻,隔着窗户,渐渐安抚了人躁动的心。
良久,祁贺才过来。
路过墙壁上的开关时,他抬手关上了灯。
猝不及防,房间陷入黑暗。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脚步声就在眼前,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祁贺停在了床前,坐在了床前的地毯上。
他后背靠在床沿上,也碰到了祝南星的脚。
等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里透着月光,模模糊糊的能看到祁贺的身影。
他单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往外看。
月光轻轻飘在他头顶,给他黑色的头发染了一层银色。
肩头有碎掉的光,像星星落在了肩头。
“祁贺……”祝南星感觉祁贺应该很难受。
他越是沉默,就越是难受。
“安辰以前不叫安辰,他姓祁。”祁贺忽然开口,黑夜里,他声音很低,“小时候,他很粘我,他从出生身体就不好,每天都喝各种药,每次换季都住院,一住就要住半个月。”
那个时候祁贺也不过才上小学,他很少出去玩,因为他要带着弟弟玩。
他上学的时候也很认真,因为祁辰不上学,他要负责教他。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爸妈就离婚了,还说什么祁辰不是祁家的人,是他妈妈和别人生的孩子。
从那以后,他就没见过祁辰。
大概是他初二那年吧,他朋友打架受伤住院,他闲着没事就去看看,却遇到了祁辰。
那个时候,祁辰已经坐上了轮椅,整个人瘦脱了相。
他穿着病服,在窗口待着。
时隔两年,再次见面。
祁贺的情绪波动很严重,他走过去,问祁辰发生了什么。
祁辰却用阴狠的目光瞪他,他低吼,“还不是你没有用!你为什么不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你知不知道!”
医院安静,稍微有一些动静就会被制止。
祁贺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大批医生和护士就把祁辰弄回了病房。
祁贺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护士却只是简单的说:“他有轻微狂躁症,还有臆想症。”
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祁贺接受不了,就在医院等,他等了一天才等到赵芸。
赵芸看到他像是见到了鬼,表情很精彩,什么也不说地就赶走了他。
后来,祁贺才知道,祁辰的病在骨血上。
倘若祁贺和祁辰是亲兄弟,祁贺便能救他。
可惜,他们不是。
都是一样的家庭出生,甚至在最开始的认知里,连父母都是一样。
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给了他残败的身体,还送给了他畸形的父母爱。
祁辰疯狂地嫉妒祁贺,发疯一样觉得是祁贺夺走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要夺走祁贺的一切,夺不走的,就毁掉。
从那以后,祁辰便开始阴魂不散。
起初,祁贺没有任何憎恶,直到胡溪那件事,祁贺真正意识到,那个祁辰早就没了。
现在折磨他的,是安辰。
这些事情,祁贺才是真真正正的当事人,而祝南星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忍不住眼红,落泪。
心疼。
祁贺又做错了什么?
可祁辰又做错了什么?
犯错的,明明是这些大人。
而买单的,确实他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祁贺。”
祝南星下床,走到祁贺跟前,她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他,却被祁贺拽的跪在了地上。
地上有地毯,并不疼。
祝南星只是单纯地踉跄了一下,很快直起上身。
下一秒,僵住。
而祁贺,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她。
他的头,贴在她肚子上,像个孩子。
他抱着盈盈一握的腰,呼吸渐渐变重。
祝南星只是僵了数秒,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一下一下摸着祁贺的头,良久才极其认真地说:“没关系呀祁贺,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因为一句话,祁贺硬生生红了眼眶。
他压抑地咽了咽喉咙,半晌才把祝南星搂得更紧。
*
关于火锅店打人,最终因为祁贺的敞开心扉翻篇。
从那以后,祝南星和祁贺的相处状态恢复如初。祁贺每天乐此不疲地逗祝南星,祝南星每天想着法讨好祁贺,用尽浑身解数找他补课。
波折悄无声息地过去,他么俩好像回到了从前,又好像比以前多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天,祝南星如常先写别的作业,然后看数据试卷。
简单的题目只是看了一遍,没动笔。
先写难题,一直到房门被敲响。
祝南星头也没抬,“进来。”
祁贺胳膊肘压下门把手,用肩膀推开门,走进来以后,“过来关门。”
祝南星心想你都开门了怎么还让我去关门,回头一看,祁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切好的水果,还有一杯牛奶一杯白开水。
“怎么带那么多东西?”祝南星起身帮忙。
祁贺躲开,脚尖踢了踢祝南星,“去关门。”
祝南星“哦”了一声转身关门。
祁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地拉过来一把椅子。
他不喜欢老老实实坐着,就反向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不老实地晃着椅子。
“你别摔着了。”每次看到祁贺这样她都要提醒一下。
祁贺捏了个葡萄丢在嘴里,修长的手指随便翻了翻桌子上的试卷,漫不经心地说:“这套试卷挺难的。”
“是好难。”祝南星噘着嘴,捧着牛奶说,“往常都是倒数第三大题有些困难,但琢磨琢磨还能做出来,今天都倒数第四题就有些难了。”
祁贺掀眸看了她一眼,少女头发随便挽成了麻花,一边一个垂在胸前。
以前不会扎头发的短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会编头发的长发姑娘。
视线轻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汗。
而她的嘴边,已经沾上了奶渍。
“喂。”祁贺喊了一声。
祝南星双眼懵态地扭头。
“你喝我牛奶干什么?”祁贺挑着眉,眉尾一丝挑逗意味,“我说给你了吗?”
“啊?”祝南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牛奶,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开水,“你的在那边呢。”
“那不是我的。”祁贺伸手去夺。
祝南星软若无骨的手摁在祁贺脸上,嗔笑道:“你走开。”
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去写试卷。
四道大题,一直讲到凌晨才结束。
祁贺离开的时候祝南星困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懵懵地站起来去送祁贺。
祁贺没动,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祝南星。
祝南星迷迷糊糊的,“你不回去哦?”
“昂。”祁贺笑,“睡你地上啊。”
“哦,那你睡吧。”祝南星没有任何警惕意识,转身就往床上爬。
等她爬上了床,被子都盖好了。
祁贺才走过来,他唇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眼尾敛出夏夜的温柔。
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弯腰,声音很低,“祝南星?”
祝南星睁开朦胧的眼睛。
入目是祁贺黑色的眼睛,又深又湿,发光发亮。
他在笑,漂亮的惊人。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鼻尖掠过淡淡的烟草味。
“生日快乐。”
“快点成年吧。”
祝南星实在太困,声音很轻地“嘤咛”了一声,仿佛已经做出了回应。
祁贺抬手关了灯,在床边待了好一会儿。
他始终盯着她柔软的唇,好久好久,也没舍得做出任何行动。
再等等吧。他想。不着急。
他养大的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的。
第二天,祝南星被闹钟吵醒。
醒来门就推开了,祝玖肆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
祝南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睡。
祝玖肆催促道:“别睡了,你妈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你们俩带到学校去,中午回来早点。”
祝南星“嗯”了一声,挣扎着从枕头里出来。
忽然脸一歪,摔在了一旁。
脸颊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到是一块石头。
只不过,不是普通的石头。
模样呈水滴状,晶莹剔透,质地圆滑。
乍一看,仿佛真的是一滴水。
再仔细一看,祝南星才看到里面的端倪。
石头中央有小气泡一样的东西,不仔细看还看不到。
祝南星大早上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立刻笑得灿烂。
“爸!”祝南星忽然跳下床,搂住祝玖肆,“我十七啦!”
祝玖肆笑着点头,“是是是,十七了!明年就是大人了。”
“哈哈!”祝南星难得今天没有起床气,洗漱完毕就冲到了楼下。
此时祁贺已经在餐桌胖坐着,他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吃饭。
“祁贺,中午早点回。”程宁亦说。
“好。”
祁贺抬头看到祝南星,唇角一扬,却没说话。
祝南星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声地说:“谢谢。”
程宁亦注意到这,不禁笑出声,“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祝南星歪着头笑。
“哎哟,都有小秘密了。”程宁亦问祁贺,“你做了什么我家女儿谢谢你啊?”
“送了她生日礼物。”祁贺如实招来。
程宁亦点点头,“挺有心。”
“那是。”祝南星口中是难以遮掩的骄傲。
程宁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夸一句他,瞧把你给骄傲的。”
祝南星没听出程宁亦的话中话,还傻兮兮地说:“都是一家人,你夸他,四舍五入就是夸我。”
程宁亦无奈地笑着摇头。
而祁贺则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出门前,程宁亦喊住祁贺,“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玩。”
祁贺点头,“好。”
祝南星奇怪,“我妈为什么给你说?”
祁贺斜睨了她一眼,“因为你傻。”
祝南星:“……”
愣了两三秒,祝南星忽然跳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去挠祁贺,“啊!生日不能骂我,不然我会被人骂一年的!”
祁贺笑着躲,“我这是实话实说。”
“呀!”
两个人一路打闹到学校。
大早上,祝南星刚推开教室就被周舒彤扑了个满怀,周舒彤笑眯眯地捏了捏祝南星的脸,“我滴宝,生日快乐啊。”
祝南星笑眯眯地伸手,“生日快来,礼物拿来。”
“嘶。”周舒彤去捏祝南星的腰,“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祝南星今天高兴,小动作不少,听到这话一时间摇头晃脑地说:“今天我是寿星,你们都要宠着我。”
她说着歪头去问祁贺,“是不是,是不是?”
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把她的脸推到一边,语气敷衍至极,“是是是,一辈子都宠着你。”
祝南星听到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而在祝南星看不到的角度,周舒彤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祁贺虽然语气敷衍,但眼神那叫一个宠溺啊。
啧啧啧,大早上虐狗,真他娘的不道德!
祝南星虽然人缘还不错,但是与大多数人都是点头之交,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也就这几个。
所以生日礼物也没收多少,但是每一个,都能看出来很用心。
几个人纷纷像显摆一样送了礼物,孙杨看热闹不嫌事大,“贺哥,你送了什么啊?”
祁贺往墙上一靠,笑得很坏。
祝南星正要说他已经送过了,忽然听到祁贺说:“别急啊,马上就掏出来。”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连祝南星也是。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祁贺掏出了基本又大又厚的书。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双手奉上,“下次好好考,专门给你挑的。”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懵了。
周舒彤最先反应过来,捶着桌子大笑。
紧接着孙杨也开始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孙杨:“贺哥,牛逼啊贺哥。”
周舒彤又是竖拇指又是抱拳头,“服!服了!”
祝南星不明白祁贺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说了句,“谢谢。”
祁贺满意地摸了摸祝南星的头,“乖啊,好好考试,和哥哥一起上北大啊。”
祝南星“啊”了一声,“你不觉得清华更好吗?”
周舒彤嘴角一抽,“我觉得复旦才好。”
孙杨一脸默然地摇头,“事实上,我觉得家里蹲才更适合我。”
李浩认真地接:“什么系?屋里系。”
“完美。”孙杨打了个响指。
这时,楼下响起了高三学生们集体喊口号
高二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课程越来越紧,很多课本甚至已经讲完了,提前进入了复习。
高三已经的学生已经开始最后的冲刺,紧张的气氛也让高二的学生紧张起来。
如果放在以前,祝南星铁定要哭。
不过有了祁贺,她压力就轻一点。
逻辑性比较强的科目,她都会提前解决问题,这样上课的时候也能跟上老师的节奏。
“我靠!最后一题也写了?”周舒彤无意间瞄到祝南星的试卷,再看看自己空白的试卷,嫉妒得发疯,“你问问祁老师有没有考虑办个冲刺班,我一定好好学习,尊师重道。”
祝南星:“你不是数学挺好的吗?”
“那也架不住试卷越来越难啊。”周舒彤抱怨,“娘的一个高考,整的跟过鬼门关似的。”
祝南星笑,“放松放松,压力别那么大啊。”
周舒彤对祝南星此行为表示,“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考不上是要回家种地的,你考不上那是要回家继承千万财产的。”
祝南星想了想,歪着头说:“嗯,我骄傲了吗?”
周舒彤:“……”
学坏了学坏了。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学坏了!
她们俩说话向来没顾忌,祁贺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撑着下巴,悠悠地接:“别骄傲,皇冠会掉。”
周舒彤:“……”
扭头,冷漠道:“贺哥,这波是真的尬。你人设要崩了。”
祁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