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磊走后,乔若萱开始收拾桌子,洗了碗之后又开始包粽子,忙到了十点多钟才有时间去洗澡。
这个点爷爷奶奶都睡了,她洗了个澡出来,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客厅里的灯关了,有点黑,乔若芳突然从二楼下来,拉着乔若萱。
“二姐,你干嘛,吓死我了。”
乔若芳拉着她进了她的房间,“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乔若萱有一种准没好事的预感。
果然,乔若芳说:“就是那个池磊啊,你平时跟他联系,有他的电话号码吧。”
乔若萱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乔若萱用毛巾擦着还有点湿的头发,“然后呢?”
“给我呗。”
“不行。”
乔若芳当即就不高兴了,“小萱,你也太那个什么了吧,池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给我个电话号码怎么了?还怕我抢走吗?”
乔若萱看了一眼乔若芳,“你要他电话干嘛?”
乔若芳脸红了红,“加个微信而已啊,总之,不会做坏事。”
“池先生不喜欢不相关的人打搅他,我有他的电话,没有他允许,我也不能给,如果你想要,下次你见到他,亲自问他,看他愿不愿意给。”
乔若芳翻了翻白眼,“算了,你不想给就别给了。”
她臭着脸上了楼,乔若萱把房门关好,趁着头发还没干,做了一会儿题才睡觉。
她五年没接触高中知识,这两个月以来,她跟着班上的人一块学习,有点吃力。由于爷爷的事,五月份的月考她没参加,过后自己尝试把题目从头到尾做一遍,效果非常不理想,那个成绩连3A线都达不到。
还有一年时间,她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要考上本科。
她在家能学习的时间不多,只能靠着在学校的时间争分夺秒,中午她吃了饭后就立马回教室学习,下课期间要不是去打水去洗手间,也不离开位置。
高三的师兄师姐高考结束后,近乎疯狂地站在高三楼上把大把大把的试卷往楼下撒,高三楼的地面上撒了一层厚厚的纸。
上课之前,‘下一年高考就轮到你们了’的话成了老师们的开场白,紧接着就是千篇一律的说教。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在多媒体上播放了一些大学的招生视频,乔若萱看得心情澎湃,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流流窜,想要上大学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放学后,乔若萱和张玉婷一块走,张玉婷跳着脚抓狂道:“池磊竟然离开立威了,为什么啊?”
乔若萱问:“你怎么知道的?”
“新闻上说的,我关注了一个财经公众号,上面很多这些资讯的。”
乔若萱也不奇怪,他是池家的长子,迟早要接手家里的公司。
“玉婷,他离开立威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因为这样子我就不能经常看到他的消息了。”张玉婷挽起乔若萱的手,“你知道吗,我关注的那个公众号,隔不久就会有他的新闻。”
乔若萱想,要是张玉婷有一天发现她和池磊是认识的,会什么反应?会不会恨她不早告诉她?
乔若萱试探着问,“玉婷,要是我说我跟池磊认识,你会怎么样?”
张玉婷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噗,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我就是比如。”
张玉婷好好想了想,“要是你认识他的话,当然要介绍给我也认识啊,这样我就有机会接近我的男神了。”
乔若萱看了看张玉婷,虽然觉得对不起她这个朋友,但是如果告诉她她认识池磊,可能后果会更糟糕。
还是不要说好了。
回到家里,乔若萱发现爷爷不在家,问了奶奶才知道爷爷去了乔景睿的学校,乔景睿在学校跟人打架,校领导请了家长过去。
乔景睿六岁还没懂事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也走了,奶奶惯着他,小学的时候还很听话的,一上了初中,结交了一些坏学生,连带自己也叛逆了起来,常常打架,去网吧打游戏很晚不回家。
对于这个弟弟,乔若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六点多钟,爷爷才领着乔景睿回来,乔景睿的脸颊有一道抓痕,结了痂,奶奶看了直心疼,要给他上药。
在厨房切菜的乔若萱很生气,出来就朝着乔景睿道:“乔景睿,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懂事一点吗?爷爷身体不好,你还让他操心。”
乔景睿又不说话了,直接进了房,把门上了锁。
陶丽芬道:“小萱,你少说他两句,男孩子偶尔打打闹闹很正常。”
“奶奶,你别惯着他了,再惯下去他都无法无天了。”
乔航道:“小萱说得对,不能惯着他,以后他要是再打架,就罚他跪两个小时。”
乔若萱看了一眼乔景睿的房门,进了厨房继续切菜做饭。
想起上一世,乔景睿读完初中就没读了,由于没到十八岁,不能进正规公司,只能跟着村里一个包工头在工地里干活,明明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日晒雨淋了几年,愣是成了灰头土脸的农民工。年底遇上了拖欠工资的老板,和一群工友大闹了一场,伤了人进了派出所待了几个月。
乔景睿是她的亲弟弟,她真心希望这一世他能走一条正路,不求大富大贵,只是希望他能多读点书,以后能找份好点的工作,平平淡淡也好。
做好了饭,乔若萱敲了乔景睿的门,“小睿,吃饭了。”
“没胃口,不想吃。”
陶丽芬朝着门口道:“小睿,不想吃也吃点,别饿坏了。”
“不吃。”
乔若萱懒得理他了,给他留了点菜和饭,那家伙每一次发脾气都这样,饿了自然会出来找东西吃。
乔若萱忙完后就开始写作业看书,家里很安静,客厅外面传来细微声音都能听清楚。
乔若萱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果然看到乔景睿老鼠一样到处找饭吃,他没开灯,借着窗子外马路的灯光在厨房里摸索,电饭锅里是空的,也没看到有剩菜。
“饭我给你装保温饭盒里了。”
乔景睿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在厨房门口的乔若萱,乔若萱把厨房的灯打开,看着他。
乔景睿扁着嘴,一副不屑的样子,但看到了乔若萱端着保温饭盒出来,他肚子就叫了几声,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饭盒。
乔若萱开了客厅的灯,把饭盒放在餐桌上,“过来这吃。”
乔景睿走过去坐下,肚子饿得不行,打开饭盒就开始狼吞虎咽。
乔若萱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看着他吃,乔景睿很少干家务活,也不常晒太阳,比她还白净一点,双眼皮,长睫毛,五官也长得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女生给他写情书,要是他能好好努力,考大学找一份体面一点的工作,以后一定会是女生们抢着要的对象。
但上一世,他常年混迹在工地里,皮肤晒得黝黑,衣服总是脏脏的,好像洗不干净一样。明明那么年轻,看上去却几分老成。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叛逆期,无论男女在这个时期总会有很强的自尊心,不喜欢被骂。乔若萱换了温和的语气,“小睿,听话点,以后少让爷爷奶奶操心,好不好?”
乔景睿闷头吃饭。
乔若萱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人生还那么长,我希望你能现在开始好好把握,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想出去随便打份工都能养活自己,但是你不好好读书,能做什么?一辈子打苦工吗?一辈子都庸庸碌碌吗?你现在还小,还能改变自己未来的命运,为什么不把握呢?”
乔景睿低着头,默不作声,脸几乎要埋进碗里,侧脸有一道抓痕,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小睿,我和你都是没爸没妈的孩子,爷爷现在身体也不好,我们没有谁可以依靠了,只能靠自己。不对,我只能靠自己,但是我是你姐姐,所以你可以依靠我,我会努力赚多点钱,给你上高中,给你读大学。”
乔景睿听到这句话,心里暖了一下,“你连自己的学费都没赚回来呢。”
“很快就暑假了,我去打工,一个暑假怎么也能赚几千块的,交了学费还有的剩。你下学期初三,初中也不用学费,等你高中了,我就读大学了,我听说大学经常不用上课,就能去兼职,兼职也能赚不少,省着点就够我们花了,等你读大学了,我就快毕业了,那时候我也能工作赚钱给你上大学了。”
“我又考不上高中,更考不上大学。”
“你还有一年时间可以努力,把你平时玩游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考个好点的高中没问题的,我记得你小学的成绩还可以的,你有底子。”
乔景睿又不说话了,把饭盒里的饭菜都吃完了,站起来就要走,乔若萱说:“饭盒自己洗,我可不帮你洗。”
乔景睿捧起饭盒进了厨房洗。
乔若萱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我刚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乔景睿洗好了饭盒,“姐,你能别用你自己的思维来要求我行吗,每个人想要做的事都不一样的。”
“那好,你告诉我,你喜欢做什么?”
乔景睿道:“打游戏。”
乔若萱气得瞪他,“你……”
没等乔若萱训他,乔景睿已经跑了,“睡觉去了。”
——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乔若萱每天放学后,能看到爷爷和奶奶在门口纳凉,旁边放着一个煤炉,锅里面蒸着粽子,最近也是玉米收成的季节,爷爷又增加了一个炉子,卖蒸玉米。
日子也没有变得富足,就只是看到爷爷能走,能吃饭,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爷爷也配合治疗,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和介入手术。
每一周六,乔若萱下午有空就给池磊送下午茶,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汤。
六月末的天气,总伴随着雷雨,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密布,几道惊雷打下来,雨点就哗啦哗啦往下掉。
乔若萱开着电瓶车在雨里穿梭,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所以没带雨具。好在下雨的时候距离池磊家没多远了,她只淋了一点雨。
她把电瓶车开到别墅门口的保安室旁边,躲一躲雨。
背后保安室的窗子被推开,穿着制服的中年保安说:“姑娘,你这车不能停这。”
“我知道,我就停一下,很快推走。”乔若萱把电瓶车车篮子里的保温壶拿了出来,还好她在外面套了一个袋子,只是袋子湿了。
她仰起头看了看天,这雨下的真大,她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还好,手机没淋着雨。
这手机是按键的老人机,去年过年二姑给爷爷买的,爷爷也不常用,她每次来池磊这里都要带上。
她在想,这么大的雨,就算池磊通知门卫开门让她进去,她也会淋湿的。她转身问在保安室里抽水烟的保安,“叔叔,你这有伞吗?”
“没有。”
乔若萱有点失落,再抬头看了看天,这乌泱泱的天,怕是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再看一眼手机,要不要给池磊打电话说她到了,然后让他通知门卫开门,她再冒着雨把汤送进去?
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自动响了,是池磊打过来的。
她立马按下接听键。
池磊在电话里问:“到了么?”
“嗯,到了。”
“带伞了没有?”
乔若萱右手拇指轻轻刮着汤壶的提手,支吾了一下,“没有。”
“在门口等着。”
“嗯。”
乔若萱把手机收了起来,双手提着汤壶,站在保安室的屋檐下,黄豆大的雨点打在瓷砖上,溅起的水把她的裤脚沾湿了。
“姑娘,进来躲雨吧。”里面的保安说。
“谢谢。”乔若萱进了保安室,只是站在门口,也没坐。
保安把水烟烟筒放在一边,“你经常来找的那个,你们家亲戚?”
“不是。”乔若萱又想起自己的电瓶车,“叔叔,我那电瓶车就停这一会儿,待会我出来就开走,行吗?”
保安也没为难她,“那你别停太久。”
“不会的。”
乔若萱往别墅区里面看了看,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裤搭配烟灰色衬衫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过来。
她愣了愣,没想到池磊亲自出来了。
池磊踩着一地的雨水来到了她面前,看到她到肩膀的短发因为淋了雨沾在了一起,偏黑的鹅蛋脸上还有水珠。
乔若萱把汤壶递给他,“池先生,这个给你。”
池磊接过汤壶,“去我家。”
“我不进去了,待会雨停我就走。”
“这雨没那么快停,先跟我回去。”
“嗯。”
雨伞只有一把,乔若萱不敢靠他靠的太近,她身上有点湿,怕碰到他的身上他会介意。
但没想到的是,池磊竟然把伞往她这边偏了,他的肩膀都淋到雨了,她下意识扶了扶伞柄,“池先生,你淋到雨了。”
池磊道:“你离得太远。”
乔若萱看了看他们之间的空隙,还有两个拳头的距离,上一世,她待在她身边,几乎不敢太过靠近他,超过一定距离,就会觉得自己很卑鄙,毕竟她心里藏着对他不轨的心思。
“反正我都淋湿了,没关系的。”
“过来点。”池磊好听的声音说。
乔若萱听话地往他身边拢了拢,她小心翼翼地把握好度,恰好在挨得很近,却没贴上去的距离。
雨没有消停的迹象,地上很快积了水滩,夏日里的闷热因为这一场雨一扫而光,乔若萱微微低头看着地上,水滩上映着她和池磊的影子,两人挨得很近,池磊很高,她一米六二的身高只到她肩膀上面一点。
一时之间,心如擂鼓。
她私心地想,不要那么快到。
“到了。”
听到池磊的声音,她抬起头,原来已经到了别墅门口,他抬手摁了指纹,门自动开了,大门进去两边种的绿植被雨水冲刷后,亮绿亮绿的。
进了屋,池磊单手收起伞,放在玄关的伞架上,回头对乔若萱说:“去把头发和衣服吹干。”
“嗯。”
池磊把汤壶放在茶几上,带着她进了一楼的洗浴间,里面有吹风筒。
乔若萱很熟悉,以前她跟着池磊来别墅住,一楼就有一间房间是她的,她洗澡就是在这一间洗浴间。
她快速地把衣服和头发吹干,出来时,看到池磊把汤壶打开了,还分装了两碗出来,这汤壶保温效果好,汤还冒着热气。
“你也喝一碗。”
乔若萱摆手,“我不用,你喝吧,我在家随时都能喝的。”
“我一个人喝不完,不要浪费。”
乔若萱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捧起汤碗,喝了一口,今天的是鲫鱼汤,汤汁浓郁,呈乳白色,美味鲜甜。
喝了汤,乔若萱主动去洗碗。
从厨房出来时,看到池磊靠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眉头紧锁,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揉着太阳穴。
“是头疼了吗?”乔若萱问。
“嗯。”
乔若萱从落地窗看出去,雨还在下,灰蒙蒙一片,池磊有偏头痛,一直都没治好,下雨天经常犯。
“我会按摩,可以缓解偏头痛,你要试试吗?”乔若萱询问道。
“你还会按摩?”池磊看着她问。
乔若萱点了点头,“嗯,按一下就没那么痛了。”
池磊应了一声,“好。”
乔若萱抽了纸巾,把手擦干,然后走到了沙发后面,先用两个拇指按压太阳穴30秒,再按压耳门穴30秒,风池穴30秒,挤压风府穴30秒,重复着这个步骤,偏头痛便能缓解。
这套按摩手法乔若萱练得炉火纯青,上一世池磊去看医生,乔若萱跟着去了,把医生的按摩手法都记了下来,后来就经常帮池磊按。
池磊闭上眼睛,任由她帮自己按摩。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就像是为他定制的,她做的食物全都合他口味,她也知道自己的习惯,连困扰他许久的偏头痛,她都有办法解决。
“小萱。”池磊开口。
“嗯,在。”
“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下一周就考了。”
“有没有想过上什么大学?”
乔若萱想了想,“没有具体想考的,能上本科就好。”
“嗯。”池磊原本想说资助她,但她这个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接受资助。
乔若萱帮他按摩了半个小时,池磊说不痛了,她才停下。
外面的雨还在下,乔若萱眼巴巴地看着落地窗外,她还想回去复习的。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要是赶着回去,我开车送你。”
落地窗边的乔若萱回过头,“不用麻烦的,我开了电瓶车过来,还是待会儿雨停了开回去比较好。”
“看书么?”
乔若萱点头,“嗯,看。”
“跟我来。”池磊带着她上了楼,二楼是他的卧室,书房,琴房和收藏室。
他的书房里有个大书架,上面很多书。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这里的书你随便看。”
“好,谢谢。”乔若萱对这里的书也很熟悉,以前经常打扫,但没有池磊的允许,她一般不会动它。
她找到了一本书,是一本散文集,多看散文可以提高写作,也算是期末复习了。
她拿了书之后,看了一眼已经在书桌后处理工作的池磊,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下楼坐在沙发上看书。
当从书本上回过神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也已经五点半了。
她上了楼,敲了池磊的书房门,“进来。”
她轻轻扭开门,站在门口说:“池先生,雨停了,我先回家了。”
池磊从电脑屏幕抬起头,“过来,有件东西给你。”
乔若萱抱着好奇的心态靠近,池磊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卡,“这是大门的通行卡,你拿着。”
乔若萱受宠若惊,一时之间有点懵。
池磊见她不接,挑眉,“嗯?”
乔若萱反应过来,接过卡,“谢谢。”那以后,她就不需要每一次找他都在外面等着了,可以直接进来按门铃。
乔若萱握着卡片,走到书架前把书本放回原位。
“要是没看完可以带回家看。”
“回家可能没时间看。”乔若萱走到门口回头说:“那我走了,再见。”
“注意安全。”
“嗯。”乔若萱转身出了房门,轻轻把门带上。
出了池磊的别墅,乔若萱看着手上的卡片,抬起头,发现天已经放晴了,太阳即将下山,把西边的天空染红了。
她心情很好地来到大门口,保安远远地朝着她喊:“小姑娘,你那电瓶车快点开走,被我们队长看到了可就要骂了。”
“好的,不好意思叔叔。”乔若萱小跑着出了去,想了想,拿出门卡用了一下,果然放在感应器上,门自动开了。
她像个高兴坏了的小孩,又绕了出去,开着电瓶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