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铺子外面来了不少百姓,不同村子不同农户,但身上却多多少少的有相同的症状,或轻些或严重些。

严重的地方是手上,皮肤泛红,充血肿胀,甚至有人捂着肚子呕吐不止,面容发青发白。

其中就有韩老头,四个儿子全来,孙子也来了。

但其中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的症状严重,手上红肿的厉害,更是恶心欲吐,萎靡不振。

韩老头在铺子前面喊道:“草菅人命!农药有毒!大伙快来看看啊,杀人啦!杀人啦!”

掌柜的等人急忙出来,亦是站在门口。

掌柜的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无凭无据的想构陷他人,是要下狱的。”

“呸!”

韩老头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喊道:“小老儿怎么可能没有证据,难道你没有瞧见?我们大伙身上的症状就是证据,全都是被栖宁县主配制出来的农药害成这样!”

说罢,又喊:“你们赔钱!农药有毒!要毒死人啊!”

“可怜小老儿的儿子和孙子啊,被农药给害成这样,说不得有生命危险,到时候小老儿该怎么办啊……”

韩老头表情悲痛,面上快要痛哭流涕般,一把年纪跪在抬来的蒲席边,瞧着儿子和孙子时不时干呕的模样,确实有些可怜。

周围有人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可怜啊,被农药害成这样……”

“真是农药害的?那为何我也使用了农药,我怎么没事?”

“对啊,老夫也使用了,农药方便至极,喷洒后,就有害虫立即掉下棉花桃子,死光了啊。”

“我亦是……”

见话锋一转,开始有人反驳,韩老头转了转眼睛,又开始大喊赔钱偿命。

有此症状的人和他们的家人亦是跟着一起喊道:“对,没错,赔钱!赔钱!”

“农药虽然杀死了害虫,但也弄得我地里的棉花全都枯了,不信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我没有骗人,乡亲们可以为我作证!”

“我相公现还在医馆躺着呢,不过就是打农药杀害虫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给弄得头晕目眩,昏倒在田间。”有妇人抹泪道。

一群人不留余力的喊着说着,将些辩驳的声音再次遮掩下去。

自从韩老头等人来到铺子前喧哗喊闹时,京城内围观之人众多,此时听闻,也不由得对掌柜的等人指指点点,口中议论纷纷。

眼见事态严重吵闹,刘小乙自掌柜的身后走出,喊道:“你们这群人可都是买了农药却没有买喷雾器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自个儿说,家里有没有喷雾器?”

“别想着说谎话,若是说谎,三年地里没收成!”

有人喊:“没买又怎么样,农药就是有毒,才将我们给害成这样。”

“你胡说!怎么就害你们了?”

刘小乙道:“报墙处还有报纸上都清清楚楚写着农药的危害,不得用手直接碰触,不小心沾到身上后亦要及时清洗,更需得配合着喷雾器使用……”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出了事怪谁?竟然还想要我们铺子赔钱给你们,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这是讹诈!可以报官的!”

刘小乙的嗓门极大,这样一喊,附近一条街上的人几乎都能够听见,围观的众人也不由得点头。

“确实如此啊,报墙上写的清清楚楚,报纸上也有,自己不看不听,怎么现在反倒怪起别人来。”

“小老儿不识字啊,怎么看?更何况报纸要钱,家境贫寒,谁能够天天买得起报纸,就为了看些趣事杂文?”韩老头道。

“上面不止是些趣事,更有棉花的即时跟报,你不买也不看,难道就不会听吗?”刘小乙道:“报墙处每天也有念读的人,你怎么不去听听?”

韩老头摆摆手道:“这位小兄弟,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甭管怎么说,农药就是有毒,有毒它就是有害的,害的,可不就是我们这些百姓?”

“农药确实有毒,也确实有害。”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道清朗的女声。

围观之人不由得向后看去,并往旁边让开道路。

“栖宁县主来了。”

“是褚先生?褚先生也是为了农药的事情来此?”

“栖宁县主方才承认农药有毒亦有害……”

褚寻真的身后跟着妙舟妙竹两个侍女与不少提桶的下人们,她在掌柜的身前,站定道:“农药有毒,毒的是害虫,有害,害的也不是你们。”

“不是害我们……我儿子孙子都躺地上了……”韩老头见褚寻真过来,声音小了些,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的模样。

褚寻真蹙眉望着难受的百姓们,此时听韩老头的话,不由得问他:“地上躺着的真是老丈的儿子和孙子?”

“怎么不是?县主、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老儿亲生的儿子孙子。”韩老头道。

褚寻真:“既然是亲生的,那为何老丈不先带他们去医馆看病?反而给带到了这间铺子前?就是为了用儿子和孙子的命要钱?”

“这这、这不是……”韩老头手抖着指向褚寻真:“县主、县主莫要胡说,老儿在家中已经找了郎中瞧过,无甚大碍才带到这间铺子前,不信、不信您问问我的儿子!”

韩老头指向另外无事的两个儿子道,两儿子点头,说没错。

褚寻真没有问,而是让身后提桶的下人们上前,木桶里面装着茶装着水,下人们分工,将水擦在百姓皮肤红肿充血的位置上,又将茶水灌进不时恶心干呕的人嘴里。

“你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唔唔,给我灌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水和茶。”褚寻真扬声道:“农药沾在皮肤上时要马上用水洗干净,有少量的农药入嘴后,喝茶可以缓解症状,若再严重些,就要入医馆医治了。”

“但不会也不可能严重的。”她又接着道。

“为何?”有人疑惑问道。

见是缓解症状的水和茶,那些喊着赔钱的人便不再反抗,乖乖的任由下人们动作。

妙竹不由得道:“这还要问为何?难道你会傻到去喝农药吗?闻着便又苦又涩的味道,真有人会将农药给喝进嘴里?”

问话之人当即面红耳赤。

褚寻真道:“我这侍女说的是一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便是,农药虽然有毒,会让人的身体产生不适,但只要注意些,却是毒不死人的。”

“虫子多大?这么小一点,人多大?虫子能够和人相比吗?”

“当然不能。”有人回答。

褚寻真道:“确实不能,所以,能够毒死害虫的农药不可能毒死人,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也已经差人写在报墙上和刊登在了报纸上。”

她制作的农药更是已经稀释好了的,只要别一罐子灌进肚子里,根本不可能出人命。

“这期间,好几天的时间里,足够诸位闹事的去听听其他人怎么说怎么做了,是不是?”褚寻真问道。

韩老头张口欲言。

刘小乙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您老当时在铺子里就买了一包农药,我还和你说过要注意的事项!”

“我、我是忘记了。”韩老头嘴硬道。

褚寻真道:“在场的诸位,有没有买了喷雾器的?使用如何?有没有同这些人一样,也是被农药弄得皮肤红肿难受、刺痛?亦或是恶心想吐?”

当即便有人道:“我买了喷雾器,好用的很呢,农药一喷洒,棉花上的虫子全死绝了,至于这些人的症状却是没有,洒过农药后,我还马上洗了手。”

“是啊,我也买了喷雾器,身上各处也没有发生如此症状啊。”

“农药是难闻了些,面上围着巾布就行。”

有人喊道:“县主,我却是没有买喷雾器,农药是用罐子洒的,但我在报墙处听了要注意的事项,也照着去做了,身上亦没有发生这些人的症状,但是棉花……”

“但是一些棉花的状况瞧着却不好,是吗?”褚寻真道。

待那人点头后,她回答:“之所以要你们配合着喷雾器使用,讲解的第一天我便叫府中的下人阐述清楚,你们也瞧见过喷雾器喷洒出来的水是细密且如同雾状的。”

“是啊,是瞧见过,我回去后还说给村里的人听呢。”

“那又怎么了?”

“哎呀,汝等愚昧,既然是如此喷洒,当喷洒的均匀,落在棉花上便既能杀死害虫又能确保棉花不会受到损伤啊。”有围观的文人急道:“先前已讲解过,难道你们说过就忘?就就、看个热闹不成?”

褚寻真:“农药喷洒过多,虫子死了,棉花自然也死了。”

有人便在人群里不曾言语了,七天的讲解时间,有人不曾在意,有人当成热闹看,有人看完转瞬即忘。

下人们已经完成任务,提着桶回到褚寻真的身后。

闹事的人已经多半没事,就连韩老头之前时不时干呕的两个儿子和孙子此时也略微好转。

褚寻真道:“再回头说来,我从未否认过也从未隐瞒过农药对人有伤害的事情,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没有听别人说起过。”

“那么,既然有人单独用农药都没有出事,为何就偏偏是诸位出了事情?又一同来此,来到铺子前闹事?”

“赔钱?赔的是出人命的钱?”褚寻真看向韩老头道。

韩老头转开眼睛,神情闪烁。

褚寻真道:“可人命未出,你们来此闹事就是一出闹剧。”

“因为更多的百姓们是有眼睛看的,先前便已提前说明农药危害,你们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在受伤,归根结底,有错的,到底是谁?”

周围有人道:“这还用说,有错的当然是他们!农药要看怎么用,没点毒怎么杀死害虫,棉花还要不要种了。”

“对啊,说得极对。”

“我们用怎么没事,就他们出了事,就是不好好使用农药,话已至此,止不住自己要往坏里钻。”

褚寻真道:“既然有错的是他们,这么容易明白的一个道理,他们又是为何要闹这么一出?”

“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目的是什么?”

“是想要损坏我的名声?”

“还是想要试探?借你们之手让棉花种植不下去?”

周围的百姓们蹙眉不语,闹事的人皆被褚寻真的几句话弄的脸色苍白。

褚寻真道:“报官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县主,求您不要啊。”

“褚先生,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报官啊!”

韩老头被吓得跪下,闹事的人开始求饶。

“将实情坦白的讲出来,没有人会为难你们。”褚寻真道。

官最后报了,闹事之人也挨个坦白。

是有人给了不少银钱,叫他们来此闹事的,韩老头更是贪财吝啬,起了带头的作用。

将人供出来后,沿着线索去找时,却发现那人早已经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