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间铺子没有正常开门,若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赶在镇北将军府遭窃的节骨眼上,怎么猜测都不像是巧合。
正当褚藩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时,东郊城外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庄子上所有的东西,其中,便包括无数具尸体。
眼前是熊熊火光,燃烧的猛烈烛天,照着人眉目生疼。
“你不出来看看吗?”寇承仁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叹面前漫天的火势,还是叹息温易的心狠程度。
一把火烧尽所有,除却他以外,无人生还。
掩盖严实的马车里传来似老妪的破锣嗓音:“不必了,还要多谢寇大人帮温某动手,解决此事。”
寇承仁不置可否,此地不宜久留,看火势不会轻易熄灭后,他便也上了马车,向隐蔽的小路驶离。
褚藩良带人过来时,只得了满地焦黑。
“来晚一步!”褚空泽沉着脸踢了脚已经被烧得漆黑破败的大门,咯吱一声,本就强撑着的大门被踢得又落下半截。
这时,前去探查的侍卫过来:“大人,共发现十六具尸体,其中七具尸体死于一刀毙命,另外九具尸体死因复杂,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褚藩良挥挥手,表示知道。
“爹,我看就是这群人昨晚上闯进珍珠儿的实验室里,**不离十。”
褚空泽道,“好巧不巧的,大哥出发泗水坡,昨夜,爹你和我留在兵部未回,府上便出了这等事情……”
说着说着,褚空泽又疑惑纳罕:“不过,他们去珍珠儿的实验室里偷东西做什么?”
来之前,褚寻真已经将实验室里丢失的东西清点了一遍,除却个别的,剩下丢得都是不打紧的东西。
就是“个别”的,也是考虑到安全性才这样划分。
“这里面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王水,王水有很强的腐蚀性,不能直接皮肤接触、眼睛接触,若吸入进身体,会导致呼吸困难,严重的更会致死……”褚寻真当时在家里硬着头皮解释,怕父兄找到丢失的瓶瓶罐罐后贸然碰触。
褚藩良和褚空泽当时的脸色“好看”到什么地步暂且不说,蒋红蓉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这等危险如同毒药……不、比毒药更加恐怖厉害的东西,她竟然敢偷着在实验室里研究?!
蒋红蓉曾问过王水,褚寻真是怎么回答的?
面上无辜,心里装着小九九瞒她。
硬着头皮说完后,褚寻真便被蒋红蓉给恼极的拎走,褚大将军默默的心疼闺女一会儿,之后便带着褚空泽出来调查此事。
闺女不听话,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
“甭管他们为什么要去实验室里偷东西,现在应该是自作孽不可活。”褚藩良摇摇头道:“不然也不会杀人灭口,放一把大火再离开。”
“就是不知晓,此事牵扯到什么人……”褚空泽道。
线索到这里算是断的干净。
之后九具尸体的死因检测出来了,多数眼睛瞎掉,喉咙肿胀被废,体内肺部等器官衰竭,像是被毒药所致。
检验的仵作道:“以老朽多年的经验来看,此毒绝对厉害非常,估计未进体内,光是皮肤接触或吸入就能够造成此等骇人的效果……”
听着仵作滔滔不绝,褚藩良与褚空泽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镇北将军府遭窃,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暂且不明暗中人的目的为何时,褚藩良将此事压了下去。
三天后,褚空宁顺利迎安和王陆行进京。
褚寻真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妙竹快帮我看看。”
“看什么啊?小姐。”妙竹不解道。
“看看我是不是发霉了。”褚寻真道。
因为王水一事,蒋红蓉大怒,禁止她再进入实验室里,褚寻真哀求无果,掐指一算,觉得她再想要进去……遥遥无期!
妙竹哪里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当即捂嘴偷笑道:“没有发霉,小姐好着呢。”
“我不好。”褚寻真道:“非常不好。”
妙舟道:“小姐不如去找表小姐啊,或者陆姑娘,又或者……”
对,去找绘思,娘总不会再禁她足了吧。
不让进实验室里,还有棉花机器可以研究,想罢,褚寻真起身去找蒋红蓉。
“你呀,就是闲不住的性子。”
蒋红蓉没好气道,“如今安和王进京,陛下赐下宅邸,绘思怎么可能再住在虞子府上,早就搬出去了,你若是想找她,娘得带着你前去拜会。”
说起陆绘思的身世,她是陆行的嫡幼女,是陆行原配所生,原先的王妃为陆行生下两个女儿后便因病去世,之后侧妃因生下长子被扶正。
侧妃被扶正后,也没有亏待陆绘思与她姐姐,该有的都有,毕竟不过是两个女娃,长大后也难成什么气候。
再者,主要的原因还在安和王陆行的身上。
之前便说他天性风流,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侧妃虽然被扶正,但底下还有侧夫人、妾妃、侍妾等。
原配王妃是个淳厚性子,不兴毒杀庶子庶女之说,反而鼓励多生,善待夫人妾室等,也就导致当时安和王的儿女已经多达五、六个。
“现在的儿女更多,听说安和王在淅河洲颇受百姓们爱戴,尊他为多子多福的王爷。”褚空泽有空,便送蒋红蓉与褚寻真过来,一路上小声说着听来的八卦。
古代百姓们所求,可不就是多子多福,因这个受到尊敬,倒不算多么惊人。
褚空泽将两人送到后,便策马离开,其后安和王府上的下人便将蒋红蓉与褚寻真迎了进去。
褚寻真总算见到安和王长什么模样了,和陆绘思并不太像,微胖的身材,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和善,年轻时必定也是俊朗男子一名。
至于安和王妃,模样温婉大气,听褚寻真是来见陆绘思的,便让身边婢女领着她去见人。
“褚姑娘,请这边走。”婢女在前面领路。
盛佑帝赐下的宅邸大得很,拐过回廊,才隐约瞧见桂花飘香的小院,亦有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
“不就是几张纸吗,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墨水放在这里……再说了,我和三姐好心过来看你,你就是这个态度?!”
话音落下时,褚寻真正巧跟着婢女进入小院,院内,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怒视着陆绘思,她旁边另有穿织锦妆花裙的女子小声劝着什么。
褚寻真进来时,粉衣女子犹自不满,瞥见她道:“你又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婢女恭敬回答:“六小姐,这位是镇北将军的女儿,王妃叫奴婢领褚姑娘来找四小姐的。”
陆绘思冷着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朝褚寻真走过来:“师姐,你怎么来了?”
褚寻真拉住她的手笑道:“还叫师姐,该改称呼了。”
将人领到后,婢女便悄声退下。
粉衣女子在两人说话时亦走了过来,道:“你是栖宁县主?”
她面容娇俏,一派天真模样,上上下下打量着褚寻真,过后撇撇嘴说:“也瞧不出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外面传你是雁溪先生,你真的是?”
“思箐。”穿织锦妆花裙的女子走过来,责备的看了眼陆思箐,随即对褚寻真抱歉的笑了笑:“褚姑娘莫怪,思箐天真浪漫,年纪尚小,说话绝无恶意。”
“没有恶意,说话也要过过脑子,陆思箐,你一无品级,二无官身,谁允许你对栖宁县主这般无礼的?”陆绘思道。
褚寻真没有说话,见陆绘思三言两语的说完后,陆思箐面上气恼,狠狠的瞪了她们几眼便跑掉了,之后女子也告罪一声,追了出去。
陆绘思拉着她进到屋里说:“陆思箐是我六妹妹,也是王妃所生,脾气被惯坏了,你要是迁就着她来,下回她便可以蹬鼻子上脸,不知轻重。”
“至于另外一人,她是我三姐姐,陆念珊,是一位侧夫人所生。”
褚寻真注意到她桌案上的纸张皆被墨水浸透,未被染黑的地方标注着什么,“这是棉花机器的图纸?”
陆绘思点点头:“先前有了点思路,便在纸上画了画,只可惜,现在被陆思箐给弄毁了……”
她微皱着眉头,似是在回想:“幸好还记得,我再画出来就行。”
“我帮你画。”褚寻真道。
大婚琐事众多,安和王入京约莫要住到秋末时分,将长子留在淅河洲处理事务,他此行将宠爱的侍妾及其子女也全部带来。
陆绘思小时候还有长姐可以相依,但当长姐出嫁后,她在王府里便孤身一人。
“我小时候喜欢拆东西玩儿,陆思箐她们觉得我奇怪,就开始远离我,其实我也觉得她们很烦人。”陆绘思边画边说道。
“和师父离开淅河洲,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不过的事情,得幸遇见了师姐。”
她不用说,褚寻真便懂得她画的是什么,两个人的思想如此接近,该是知己感觉。
褚寻真便笑道:“大哥才是得幸遇见了你。”
陆绘思便红着脸不说话了。
婚事筹备期间,一切顺顺利利的,月末,周昭国派使臣出使大蔚朝,声称为盛佑帝带来神术师,有神化之术,可凭空飞雪,掌中着火而不伤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