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至蒋府的门前,车夫放下轿凳后,妙舟妙竹几个侍女先行下车,接着便细着(zhu)的将褚寻真等人手扶下来。
蒋钰风自己跳下马车,方站定好后,便被一老人拥入怀中。
他不禁乖巧叫道,“祖母。”
蒋老夫人揽着两个孙儿,连声道,“可算是回来了,都怪老大,做什么要将你们带去毫都,祖母想见都见不着。”
蒋老爷子在旁边道,“两个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快些让他们进屋去吧。”
“你这老头!”蒋老爷子一说话,蒋老夫人就要翻旧账了。
松开蒋婼芸蒋钰风两人,转头数叨,“当初若不是你擅作决定,婼芸钰风两个又怎么会离开我身边,去那么远的地方,明明老大都同意他们留下来。”
转头又道,“瞧瞧,没祖母在身边照看,是不是瘦了?”
蒋老爷子不与她掰扯,递给女儿一个眼神。
蒋红蓉本是不想掺和进爹娘的口角之争,但眼瞧着蒋老夫人有越说越久的姿态,忙上前道,“娘,您就没瞧见寻姐儿?可不带偏心的。”
蒋老夫人拉过褚寻真,道,“我偏什么心,三个都是我的宝,不过是婼芸钰风他们才回来,外祖母欣喜啊。”
“我知道的,外祖母,母亲逗您呢。”褚寻真笑道。
“你母亲净坏心眼儿,咱们不理她,走,和外祖母进屋说话去。”说罢,一手拉着外孙女,一手拉着孙女进屋去了。
蒋钰风则是乖巧的跟在后面。
蒋红蓉无奈,合着她以前是宝,现在倒成了草。
收到蒋胜霜的来信后,蒋老夫人便早早的叫下人将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缺少的物件也全部都提前预备上。
今儿个,两个孙儿终于回来,蒋府上下也是一大早的便忙碌起来。
茶釜里的茶早已煮好,倾倒进青璎珞纹的杯盏中,桌上置着褚寻真三人爱吃的糕点,茯苓夹饼、豌豆黄,紫玉糕,一口酥,奶汁角、香薷饮等。
“快些尝尝,都是现做的呢。”蒋老夫人道。
褚寻真与蒋婼芸亲亲热热的坐在蒋老夫人身边,挑选着自己爱吃的糕点,同时也不忘记蒋老夫人。
“外祖母,尝尝这个,酥松香甜。”
“祖母,这个也不错,软糯可口。”
蒋老夫人快要笑成眯眼佛,乐呵呵的全部接下。
又瞧见蒋钰风独自坐在宽木椅上,便让身旁的侍女将紫玉糕端去,“祖母记着你可是最爱吃这个糕点。”
蒋婼芸撒娇,“我也爱吃,表姐也爱吃。”
蒋老夫人哭笑不得,“还有着呢,祖母再给你们两个小娇娇拿来。”说着便又叫下边的丫鬟去厨房端来一盘紫玉糕。
蒋婼芸也不是不疼这个弟弟,只不过惯爱逗他,之后自己又挑拣了几块儿不同的糕点,放在一个盘子里给蒋钰风送去。
褚寻真不禁笑道,“婼芸这会儿又像个姐姐样子了。”
蒋婼芸脸红红的,“表姐,净取笑我。”
屋内欢声笑语一片,不多时,却有丫鬟来报,说是苏姑娘知晓两位小姐少爷回来,想来看看。
蒋老夫人道,“月琪来了,快些让她进来。”
褚寻真见蒋婼芸不着痕迹的撇撇嘴,捡着糕点吃,面上没多少欢喜之情,也难怪,她这个表妹从小就不喜欢苏月琪。
苏月琪的母亲是蒋老夫人的庶妹,苏月琪要叫蒋老夫人一声姨母。
相比起蒋老夫人来说,苏月琪的母亲委实嫁得不好,之后苏父外出办差时遇到劫匪,惨遭横祸,苏月琪的母亲支撑不起偌大的一个家,最终病倒。
病逝前,苏母将苏月琪托孤给了蒋老夫人。
如今,已经在蒋府住了快四年。
苏月琪虽然是蒋婼芸与蒋钰风的表姑姑,但也只比他们大五岁而已。
少顷,自门外走进来一位似扶风弱柳般的美人,样貌不错,清秀佳人。
待向蒋老爷子和老夫人行礼后,苏月琪看向两人道,“许久不见,婼芸出落的更加漂亮,钰风也是,都这么大了。”
蒋婼芸没有说话,被蒋老夫人拍了一下手,却也没说什么。
蒋钰风则是站起叫了声表姑姑。
苏月琪也没落下褚寻真,又与她说了些话,才慢慢坐下。
等到蒋老夫人疼惜完三个宝后,蒋老爷子才开口讲话,“钰风,祖父已经为你定了外舍生的名额,入太学后,切不可荒废读书,沉迷于旁的,可知晓?”
蒋钰风站起,恭敬道,“钰风知晓。”
太学实行三舍法,即外舍、内舍、上舍。
新生初入太学时,皆是外舍的学生,当然,皆是里自然也有例外,像是王孙贵胄有特权,三舍内可随意选择,而诸如有权或是有钱的大臣们,托个关系让子孙进内舍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些人受祖上蒙荫,读太学就像是走个流程,最后不论是承袭还是出仕,都有家里帮衬着,那些寒门庶民们才真真是要向上努力。
还有一种情况,可直接进到内舍。
当年的蒋胜雪满腹经纶,文采出众,褚空宁也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初入太学时,便被斋长破例直接升至内舍,艳羡旁人。
蒋婼芸摇头晃脑的叹道,“可惜钰风的算学不太好,不然也像二叔叔那样初入太学就是内舍的学生多好。”
话音一落,屋内之人俱都笑起,就连蒋老爷子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蒋钰风本来是脸红,见状不明所以。
蒋婼芸不由得看向褚寻真,“表姐,他们在笑些什么?”
问褚寻真,自然因为她是这屋里唯二的两个没有露出笑意的,另外一个是苏月琪。
蒋老夫人道,“问寻姐儿可不就是问对了,你们先前在毫都,消息传的慢,怕是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蒋婼芸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娇缠,“祖母,快些说与我听听。”
蒋老夫人笑道,“咱们的寻姐儿,你们的表姐,可是将端儒大家的术策图给解出来了。”
“什么?!”蒋婼芸瞪圆了眼睛。
蒋钰风唰的从宽木椅上站起,面容难得激动的红润透亮,“表姐表姐,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淡然自若,万事不可喜形于色,钰风,怎可这般的失态。”蒋老爷子假意训道,脸上却还带着笑容,“你祖母说的自然是真的,如今各大书斋内皆有的卖。”
“我、我要去买一份回来!”蒋钰风说着就要出去,被褚寻真哭笑不得的叫回。
“外祖父方才说的没记住是不是。”褚寻真先小训一下,没瞧见蒋老爷子方才要见他跑出去时,都已经小小的哼了一声。
接着道,“半点没想明白,外祖父既然说了出来,自然是已经为你买回,何须你自己再去买。”
蒋钰风这会儿才更像是个不大的小少年,不再矜贵着一本正经。
他对蒋老爷子道,“祖父,我是一时情急。”
蒋老爷子哼道,“你还有的锻炼。”
蒋钰风谦虚认错,道以后必定会严于律己,蒋老爷子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这里又不是你的书房,在这儿训我们钰风作甚。”老夫人不满了。
褚寻真道,“外祖母,正是因为有外祖父时时训诫教导,钰风才能这般的优秀,当然,外祖父严一些,外祖母您慈爱我们,才能静享天伦啊。”
“我的寻姐儿呦,说话怎么能和吃了蜜一样,这般的甜,可甜到外祖母的心坎里去了。”说罢,疼爱的抱住褚寻真直晃悠。
蒋老爷子暗自松了口气,喝口茶缓缓。
瞧着这满堂和乐融融,苏月琪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指尖,面上还要带着淡淡笑意。
就在蒋婼芸缠着褚寻真,要她讲如何将术策图解开时,下人进来通传,说是二爷回来了。
苏月琪的眼睛不经意的亮起,握着帕子的纤手也紧了紧。
没过多久,蒋胜雪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外。
“二叔叔。”蒋婼芸与蒋钰风两人同时站起,一脸的欣喜之情。
蒋胜雪简单的几句话,便叫两个侄女儿侄子开心至极。
褚寻真似模似样的叹息一声,“舅舅一来,表妹表弟便将我抛到脑后了。”
蒋婼芸蒋钰风自是要回来马上哄表姐开心。
“方才说什么呢?”蒋胜雪清浅的笑意勾勒于嘴边。
褚寻真三人还未回答,就听苏月琪的声音响起。
“方才钰风婼芸正惊奇寻姐儿竟将术策图给解开了,正缠着她说事情经过呢。”苏月琪笑意柔柔道。
蒋婼芸又暗自撇撇嘴,拉着褚寻真的手,“二叔叔,表姐怎么这么厉害啊,听说还赢了瑞亲王的一幅画回来?”
“是澂秋大家的画。”
说完后,蒋钰风欲要惊呼,想起方才的训话又强自忍住,“表姐,我能不能去瞧瞧?”
褚寻真笑道,“这个嘛,却是不能问我了。”
“为什么?”
褚寻真朝不解的小少年眨眨眼,“因为,姐姐已经将画送予了舅舅。”
蒋钰风霎时眼热又希冀的瞧向蒋胜雪,无师自通般的学会肯定句,“二叔叔必定会让侄儿瞧上一瞧的。”
褚寻真不禁露出笑容,这孩子,总算有了些少年人的活泼与肆意。
苏月琪暗自拧了拧帕子,瞧着他们聊天,再没插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