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祁贺的性取向被手底下的人拿来打赌的事, 祝南星也只是随便听了一下, 之后就跟着周深上楼选房间了。
这么大房子只住了这一老一小,祝南星想起自己之前做过一个关于留守老人留守儿童的专题,不禁心里有些酸涩。
做记者的, 总要比别人挖的深,看到的苦难也深。
天下万千苦难, 最苦的是你想帮却帮不上忙。
“南星姐,快来,这有一间大房。”周漠眼睛放光。
祝南星走过去,看了一眼,房间确实大, 床看上去应该有两米多宽,被子看上去也都是新的。
“这是我儿子和我儿媳妇的房间, 你们可以先住着。”奶奶说着又推开了隔壁的房间,“这间平时就往外租, 有时候有游客会来住。这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
周漠闻声看过去, 嚯,还是大房间。
“奶奶,你们这一共几间房啊。”
“房间是多,就是没怎么装修。”奶奶说, “一楼还有三间,就是简陋了些,本来想着等我儿子他们过年回来再装修的。”
“这样啊,挺好的。”周漠又问, “那二楼呢?”
“二楼除了我们住的一共三间,我刚刚看到你们是六个人,两两一间正好。”
“啊?”周漠要疯,他可不想和那些人住一起,尤其是那个祁队。
于是连忙回头拉着祝南星,“南星姐,我们俩一起睡好不好,反正以前也一起睡过啊,我睡觉很老实的,绝对不动!我发誓。”
祝南星哭笑不得。
周漠说的没错,他们一起睡过的情况确实不少,只不过那都是情况很拮据,不得不睡一起。
眼下明明资源富足,还睡在一起就说不过去了。
哪知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邵安德的声音。
“大男人和小姑娘睡什么睡!我们这还有一个小姑娘的。”
邵安德说着把梁木推了出来,梁木穿着警服,短发,笑起来很甜。
她主动给祝南星打招呼,“哈喽,我们刚刚也听到奶奶说的了,我们俩住一间吧。”
祝南星点点头。
周漠闻声“哇”一声抱住了祝南星,“南星姐!”
祝南星被抱得猝不及防,抬眼对上了祁贺的视线。
他站在一群人的最后,斜着身子靠着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一支烟。
好像烟瘾很大的样子。
祝南星敛下眼睫,不再去看他。
祁贺也只是轻轻扫了周漠一眼,抬脚踢了踢邵安德,“你和陈驰睡。”
邵安德对祁队的话向来不反驳,想都不想就点头,点完以后才反应过来,“咦,那祁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驰拎走了。
回房间的路上,邵安德恍然大悟,祁队这是要动用私|刑,收拾情敌吧?
房间毕竟有限,目前大家已经分配好,周漠只能委屈巴巴地跟在祁贺的背后。
幸亏这间房是标间,他多少还能忍耐一点,要不然和这队长睡一张床,还不如让他滚大街上。
他嘟嘟囔囔地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周漠翻了个身,发现刚刚还在房间的祁贺已经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吧。
最后别回来了。
周漠打了个哈欠,双腿把枕头一夹,没心没肺地闭眼睡了。
*
由于淋了雨,就算没有换洗的衣服,祝南星也想洗个热水澡。
卫生间在一楼,祝南星洗完澡,湿着头发往楼上走。
走廊有灯,但是开关在一楼楼梯口,祝南星关了灯,就只能摸黑上楼。
拐到二楼,有淡淡的光照在脚下。
祝南星抬头,看到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静默两三秒,祝南星继续上楼,看到了祁贺。
他就在楼梯口抽烟,身条颀长,指尖一点星红很亮。
祝南星咬了咬唇瓣,慢吞吞走过去
祁贺好像没看到她一样,也不说话。
路过他的时候,祝南星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祁、祁队。”她轻轻喊了一声。
音色和曾经无异,但是经过六年时光的磨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
像个大姑娘了。
祁贺没回头,依然看向外面。
他目不斜视,沉默地把烟往嘴里递。
烟雾缭绕间,他粗略地回忆了一下这些年的情况。
六年。
真这么算起来,也是转瞬即逝。
早几年,祁贺一直在部队。
他和祁烽都是大男人,大男人的感情好像不需要用缠绵的话语来传递。所以那两年,他几乎没往外打过电话,也没联系过什么。
两年部队生活结束,祁贺从部队提干去军校的时候,祝玖肆和程宁亦来祝贺。也是那个时候祁贺才知道,祝南星高考失利,去了国外留学。
学的还是新闻记者。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祁贺还不可置信地嗤笑了一声。
她那软趴趴的样子怎么当记者?
不过想起她当初打电话决绝的口吻,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她软趴趴,是她在他面前软趴趴而已。
再后来,她工作,成绩优秀,采访了不少大事件。
祁贺偶尔会搜索一下,才发现祝南星在圈内小有名气前,采访的大多都是离异家庭的孩子,记录的也全是相关事件。
除此之外,她还赞助了不少公益,全都是给孩子的。
她这样做,难免会让他误会,多想,以及,自作多情。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她今天做这些事情的借口,在他眼里,这依然荒唐。
她一个记者,大半夜不辞辛苦地来到山区,必定得知了什么内情。
得知了内情还敢往这边跑,那就是不要命。
当兵的,最厌恶的就是不拿命当命的人。
他想着,眉间浮起一层戾气。
祝南星见他一直沉默,还以为他是不想搭理她,更不存在在这等她,想与她“叙旧”。
羞耻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祝南星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走什么 ?”祁贺忽然开口,黑夜放大了他的声音,轻微的沙哑质感让人听出了几分性’感,“聊聊?”
他语调轻佻。
说这话的时候偏头往祝南星这边看,满眼夜色,如化开的墨。
相比较现在,以前的祁贺好像才比较冷漠。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祝南星在心里各种想。
“胆子挺大。”口吻既不是嘲讽也不是夸赞。
祁贺眯着眼睛瞧了祝南星一眼,小姑娘头发很长,这会儿还湿着,像下雨一样在滴水。
她皮肤不像一样,只是白,现在有些白里透红,看上去身体好了不少。
大概是工作历练的。
祝南星听不出他什么意思,便不反驳也不迎合。
她和他一同往外面看,看着雨线穿过,雾气笼罩的山。
“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吗?”祁贺问。
祝南星不明意味地看着祁贺,摇头。
祁贺嘴角扯了一抹笑,“不知道还敢过来?唬谁呢?”
祝南星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恐怖分子?”
祁贺闻声嗤笑一声,捏着烟嘴往围栏上一摁,星火全灭了。
他随手丢在了走廊的垃圾桶里,双手抄在口袋,微微倾身,逼近。
黑的眼睛紧盯着祝南星,“套我话?”
祝南星下意识后仰,脚上的拖鞋有些滑,踉跄了一步。
祁贺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
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蹭到他的鼻尖。
他顿了顿,没收手,反而更加逼近,“靠着我们以前那点情分?”
祝南星有些难堪,抬手推开了他。
祁贺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擦了两下,这才松开。
他随意地站着,如下达命令一般,“回去吧。”
祝南星不懂。
祁贺沉眸,继续说:“明天就回去。”
祝南星这才了然,但她拒绝,“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们的安全。”祁贺沉声,“而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的工作添麻烦。”
祝南星不想刚见面就和他吵架,扭头要走。
这次祁贺没拦。
祝南星默不作声地回了房,同她住一起的梁木还在玩手机,她上面穿了个内衬吊带,没穿裤子。
整个人呈L状,双腿翘在墙上。
听到声响,她回头,冲祝南星示好。
祝南星心情不太好,礼貌地回以点头,钻进被窝就要睡觉。
梁木提醒:“你头发那么湿,这么睡会头疼吧?”
祝南星刚想说“没事”,就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梁木赶紧钻进被窝,探头问:“谁啊?”
“我。”是祁贺。
梁木一听是祁队,还以为有什么事,抓起裤子就要往身上蹬。
祝南星说:“你先躺着,我去看看怎么了。”
梁木点头,连人带裤子全钻进了被窝,被窝里面依然在窸窸窣窣穿裤子。
祝南星开了门,她这个视线,只能看到祁贺的胸口。
闹脾气一样没抬头。
祁贺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挑了挑眉,把吹风机塞到祝南星手里。
“吹了再睡。”
他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进了隔壁,态度强硬,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甚至让人眼热。
祝南星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大起大落,让她呼吸困难。
她干脆反手关上门,下了一楼,在楼梯口吹头发。
她头发虽然长,但是很少,又细。
五六分钟就能吹个八分干。
吹完以后在二楼祁贺站过的地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没想到梁木还没睡,不仅没睡,还很精神,用一种窥探的目光紧盯着她。
祝南星想起刚刚祁贺的态度,有些心虚地躲。
梁木没打算放过她,在祝南星关了灯以后,立刻扑上来,“你认识我们队长?”
祝南星没想到梁木性格那么自来熟,吓了一跳,她犹豫了一下,没否认。
“嗯。”
梁木想起邵安德的话,更加激动,“前女友 ?”
不然怎么那么关心?
大半夜来送吹风机。
祝南星愣了一下,很快摇头。
她不想再多说,躺下以后翻了个身,背对梁木。
梁木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她语气里尽是崇拜,“那就是同学咯 ?或者曾经的暗恋对象?哎呀,真羡慕你。”
“为什么?”祝南星下意识问。
“你不知道,我们队长那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说到这里,梁木声音压得很低,“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要赌他是GAY。”
祝南星:“哦。”
“还有啊,主要是大家传的太邪乎。我们队长很厉害的,据说大一考上了大学从学校里去的部队,你知道吧,那个时候去部队就相当于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大学学历。部队当兵两年,直接立了个二等功,提干进军校,只上了一年,现在是武警。前阶段刚来我们警队,给我们当队长。牛逼着呢。”梁木就差竖拇指了,“而且还年轻,啧啧,队里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背地里算计着要和他谈恋爱结婚呢。”
听着梁木的话,祝南星想起安辰和赵芸,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们队长……有家人吗?”
梁木自然而然把这个家人列入配偶,“没有啊,有还赌什么啊。”
“不是。”祝南星无语了片刻,“家人,弟弟,爸爸妈妈?”
“这个……”梁木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摇头,“不清楚诶,他来我们队也没多久,等上头需要,还会调走,这些事情我们哪里清楚啊。”
“诶你们不是认识吗 ?”梁木问祝南星,“你不清楚吗?”
祝南星想了想,“我们也没有特别熟。”
梁木一听,妈耶,不熟我还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
于是赶紧翻了个身,闭嘴睡觉了。
祝南星白天在车上睡了会儿,这会儿根本不困。她想起被收起来的相机和录音笔,以及祁贺刚刚对她的警告,不禁叹了口气。
明天到底怎么才能留下来,还是个问题。
没过多久,大雨更大,伴随而来的还有闪电打雷。
祝南星被吵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周围除了“哗啦啦”大雨的声音,还有大树被狂风刮过的声音。
一会儿两会儿没什么,持续时间一长,祝南星就有些害怕了。
主要是,她想上厕所。
再三挣扎,祝南星还是下了床。
她披着大衣,悄悄打开门。
这一开门直接吓了一跳,门外站了个人。
“谁、谁?”祝南星声音颤抖。
“我。”祁贺抬头,指尖依然夹着烟。
祝南星松了口气,“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啊。
怕你害怕。
正琢磨着一会儿讲什么故事呢。
祁贺掀了祝南星一眼,不答反问:“你做什么?”
祝南星支支吾吾,声音低若蚊蝇,“上厕所。”
祁贺没听清,微微凑近了,“什么 ?”
“上厕所!”祝南星破罐子破摔。
祁贺轻笑一声,抬抬下巴,“走着。”
祝南星:“?”
祁贺看她,“不是害怕?”
其实也不是特别害怕。
不过祝南星没说,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
身后有沉甸甸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让她心安。
五分钟后,两个人原路返回。
刚踩上楼梯,听到周漠的声音。
“南星姐……”
祝南星一怔,抬头,看到周漠。
他表情震惊,看了看祝南星,又看了看祝南星身后的祁贺。
“你们……一起上厕所 ?”
祝南星:“……”
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啊。
祝南星头疼地正要解释,就听身后的祁贺慢悠悠地反问:“怎么?不行?”
祝南星:“?”
祁贺:“你都能和她一块睡觉了,我们一起上个厕所怎么了?”
祝南星:“……”
说罢,这人不负责任地径直走了。
留下两脸茫然的祝南星和周漠。
“哎呀不是。”祝南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释,“他胡说八道呢。”
“你们认识啊?”周漠忽然问。
祝南星安安静静和周漠对视了两眼,无奈点头。
周漠立刻大喊大叫,“那也不能毁人清白啊!什么警察啊!报警!报警抓这个流氓啊 !”
“哎呀别喊!”祝南星拼命去捂周漠的嘴。
周漠气的不行,张牙舞爪把祝南星送回房间,然后气呼呼地回到房间,踢了踢祁贺的床。
“喂!你认识南星姐?”
祁贺不耐烦地瞧了他一眼,“要么去上厕所,要么关灯睡觉。”
周漠愣了一下,顿感尿意,扭头跑了。
等跑到卫生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他’妈为什么要听他的?
所以他和南星姐到底什么关系?
第二天,祝南星醒得很迟,等下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吃早饭了。
雨停了,天气也转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只有周漠一个人垮着脸,愁眉苦脸。
“怎么了?”祝南星随手把头发拢到一起。
“南星姐,我们走不了了。”周漠快哭了,“车胎爆啦!”
祝南星:“……”
诸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