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学以致用,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圆满,许远航觉得自己表现至少能打八十分以上,还有一定进步空间,以后再找别机会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
他目送着迟芸帆走入宿舍楼,又多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迟芸帆在电梯里,仍觉得心跳剧烈,气息不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一定红了,他清冽气息,以及那陌生又柔软触感似乎还霸道地侵占着她感官和思绪,她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脸颊,缓缓吐出一口气。
电梯眨眼间就到了六楼。
走十几米左右就是她住宿舍,门口安装了智能识别设备,她一靠近,门就自动开了,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杨飞燕和卜晴空都在,身上穿着清凉吊带睡裙,听到关门声,她们齐齐看过去,杨飞燕面露笑意:“啊小帆儿,你回来了。”
三个人相处得还不错,某次宿舍夜聊中杨飞燕心血来潮地提议给每人取昵称,她难得脱离父母掌控,开始新人生,干脆放飞自我,自称杨哥,卜晴空也获名萝卜,迟芸帆则是小帆儿。
迟芸帆笑着点点头,走到桌子边,把包放在上面,杨飞燕给她递了瓶矿泉水:“你脸红成这样,热坏了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语焉不详地“嗯”了声,接过水:“谢谢。”
“客气啥。”
杨飞燕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小帆儿,你参加社团了吗?”
迟芸帆对社团不是很感兴趣,摇摇头:“还没。”
杨飞燕眼睛立刻就亮了,两手一拍,正要说什么,卜晴空摘掉面膜,轻拍着脸,插话进来:“老杨,你要去就自己去,别带坏了小帆儿好吗?”
“萝卜!”杨飞燕一脸严肃地纠正她,“请叫我——杨~哥谢谢!”
“还有,我说萝卜你这思想落后了啊,这怎么就是带坏人了?”
“想想我们过去,在爸妈高压政策下,除了上学,每天不是琴棋书画,就是舞蹈插花茶艺什么,最后弄得个个都跟标准生产出来一样,这有意思吗?”
迟芸帆安静地垂下睫毛,没想到杨飞燕也会有这样想法,她说得不错,确实没什么意思。
卜晴空耸耸肩,比了个“OK”手势:“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想拉小帆儿一起去加入跆拳道社团理由。”
“像小帆儿这样一个温柔婉约大方,气质出众淑女,你却带着她去练跆拳道,和人打打杀杀,合适吗?!”
杨飞燕:“……”
她脑补了一下画面,想象不到,能想到是,如果真把迟芸帆带去学跆拳道……想想A大创校以来,有哪个校花和女神是打拳?到时她会成为全校公敌吧?
最后,杨飞燕和卜晴空互相说服了彼此。
至于迟芸帆话,她并不想对外展露自己拥有一身精湛格斗技巧,所以就任由话题跳了过去。
杨飞燕又找了新话题:“今晚在体育馆篮球赛你们去看了吗?经管学院叶景然真是出尽风头啊……”
叶景然?
迟芸帆心想,那个素不相识却给她送了一份生日礼物叶家独子叶景然吗?
“对了,”杨飞燕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小帆儿,你和叶景然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
卜晴空有点儿惊讶:“你们不是来自同一个省吗?”而且分别是文理科状元。
“是同省,但不同市,”迟芸帆说,“我们没有见过。”
“哦哦,这样啊。”
杨飞燕轻声叹气:“这场篮球赛后,叶景然不知道又要收走多少女生芳心了,我还听说她们准备给他成立一个后援队,不就长得帅点,家里有钱了点,篮球打得好了点,至于吗?”
肤浅。
卜晴空摇着头,幽幽接道:“他条件这么好,不和男孩子谈恋爱真是太可惜了。”
杨飞燕再次:“……”
迟芸帆也:“……”
萝卜你是不是无意中暴露了什么属性?!
宿舍夜聊至此结束,三人各自洗漱好,准备关灯睡觉。
迟芸帆躺在床上,刚想发信息问许远航回到训练基地没,她划开屏幕,他信息就来了:“到了。”
她回:“嗯。”
继续敲字:“你好好休息,晚”
许远航又发来一条消息:“本来可以早点回到,不小心坐过站了。”
迟芸帆把输入内容全删掉:“为什么?”
他正等着她问呢:“一路上都在想你。”
迟芸帆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是很淡薄,但事实上,她对许远航各种情话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哪怕他人不在身边,看着他消息都有同样效果。
坐过站?
公交,还是地铁?
他来时候不是打车吗?
“啪”一声,杨飞燕关掉了灯,整个室内沉入黑暗中,或许是因为这个夜晚太静谧了,时间也流淌得格外缓慢,一寸一寸地勾出了迟芸帆细腻又迟钝心思。
他打车来,是为了早点见到她。
他没有打车回去,是为了晚一点离她越来越远。
迟芸帆想象着,他在公交或地铁上画面,如果是站着,后背挺得笔直,说不定还会酷酷地单手插兜,如果是坐着,或许是松散地靠在椅背上,不管是哪种,他表情都一定很温柔。
他在想她。
迟芸帆眼神也柔和得如同一汪暖阳照耀下春水,格外缱绻清澈。
对面,刚冥想完卜晴空看到迟芸帆这边还有微光,轻声问:“小帆儿,还不睡啊?”
迟芸帆同样小声:“就睡了。”
手机又是一震,许远航发了条语音过来,她钻进被子里,点开,贴近耳朵,听到他低沉带笑声音:“晚安。”
怕吵到舍友,她没有发语音:“晚安【拥抱】”
许远航认真研究了那个黄脑袋绿衣服,长着两只手小人儿一番,他将还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手机反扣在胸口,就像接受了她拥抱一样。
浴室门开了,田小七光着上身,肩膀搭一条白色毛巾,哼着小曲走出来,看到许远航已经回来了,他好奇地问:“远哥,你消失了整晚,跑哪儿去了?”
许远航唇角微扬:“约会。”
田小七“啊”道:“你有女朋友啦!”
关于运动员谈恋爱这种事,在很早之前是被禁止,也不是没有过棒打鸳鸯先例,甚至严重到直接双双被国家队开除,不过这些年来随着管理理念改变,对恋爱规定也就没那么严格了,但那是对于二十岁以上队员,只要不影响到训练和比赛,教练一般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像田小七这种没成年,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还没出成绩,谈什么恋爱?
想也没用。
就算谈了女朋友,聚少离多,迟早也得分。
许远航重新按亮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屏保:“老子女朋友,省状元,漂亮不?”
田小七看得眼都不眨了,这真不是哪个女明星吗?他还想再看一下,许远航收回去了,他忍不住惊叹道:“牛逼啊。”
许远航眼角余光斜睨过去:“真人比照片好看一百倍。”
田小七还想挖更多料,可他这个段数哪能是许远航对手?抓肝挠肺,胃口被吊得不要不要。
许远航结束话题后去冲了个澡,只穿了条内裤出来,见田小七还没睡,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
田小七欲言又止:“今晚吴师兄和秦教吵架了。”
“嗯?”
其实,队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吴耀杰这一两年来在跳水技术难度上一直都没有什么突破,也可以说是进入了瓶颈期,一来可能是能力和天赋原因,二来是,他太过于依赖经验了。
突破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但有时候经验也会阻碍突破,两者就是这么矛盾关系,如何找到平衡点,对吴耀杰来说,是目前最重要问题,可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只想着靠增加训练来寻求突破。
找错了方向,再怎么努力,往往也是事倍功半,掉入恶性循环怪圈。
新队员们虽然经验不足,然而在不断地进步,这无形中对吴耀杰也是一种刺激,但更大刺激来源于——
田小七指着许远航:“你。”
“因为你回到了十米台。”
当然,这话是他无意中听到秦树说,当时吴耀杰并没有否认。
他们以前是亲密无间搭档,也是男子十米台双人跳水卫冕冠军,可在单人项目上,只要有许远航在,冠军就从来没有吴耀杰份,所以……现在就很微妙了嘛。
许远航沉默着。
田小七继续说:“吴师兄是我们这些人里资历最老,本来他应该是队长不二人选……”
没说下去话,他们都懂。
许远航无声地陷进昏暗阴影里,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是,周遭空气仿佛变冷了许多。
***
迟芸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节奏,她和妈妈每周保持一次通话,母女间聊来聊去无非也就是那些话题,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注意身体之类。
上个星期三,迟行健来A市出差,顺便来看女儿,提起叶景然,问他们有没有在学校见过?
迟芸帆早就把他性子摸得通透,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她斟酌后回答说:“嗯。”
她料到爸爸不会专门为这事去找叶景然对质,就算找了也没关系,她有自己说法,只是远远地看过,但他有没有看到她,她就不清楚了。
事实是,迟芸帆根本不知道叶景然长什么样。
迟行健听后大为高兴:“这叶家少爷人很不错,你生日时他还给你送过礼物,你们以后要多走动走动。”
“好,爸爸。”
她非常听话地当场就答应了,可过后就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天黄昏,迟芸帆从图书馆出来,走到门口时,迎面一道人影靠近,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那人却停下来:“同学,这么巧,又遇见了。”
迟芸帆看过去,认出这是上次说她占了他座位那个男生。
叶景然也看着她,橘色夕阳柔光从侧面斜照过来,晕染得他轮廓有些模糊,加上他面上笑意,平添了几分温润清和味道。
迟芸帆礼貌又略带疏离地笑着点点头,然后,缓步从他身侧走过去。
这就……走了?
向来被人众星拱月捧着叶家少爷,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跟女生打招呼,对方竟然是这个淡漠反应???
他那站在不远处舍友捧着两杯咖啡跑过来:“叶少,原来你和校花认识啊。”
叶景然疑惑:“谁?”
“校花迟芸帆啊,我刚看到你们在说话来着。”
叶景然转过身,寻找到那道纤细白色身影,深邃眼睛微微眯起。
她,就是迟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