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顺媳妇情况不是很好, 但是林菀有系统做后盾, 加上现在手术动作熟练, 胡向阳、李金玲几个也算训练有素, 配合得当,所以手术还是很顺利。
林菀并没有吝啬药,有大队医疗在,哪怕丁家没付钱她也用了最好的药, 先救人为上。
幸运的是三顺媳妇并没有大出血, 所以没到需要输血的地步。
她没事,是孩子有些不好,本来就脐带绕颈两周半, 又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 剖出来的时候脸色都青了,只发出小猫细细的声音。
好在林菀早就有准备,按照系统提示,用细如牛毫的金针替她针了几十个穴位, 又把她放在三顺媳妇的怀里, 让她们母子肌肤相贴。母亲的心跳,是对小婴儿最好的呼唤和安慰。
观察了一小时,母子二人的情况都趋于稳定。三顺媳妇的身体素质不错,现在就是麻药过劲刀口疼, 再就是饿得慌。
林菀:“刚开了刀吃不得东西,要等肠道排了气才行。起码四个多小时吧。”
三顺媳妇忍着痛,对林菀和邱水英等人感激涕零。如果不是他们, 可能她真就一尸两命了。二顺媳妇也一个劲地感谢林菀和邱水英几个。
林菀:“先休息,好好养刀口。”她的手术刀和缝合针等用的是系统出品,刀口会更容易愈合。
邱水英和二顺媳妇负责盯着母女二人,让林菀去休息一下。
林菀先去外面诊室让跟手术的李金玲和王芳芳写手术案例,指导要如何突出重点,哪些是必须要记录下来的等等。
两人有些紧张,她们两个现在不能独自完成手术助手的任务,感觉表现得不如赵艳秀,生怕林菀有意见,但是林菀什么都没说,还夸了她们两句就让她们写病例。
林菀有手术辅助系统,所以助手能力并不会太受影响。
她转身看看,没看到陆正霆的身影,就问孙旭成。
孙旭成道:“林大夫,陆文书带着向阳去大队了。”
陆正霆等人把产妇抢出来,丁老婆子之后回过神来,就呼天抢地地带着儿子来抢媳妇儿。陆正霆让人只管把产妇送到卫生院,剩下的他来处理,而且他强调不许告诉林菀关于老丁家来闹的事儿,他会处理好。
他直接让人把丁老婆子和丁三顺给扭起来送到大队,等着开会批评,回头再送去公社立坏典型。
丁老婆子愣住了,没想到在丁家村她没被抓,倒是跑到大湾村来被抓。
这是没天理了啊!
她喊道:“你们凭什么抓人?”在丁家村的时候,大队干部说她乱闹惹了麻烦,要抓她,她根本不当回事,撒泼骂娘地就跑了。而丁家村的大队干部们也比较软,最怕村里的泼皮和泼妇们,只要有人闹事,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管就不管的。
结果丁老婆子带着儿子追到大湾村,自然没好果子吃。
丁三顺:“我是来看媳妇儿的,我媳妇儿怎么样了?你们不能不讲理。”
丁婆子喊道:“要是给治死了,就让他们赔!”
陆长友怒道:“滚你娘的,黑心肝的玩意儿,污蔑我们大队的卫生院,你他娘的脑子里都是屎汤子?这卫生院可是咱们大队乃至咱们公社的招牌,岂能让你们随便污蔑?”
说什么剖腹出来的孩子是小鬼?我咋看你才像个混蛋狗东西?
他对治保主任几个喊道:“赶紧的,给他们送到公社去,没良心的鳖蛋玩意儿,真是要气死我。”
大湾村、五柳大队,因为卫生院一跃成为全公社的第一,业绩蹭蹭涨,每个月都要上上报纸!连带着他这个大队书记都脸上有光,上头有意要让他去公社当书记。
死老婆子居然敢来污蔑林大夫和卫生院,那不是要阻挠他升职?统统抓起来好好教育,不只是老婆子和她儿子,还有丁家村的那几个村干部,该上报上报,该撤职撤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调停,不以病人为重,居然顾忌一个泼妇怕她闹,这样的村干部不换他留着气人?
还有老丁家的左邻右舍,该教育的也得教育,人命关天的时候看热闹,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就没有一个上去帮忙对付老婆子的。
怕老婆子闹腾,就不敢和她撕破脸?要这样那谁泼谁牛逼,谁泼谁天下第一了!
这幸亏是陆正霆去把人给抢出来,时间也来得及,林大夫手术也成功了。
如果三顺媳妇死了,哪怕老丁家没送来卫生院,到时候按照那家子的德性还得赖卫生院不尽心尽力救人呢。以前也不是没这样的事儿,两口子不舍的给孩子治病,大夫说啥都不听,结果孩子死了,又赖大夫不尽心,说是什么“我们不懂,你是大夫你不懂?”
陆正霆扭头对会计道:“把这事儿的经过记录清楚,直接上报公社,然后各大队通报,务必让所有社员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免得丁老婆子到时候倒打一耙说什么卫生院、五柳大队干部欺负他们家。
会计自然明白,要是不抢先解释清楚,到时候有些社员就容易先入为主,跟着瞎起哄,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谣言四起,就是这么来的。
等陆正霆回医务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二顺媳妇在跟林菀道谢。
二顺媳妇对林菀那是深信不疑,当初她胎位不正,孩子脚朝下,妥妥的难产相,结果林大夫帮她调整过来的。这会儿弟媳妇儿又是林大夫从鬼门关直接拉回来的,母女平安,她更心里把林菀当成了活菩萨。
“林大夫,真是多亏了你。”她一叠声地说。
林菀:“这就是咱们乡下医院存在的意义嘛。”她对邱水英几个道:“咱们还是要多宣传科学就医,宣传手术的先进意义。剖腹产不是必须的,更不是为了多收钱,而是产妇的一道保险。顺产不行或者有危险的时候,就显出剖腹产的好处了。”
邱水英:“林大夫,以后我们也组织一个宣传队,定期宣传,免得有些人自己不肯学习,就躲在后面瞎造谣。”
林菀:“那就和大队商量一下,这会儿知青们也不需要全下地干活,他们有文化,可以组织他们来做。”
不用下地没那么累,有文化可以帮忙宣传,也算是双赢。
今年又来了一批知青,来年还有,这一年年积累起来,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知青呢。
要不是大队发展了副业和卫生业,就一次次派下来的知青也养不活。
看到陆正霆过来,其他人都赶紧让开,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天色暗下来,陆正霆就把林菀扶起来,“回家吧。”
林菀利索地答应下班,摸了摸肚子安抚小宝宝,“走吧,我俩都饿了。”
今天中午忙着给三顺媳妇做手术,她在病人来之前先随便吃了几口,做完手术以后陆大嫂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当时吃得很饱,结果这会儿又饿了。原本很乖的宝宝,只要她一饿,他就会附和一样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邱大姐,你盯着点啊,等我吃完饭来换班。”林菀对邱水英道。
邱水英:“换啥班啊,要是有事我们就去叫你,没事妹子你就在家里踏实歇着。”
林菀就和陆正霆回家,正好小哥俩也放学回来,背着书包披着夕阳,飞奔在村道上。
“爹,娘,听说你们今天救了一个小宝宝啊。”小哥俩很激动,他们在学校就听说了呢。
放学的时候老师一个劲地夸林大夫,说当大夫就要治病救人而不是为了明哲保身,他们学知识哪怕不能考大学,也可以治疗思想里的病,改变愚昧的状况。
林菀笑了笑,就把三顺媳妇的事儿告诉他们,把陆正霆好一个夸。
原本小哥俩就崇拜陆正霆,这会儿陆正霆的形象更是威风凛凛,他们立刻脑补出一场陆正霆大战丁家村老妖婆的故事来。
他们到了家,商量晚上做什么,冬天的腊肉还有好多呢,就做腊肉白菜粉条,再炒鸡蛋,麻酱拌菠菜。
陆正霆先给她冲了一茶缸奶粉,让她喝着垫垫肚子。
林菀看看那一大瓶子奶粉还剩下三分之一,就交给陆明良,“小良,你送到前面去给邱大娘,让她给病人喝。”
三顺媳妇现在差不多应该排气了,可以吃点流食,不过肯定没奶,小孩子干瘦的没奶吃也熬不住,就把奶粉给她吃好了。
陆明良很听话地跑着送过去,这时候二顺媳妇和邱水英在病房里照顾三顺媳妇。
三顺媳妇:“嫂子,给我娘家送信没?让我娘来帮我照顾几天月子,我可不想再指望婆婆了。”
二顺媳妇安慰她,“等你好一点,明天就让人去送信,今天来不及了。”
三顺媳妇就开始哭。
二顺媳妇帮她擦擦眼泪,“坐月子呢,哭啥?小心以后迎风流泪。”
这时候陆明良来给送奶粉,交给邱水英就跑了。
邱水英就给孩子冲奶粉喝。
三顺媳妇更忍不住了,呜呜地开始哭,“嫂子,你说卫生院和咱们非亲非故的,却救了咱娘俩。那混蛋三顺,至今连个面也不露,这是嫌弃我生了闺女啊。”
邱水英就没说话,丁老婆子和丁三顺被大队抓起来教育,让他们回头要按时去公社开会立典型否则扣工分,不过也没限制他们行动,更没有关起来。
他们俩离开大队,就找人打听三顺媳妇儿生了个啥,一听说剖出个闺女来,丁婆子立马冷笑着跑了。
三顺也觉得没面子,扭头跟着他娘家去了,压根不肯管。娘俩甚至拿定了主意,不是他们要送医务室的,是医务室自己非要把人抢过去的,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负责医药费,他们不管!
丁婆子喜欢串门子,打听不少消息,知道去医院剖腹产一次可贵呢,连医药费、手术费、住院费等等,杂七杂八的得几十块钱呢。
几十块钱啊,这年头谁家有那么多钱!
所以邱水英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出于大夫的职责救三顺媳妇的命,却不能改变她的生活。
二顺媳妇就安慰她,让她别胡思乱想,“这不是有大队给做主嘛,谁也不能欺负咱们。”
邱水英也道:“不管干啥,你得养好了身体不是?你这情况,起码得在这里住几天,放心吧,医务室会安排大夫值班的。”
二顺媳妇:“我就在这里给你陪床,明儿天一亮就去给你娘家送信,让婶子过来陪两天。”
第二天,因为没有排号的手术,林菀就没去医务室,在家里休息一下。
陆正霆工作比较忙,不能在家里陪她,却还是给她做了不少吃食,有加上鸡蛋红糖烤的鸡蛋糕、有自作的小汤圆、还有炒地瓜豆、糖霜花生、橘子罐头等等。
林菀让他只管去忙,她自己在家舒服着呢。
十一点她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然后就回炕上歪着听收音机看书。陈志刚、金大夫给她寄来一些城里的杂志和,正好打发时间。
“大妹子!”外面传来邱水英拍门的声音。
林菀:“在呢,进来吧。”
邱水英进了屋里,见林菀靠在被子上正嗑瓜子呢,笑道:“打扰妹子歇歇,三顺媳妇娘家来人了,一定要感谢你呢。”
林菀请她嗑瓜子,“感谢啥啊,你代表就行啦。”
邱水英小声道:“妹子,我咋听三顺媳妇儿的意思,不想和三顺过了呢。”
林菀:“离婚?咱是卫生院,也不是革委会民政组,不管这个啊,等她好了让他们自己商量去,这会儿她刀口没好呢,悠着点,不适合动气。”
这年头乡下还没有离婚的说法呢,他们都不懂,只会说散伙之类的话。自从知青下乡,带来了一些新鲜说法,什么男女朋友、处对象、离婚等等,社员们也学起来。
邱水英看林菀的意思,是真的不管这事儿,她笑道:“我也说,咱们卫生院只会治病救人,可不管处理家庭官司,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听二顺媳妇儿的意思,三顺媳妇娘家和婆娘当初闹得不咋愉快。结婚的时候丁老婆子骗人,许诺了好几样彩礼,什么五十斤粮食,三丈布,五块钱,一条肉。
岳家没要那么多,说三丈布就行,因为这边兄弟相亲要这个数。
谁知道丁老婆子催着先结婚,说婚后多口人就能给凑出布来。结果却不了了之,但是已经结了婚也没有办法,岳家也只能闹两次拉倒。现在又闹出这事儿来,那女方娘家肯定就要趁机发作的。
原本大家以为他们会闹,结果也没有,老太太还把儿子打发家去,她自己住这里陪床。
三顺媳妇在卫生院住了三晚上,她亲自给卫生院摁手印打了欠条,不能报销部分的手术费、医药费之类的她会还的。
之后她由亲娘陪着回去坐月子。
娘俩不吵不闹的,只管吃饭睡觉坐月子哄孩子,连丁老婆子的试探都不回应,只让人以为她们老实、生了闺女抬不起头来。
丁婆子就以为她们不敢如何,又恢复跋扈的德性,指桑骂槐骂三顺媳妇生了个赔钱货。不过她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公社的教育,陆正霆出手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和儿子要轮流去开会、检讨、立典型,要求抛弃旧思想,认识新社会的种种。
她自然不会真心悔过的,会上说得天花乱坠,如何如何,回家嘟嘟囔囔一个劲地骂。
结果半个月后进入二月里,天气回暖的时候,三顺媳妇突然就裹着棉袄,让她娘抱着孩子,三人搭村里牛车去了一趟公社。
去公社干嘛?
告丁老婆子和丁三顺,不服从政府管教,不认识错误,在家里骂伟大的领袖!
因为陆文书让他们去公社反省检讨,他们不满,所以就在家里骂卫生院骂干部们,骂天骂地骂伟大领袖。
这年头如果是家属举报,那是一举报一个准儿的。
辱骂伟大的领袖啊,那可不是之前搞迷信那一套,这可是严肃的政治问题,是非常严重的敌我阶级矛盾!
然后民兵连立刻派人下乡调查,问问左邻右舍是否有此事儿。
最近丁老婆子的确骂人骂得厉害,骂鸡骂狗骂卫生院的大夫们多管闲事,骂干部们,他们都听见了。但是要说骂没骂大首长,他们一下子竟然不确定。恍惚的好像听见了,可要说真听见又不那么真切。
最后有和丁老婆子不对付的,因为邻里关系闹过矛盾的婆子们证明丁老婆子的确骂过!
于是,丁老婆子和丁三顺被抓起来,治了个现行F革命坏分子的罪名给关到劳改农场去,至少劳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