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须臾之间发生,让人反应不及。
从五虎退的两只小老虎从桥上挤出来跌落下,到五虎退本人毫不犹疑地跟着一起跳下来,快得不可思议。
在旁观的女审神者惊呼声响起的时候,五虎退只艰难地抓住了其中一只,正要落入水中。
水虽然不急,但却很深,在夜晚看不见底。
或许是这些日子有了太多次的无能为力,郁璃的身体先于神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然单手结印。
温和的灵力迅疾奔向五虎退,在他落水之前,轻轻地笼住了他。
五虎退抱着抓住的一只小老虎,紧闭着眼。在急速的坠落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他有点惊讶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停在了水面之上。
与此同时,来自桥上的一道灵力也同样拉住了那只落单的小老虎。
桥上,另三只小老虎攀在桥沿上,爪子不时地挠着石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也想要跟着下去,但被人拉住了。
抬头看去,是陌生的付丧神江雪左文字和三日月宗近,两人一手一只,逮住了三只小老虎。
而发出另一道灵力的是站在桥上两位付丧神身边的审神者,名为幽杏的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督查使。
她依然戴着面纱,身着简便舒适的浴袍,看起来仍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悬浮在半空的那只小老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惊慌之后又开始调皮了。
它挥动着爪子,像是在拂水一般,幽杏笑了一下,然后牵引着它往岸边。
郁璃同样走到桥边石阶上,一边引着五虎退过来,一边接过了沉浸在“飞起来”的愉悦中的小老虎。
“没事吧?”因为悬在空中不能使力,五虎退一动不敢动,歌仙把他拉起来带到陆地上,他过了一会才回神。
“啊,啊。”五虎退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搞了个不小的新闻,“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匆匆忙忙地想要拿回自己的另一只小老虎,然而似乎是郁璃身上的灵气对小动物有天生的吸引,这只陌生的小老虎和自家退的小老虎一样,非常地黏她。
它抓着她的浴袍,就是不肯放开,五虎退也不能失礼地硬拉。
郁璃忍不住轻笑,五虎退的脸都红了,耳朵尖像是西红柿。
“人没事就好了。”她问道,“你的审神者呢?”
这个付丧神是有主人的,但是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的审神者。
“啊,那个,主人……额……”
五虎退眼神飘忽了一下,刚想说话,郁璃身旁的三日月宗近微笑着接下。
“不要说谎哦。”三日月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郁璃手上的这只小老虎,很快开始像是有点怕他的小老虎就露出了享受的样子。
五虎退像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随后才诺诺地说道。
“我和主人走散了。”
“这样啊,”三日月点点头,“那就先在这里等你的审神者找过来吧。让你一个人逛实在是不放心呢。对吧,姬君?”
“可以吗?我们会和你一起等的。”
五虎退看了看暗堕三日月,又看了看神情温柔的郁璃以及她身边的契约付丧神歌仙兼定,最后点点头,表达了感谢。
桥上,幽杏遥遥地冲郁璃这里挥了挥手,又和她身侧的付丧神说了什么,随后三人带着另三只小老虎一道下来。
“又见面了,您好。”幽杏笑着和郁璃道,“上一次没有好好地自我介绍,这一次一定要补上。我是幽杏,现世是伊势神宫的核心巫女之一。唤你的名可以吗?”
“你好。只是个名字,没有关系。”
“啊,您果然非常随和呢,真是我们的一大幸运。”幽杏这样说着让几位付丧神有点不能理解的话,郁璃只稍微点了点表示了客气,对她的话她不想深谈。
在等待的过程中,五虎退显得有几分焦躁和不安,甚至始终有股消不去的想要哭的情绪在。
在几人旁敲侧击无果之后,郁璃没忍住,直接问了。
“是有什么麻烦吗?不用担心,说出来的话,我们会尽可能帮你的。”
五虎退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嗫嚅了两声,就要哭出来了。
“主、主人给的玻璃球……弄丢了……唔,呜呜……”
郁璃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好像随着小老虎掉下来的时候,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跟着一起落下来,但大家都忙着救人和老虎,没注意到。
没想到是他极为珍视的东西。
说起来,他跳下来捉老虎的动作,也有点像想要捞住那个东西呢。
“这可……”幽杏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如果我的灵气与水的亲和力再高一点,就好了——现在这么暗,想要找一个玻璃球,恐怕不容易。”
“如果等到明早,可能已经被水冲走了。”江雪也不看好。
听了他们的话,五虎退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豆大的眼泪珠子向下掉个不停。
他一边哭,一边说着后悔又道歉的话,支支吾吾的,看得很不是滋味。
“没关系,这就帮你把它找回来。”郁璃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温和地揉了揉。
根据她和退相处的经验,这是最能够安慰他、让他不再哭泣的方式。
“姬君,您是打算……?”暗堕三日月有点莫名地看着她,随后像是反应了什么,无奈地道,“请别胡来啊。”
“不会。”郁璃经过他,走下桥岸边的台阶。
众人皆是不明她的意图。
眼见她要一脚落空踩到水里,歌仙连忙想要拉住她,却在下一刻停住了话音和动作。
郁璃凭借灵气,竟然直接凌空落在了水面上。
木屐落在水面,带起圈圈的涟漪,从她的脚下向外发散开来。
月亮已经在斜上方的位置,遥遥地照着这里。月光洒在水面,带起粼粼波光。
将位于水上的人衬得如梦似幻,似仙非仙。
郁璃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向五虎退刚才掉落的那个水上的位置,神色没有分毫慌乱。
墨发盘在脑后,水晶的簪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更显得她肤如白雪,多了几分如月华般的柔和。
波纹仍在,空气中的灵气也被奇怪地吸引过来。
敏锐的审神者或付丧神早已发现了这一问题。
此处的灵气,都围绕着她,以一种古老的韵律飘动起来。
她手腕上的绿色玉石发出了神秘而又无法忽视的光芒,却难以探究它的规则所在,只是仅仅以灵气试探,就能够感受到一股被压抑住的庞大又威严的力量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郁璃抬起了左手腕,玉石的光芒更甚,月光下的水也开始有节奏地微微波动起来。
随后左手结印,右手像是在水面上拂过一般,轻轻地移动而过。
生涩的咒语从她的口中说出,旁人根本无法捕捉这样困难的咒。
她的手划过一个优美的弧,轻轻扬起手臂,带起一串水光,咒术配合水的悦动,像是古老的神乐,她口中念出的咒正是最好的通神之语,也是最美的歌。
此时寂静无声,好似目睹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水雾突然兴起,将她的身影朦胧在月色之下,愈显神秘。
众人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加重了,同时水流的声音也明显了几分。
“啊,锦鲤!”一个桥上的女审神者忽然指着一处惊呼道。
一条条个头引人注目的锦鲤透过月色下的水,半是清晰地从远处向这里游来。
“啊呀,这可真是,吓到了。”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赶到这里,就见到了这幅宛若人间绝景的画面,“姬君,真是耀眼得不可思议啊。”
“嗯。”
“大概,她才是真正的辉夜姬吧。”鹤丸国永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过去。
看到了他们两个,歌仙冲他们点了点头。
三日月宗近则微笑着看向了鹤丸,鹤丸神色不变,径直走到了他的身旁。
“姬君,有劳三日月先生照顾了。”
“不会,老人家才是被照顾的那个,姬君真是非常温和的人呢。”
“啊,是啊。”鹤丸侧了侧头,看向郁璃,“我们姬君优点确实不少。”
“啊哈哈哈……”
就在这时,水声突然加重。
一条橙金色的大锦鲤突然翻越过水,随后一群群颜色各异的锦鲤都跟着游了过来。
群群锦鲤围绕着郁璃绕着大圈游动着,不时上下跃动露出水面,恰好呼应了她的手势。
月色愈发明媚,而她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不论是抬腕还是落下,都像是绝美的舞蹈,与水和鲤共舞。
流水忽然分开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一条纯金色的锦鲤正以直线游向她。
在上下起伏中,它的头顶有似乎亮闪闪的东西。
顶出水面的时候,有眼尖的付丧神已经看出了那是个球状的透明物体。
而五虎退已经看呆了,顾不上哭。
直到了她的跟前,那条锦鲤晃了晃尾巴,调皮地打了个圈,然后突然深潜入水。
即使脚边圈圈锦鲤环绕着她欢快地游着,分外不可思议,郁璃也始终注意着这里,她右手微微收紧,灵气凝聚。
“哗”的一声,在夜色里分外明显,那颗让五虎退心心念念的玻璃球被金色锦鲤顶出了水面,但高度不过到木屐上一点,随后灵气便捕捉了它。
郁璃手指一收,玻璃球到了手中。
这是一个特制的玻璃球,里面是刀剑世界流行的五虎退的Q版小人。
难怪五虎退这么珍惜和宝贝。
“谢谢。”
她轻轻地向锦鲤们道谢,左手一挥,大量的灵气缭绕在水面上,这些锦鲤也能够享受到灵气的滋润。
随后,她走向岸边。
五虎退露出惊喜的表情,开心地看着她,大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郁璃神色淡淡,只为能够找到玻璃球而有些微的惊喜,分毫没有弄出这样“大场面”的自觉。
在很多人眼里,这大概是最符合夏日祭典的活动了吧,尽管这不是预先设计好的。
像是辉夜姬一般的美丽审神者在水上起舞,锦鲤相伴,宛若神迹。
快到岸边,郁璃抬头,几人正微笑着等她。
刚才寂静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
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同时将手伸向了她。
※※※※※※※※※※※※※※※※※※※※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毫不做作的场面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