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王沣的死,像是一颗小石子,在水面上溅起波澜,波澜一圈一圈的扩大,逐渐将水搅的浑浊。

他虽然是失足摔下山而死,但摔下山之前见了什么人?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如此惊恐?

是否因为受人威胁恐吓才会在惊慌混乱之际从山上滚下,从而酿成惨祸。

王沣之父虽然是正五品给事中,品级较低,但痛失爱子之下也愤恨难当,要求大理寺彻查此事,好叫他明白,他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给事中今日在大理寺哭诉,求曾大人查出王沣在丹晔寺去见什么人……”蒋胜雪看向戚司安,问道:“王爷那日可在丹晔寺。”

“本王确实在。”戚司安道,“王沣也见了本王一面,但当时在寺内,他远远的瞧见就跑走了,他的死和本王没有关系。”

“他身边可有其他人在?”

“并无,只他一人。”

蒋胜雪点头,“王沣的身边并无他人,失足的地点也在后山,人烟稀少,平时根本没有人去。”

戚司安道:“你我其实都有猜测,最有可能让王沣如此的人是谁,但没有人证物证,想要指正是他,很难。”

蒋胜雪在桌面上写了个“二”字。

他道:“王爷不觉得这位,在刻意针对你吗?”

他们二人,最近可给王沣找了不少麻烦,虽然尽数被二皇子挡了下来,但已有不少人得知,王沣因为些许事情得罪了他与瑞亲王。

现在王沣身死,瑞亲王又恰巧在丹晔寺里……

“虽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是王爷杀害王沣,但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蒋胜雪道,“我觉得这位的手段不止如此。”

经由仵作再三检验,王沣确实是自己失足致死,身上再无其他外伤,但一个发现王沣尸体的人说,他胸口处的衣襟被人扯开,也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

可惜缺乏人证与物证,单凭乱糟的衣襟也证明不了什么。

王夫人整日里哭泣,悲痛难忍,王勇先同样如此,他只有这一个独子,宠溺非常,就是两人的命根子。

“沣儿怎么就这么死了,若无人叫他,他为什么会去后山,绝对是有人害他,老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王夫人哭喊道。

王勇先沉着脸,没有言语,眼底晦涩不明。

王夫人哭了一会儿,突然道:“是不是瑞亲王害他,他得罪了瑞亲王,所以要害他性……”

“你疯了!”王勇先站起捂住她的嘴,厉声喝道:“瑞亲王什么身份,他至于因为些事情害沣儿性命吗?”

王夫人一把扯开他的手,哭喊道:“我是疯了,早在沣儿死的那天我就疯了!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给沣儿偿命!他是被害的,我的沣儿是被害的啊。”

她呜呜的哭泣着,王勇先背着手在屋内转了几圈,心绪纷乱。

“瑞亲王确实有嫌疑,可他当时在丹晔寺内与慧言大师下棋,不可能是他……”

再者,以瑞亲王的身份地位,如果他真要沣儿的性命,他们又能够说什么……

王夫人哭道:“大理寺的人只说沣儿是失足致死,难道真要如此定案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你想如何!”

王勇先怒道:“仵作验了,人证物证都没有,谁能够证明沣儿是被人害死的!他就是自己跑到后山,又不小心摔死的!我们只能认下!”

“我不认!”王夫人惨白着脸道。

“你认不认都只能如此了!”王勇先说完,便摔门而走。

王夫人霎时软倒在榻上,眼中的泪珠不断滚落,嘴里痴痴念叨着什么。

…………

二皇子府中。

“殿下所料没错,王夫人确实在暗中调查,属下已经派人将证据‘送’到王夫人眼前,并让人暗示她,只有二皇子您能帮她为王沣报仇。”

戚奉季满意的点头,挥手叫人下去,果然,翌日,王夫人便前来府上拜访。

两日后,京城里开始疯传一则消息。

瑞亲王戚司安,不是孝慷帝最小的儿子,而是当年云妃与还是二皇子的盛佑帝暗度陈仓生下的私生子,是违背人伦纲常而生出的孩子!

当年,云妃未入宫前便与盛佑帝两情相悦,只可惜被孝慷帝强行纳入宫内。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皇室秘辛被人如此谈论,大街小巷的传遍已是冒犯天威,圣上大怒,要求彻查此事。

王勇先白着脸,怒气冲冲的踹开房门,看王夫人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咬牙切齿:“是不是你……”

“没错,是我。”王夫人挽了挽发髻,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王勇先怒道:“你真是疯了!皇家之事怎可是我们能够插手的!陛下一怒,你是要我们全部都陪葬吗?!”

王夫人站起冷笑:“沣儿死了,我也没有了活着的念头,再说,做错事情的是陛下,他要治罪我们,也得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徐衡他们一派的人可都还在京城呢。”

王勇先气的手抖,指着她不断道:“妇道人家,妇道人家!”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妄图议论皇家之事不死也难逃其罪,如果是真的……”

天潢贵胄的秘辛被如此抖落出来,他们岂能有好果子吃!

王勇先怒急攻心,捂住胸口还得强撑着想办法躲过这一劫,消息是从他府上传出,一查便知,他倏地抬起头问道:“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王夫人没有说出来,只道:“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真,不然你以为陛下这些年为何如此维护瑞亲王,皆是因为他乃云妃为他生下的孩子!”

王勇先站立不住,撑着桌子怒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揭露出瑞亲王的身世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他身败名裂!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不过是违背人伦生下的私生子!是卑劣的野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瑞亲王!”王夫人狠厉道,“我要为我的沣儿报仇!”

王勇先不可置信道:“你认为瑞亲王是杀害沣儿的罪魁祸首?!”

“没错,证据我已经找到,是沣儿得罪了他,他才害了沣儿。”提起王沣,王夫人又开始垂泪。

王勇先的手开始抖起来,声音也发着抖:“谁告诉你的,瑞亲王不是孝慷帝的孩子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他猛地抓住王夫人的胳膊,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二皇子?!”

王夫人默默垂泪,却没有否认。

王勇先只感觉眼前陡然发黑,一阵头晕目眩,不自觉的松开手后退两步,他觉得自己步入一个漆黑又巨大的旋涡之中,爬都爬不上来。

二皇子,这是布下陷阱让他们走下去!不走,就是个死!

沣儿的死怕不是也……想到这里,王勇先又是一阵晕眩。

他闭着眼睛,还听王夫人在那里说:“老爷,二皇子说陛下一定会召见我们,到时候只要按照他说的办,我们必定会安然无恙,还会让瑞亲王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她还在说着什么,王勇先的眼前却还阵阵发黑,耳鸣,听不真切一般,好半响才回过神,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愚妇,真是愚妇……他们王家完了,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