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房屋从外部看来并无太大问题,然而当加州清光在屋顶处揭开瓦片向下看去时,他忽然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郁璃紧跟着揭开了瓦片。
随着最后一声的惨叫,屋内的一切在血色中归于寂静。
郁璃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然而身体却先于意识,在她一切其他想法涌起之前,她只说出一个字:“追!”
和泉守几乎没问其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当郁璃的字眼从嘴里吐出的一刹那,他就反应了过来,冲去了最后一记声音消失的方向,立刻追去,堀川紧跟其上。
即使他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可能情况,但当人被残杀时惨叫的声音响起时,聪明如他,和泉守也能基本猜到里面可能发生的状况。
原本应该呆在屋内议事的尊王攘夷激进派被残杀得一干二净,在新选组的人开始入侵之前,而作出这一切的凶手,就是刚才消失远去的黑暗中的人物。
“站住!”大和守安定大吼一声,在这之前存在的一点与冲田总司有关的心思都消散得一干二净,这个发展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大和守在内的大家,都只能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
历史被改变了,检非违使没有出现,世界规则下维护历史的惯性力量似乎没有一点改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而他们,在事件已经发生了的时候,刚刚到达池田屋。
在他们未知的世界里,或许有很多已经像这样,被溯行军改变了历史轨迹,然而无论是时之政府还是审神者、付丧神他们,都对此没有一点的探查和感知。
历史是许多根树枝绞在一起的树干,从某一根开始有了转变,当被改变的历史达到一定的数目,真正历史的一方就会变为弱势,强弱改变,正确的或许有一天会变成错误的,错误的也会被当做是正确的。
而在真实历史轨迹下存在的他们,以及所有人,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无法探知。
郁璃一行七人都没有忘记,到池田屋的人里,目前为止回来的数目是零。时之政府无法通过一般手段探知这些紧急出阵任务下的历史,只能通过让审神者直接调查的最原始的“土办法”进行了解,但督查使审神者们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想,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大和守安定和药研藤四郎处在追击的最前端,药研凭借出色的夜视和机动能力,在京都低矮群建筑的房顶移动,速度快到几乎有残影,而远处的黑影上蹿下跳,不时隐没在建筑的黑暗里,众人暂时没有办法判断对方的身份。
“可恶!”和泉守兼定咬了咬牙,看向了堀川国广,“国广,我们两面包抄!”
“是,兼先生!”堀川国广喊声道。
加州清光和长曾弥虎彻则与郁璃一道同行,郁璃的奔跑速度并不太慢,维持在一个恰好的速度状况,只不过由于战场布置的需要,必须要有人能够处在一个冷静的旁观位置对战斗追击处的状况进行合理的判断。
“这是……怎么了?”加州清光忽然停下脚步,凝视不远处地平线的地方。
黑暗里,从那处位置忽然亮起的光看起来有几分明显,只不过光亮起的速度实在很慢,且扩展速度慢到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刚刚沉于夜色的天空来说,这无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刚刚黑夜,又即将天亮。
这样的事情着实可怕。
“那是……火光!”长曾弥虎彻忽然反应过来,反映过来的一刹那,他就想冲向火源处,但随即他就停住了,“怎么会呢?”
“主人?”清光看向郁璃,刚想问些什么,忽然觉得郁璃的表情不太对。
郁璃停住了脚步,被眼前火光涌起的一切吸引了注意力,她甚至完全没有顾及到还在追击敌人的和泉守等人。
宛若魔怔了,她神色微动地看着那处光源涌起的地方,随后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像是想要触碰到那里一般。
“主人!主人!”加州清光怕郁璃受了什么未知的伤害,连忙伸手向她,可是郁璃轻悄悄地避开了他的手。
还不等清光失落或者其他怎样,郁璃忽然眯起了眼睛,一副深思又惊讶的样子。
“那里……”郁璃打了个冷战,清光匆忙扶住她,“破碎了……”
“什么?!”
几人看出她竭尽全力地想要感受出一些东西,把安静的空间留给郁璃。
审神者眼中的世界和付丧神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郁璃几乎调动了周遭所有可以调动的灵气。
距离相当遥远,他们处在京都另一侧,而火光却不知远近,只能遥遥地看见。
“破碎得相当厉害。”
郁璃闭上了眼睛,尽可能排除周围所有可能的影响她的因素,然后将她感知到的东西用语言表达出来。
“是……房屋?哦,不?”郁璃侧了侧头,抿起了唇,重新感知判断,“是空间。”
她猛地睁开眼睛,神色震惊,黑色的瞳孔里染上了极为惊慌和讶异的情绪。
“那里的空间在不断堕毁,一点一点地破碎,坐标已经完全紊乱了!”
“什么?!”加州清光惊讶反问,“是说那里的空间,在逐渐损坏吗?”
“这个世界已经在逐渐崩溃了?”长曾弥虎彻随即判断,“因为历史改变了?所以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承受了?”
“可是,这样的可能……怎么会呢?在历史人物意识到这些之前,新选组的人明明还没有开始进行突入,他们并不知道激进派已经先于他们被处理了,所以怎么会呢……”
在大量重要历史人物得知被改变的情况之前,世界会默认这样被溯行军等改变的历史情况是可挽回的,尚处在可以修复的状态,所以还不会崩溃。
但明显现在的状况是,世界已经开始崩溃。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许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也说不定。”郁璃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一定要捉到他!”
藏在暗处的人必须被抓出来,哪怕是一个尾巴的暴露,也比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作恶、一无所知要好得多。
“紧急出阵的失败是经常的事情,主人不要太过伤心。我们还是应该先把该做的做好,能做的做好。”清光以为她是在担忧成败的事情,但事实上郁璃也明白,目睹激进派人物被杀害,这基本就注定他们此次任务的失败,然而无论是时之政府还是督查使那边,最关注的不是他们是否修正了历史,还是池田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的,”郁璃摇了摇头,“我只是非常不安。这种不安……是前所未有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冰冷的感觉,像是被投入深海,冰冷刺骨,无法呼吸,全身被压迫到近乎扭曲……”
“?”作为付丧神,他们是不会有这样灵力感知的感受的。
清光用空余的左手握住了郁璃的手,企图给她一点力量,郁璃也轻轻地反握住了他,这样糟糕的经历让她处在头脑意识无法控制的惶恐和不安中。
“只要一调动灵力,一探知那个地方,我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她诧异地皱着眉头,神色焦灼带着几分苦痛,“似乎不仅仅是空间毁坏,不仅仅是世界在崩溃,那里……好像有什么庞大的力量在阻止着一切的感知。”
“它在警告我。是的,它在警告我。”
“啊——”堀川从远处传来的喊叫声引起了清光、长曾弥、郁璃三人的注意,转头看去。
四人已经与突降的溯行军大队战成了一片,而大和守借着药研、和泉守、堀川几人的掩护,追上了前面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继承冲田的,会心一击!”大和守安定腾跃而起,一头蓬松如同贵犬毛发的蓝色发辫绑在脑后扬起瞬间,在黑夜中划一道弧度,他如同拉弓射出的剑,直刺敌人。
身影随即反应过来,猛然转身披风扬起。
揭开披风的遮掩,回应大和守一击的是打刀毫不留情的上扬迎击。
大和守蓄势一击,被对方躲过了。
“什……什么!”大和守安定愣在那里,竟是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对方没有给他愣神的机会,几乎是在他走神的一刹那,敌方刀剑便已经看向了他。
大和守安定仓皇应对,被打得节节后退。
对方浓郁的红色双眸像是黑夜中最嗜血冷漠的死神的凝视,砍向他的每一刀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没有任何的温度,却又强得不可思议。
大和守很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但是……想到身后的队友,想到今日的目的,他不顾一切地强力迎击上去。
“真本事……现在才开始啊!”大和守冲向敌人,对方笑了一下。
“啊,来吧。”漫不经心的味道里,还有几分扬起的战意和莫名的喜悦与自豪感。
刀光剑影,来回震起的剑光不断,在几个来回之后,大和守身上就挂了彩。
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极其平静且冰冷的女声,甚至让大和守感到从骨头里冒出的寒意。
“清光,还没有结束吗?”
郁璃几人仓促赶来,俱是愣在那里。
似乎,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可怕事情已经发生了。
站在高处屋顶的女人身后有五人付丧神队伍,而在他们的周围,无数溯行军安静地等候着,等候着女子的命令。
“啊咧,居然是熟人啊?”女声忽然变成了甜美可爱又让人无法讨厌的声线,甚至能感到她表露出的笑意。
“……”郁璃吸了口凉气,“你做了什么?吉川雪。”
“我吗?”在最中心的女子指了指自己,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格外明显,“我不是吉川雪啊。”
那让大和守感到害怕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从同一个人身上。
毫无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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