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间里,湿潮的味道中带着让人极其不舒服的霉味缭绕在鼻尖,呼吸进这样的空气,感觉肺部都会有灼烧般令人不适的刺激感。
而这样糟糕的空气是鹤丸国永从被召唤于世起就一直闻到的。
雨天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比平时糟糕一百倍甚至更多,只有外面灼灼烈日之时,那种让人温暖和舒适的阳光所带来的感觉好像才能些微地穿透,到达不知道什么位置的地底。
鹤丸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简单地计算时间。
不知道是一个月或者更久,他就在没有尽头的沉睡和半梦半醒的迷蒙之中交替,即使想要短暂地保留一刻的安宁和平静,也是不可能的。
对鹤丸国永来说,唯一能够让他觉得较为清醒的时候,就是各种刑具加诸其身,因为疼痛而有的短暂的病态的清醒。
但他并未因此感到过绝望。
“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这样想着,尝试着动了动手腕,绳子绑得更紧更难受了,甚至鲜血从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再度涌出。
为了方便随时控制他,那个召唤他降世的审神者一向习惯于用粗麻绳绑他,这样方便松开再进行试验或者什么其他事情。
鹤丸国永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从始至终的感觉,又或者说是那样坚定的一种相信,他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审神者在外面等待着他,等待着他的到来。
到那个时候,自己该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会不会是一个男性审神者,他几乎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就是偶尔想到了,但联想到自己第一个审神者糟糕的样子,他就自动地排除了这种可能。
时间没有感觉地一天天流逝,鹤丸身上的伤痕好了又愈合,他依然如此地用残余的一点意志在不多的时间里想象外面世界的样子,想象天空碧蓝如洗的样子,想象阳光和雨露洒在身上的那种生命感,想象他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翱翔的白鹤。
他被自己幻想的美好世界深深着迷住了,那是如此广阔的一片天地。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想一下他没有影踪的未来的主人,但随后这就会被她抛在脑后。
鹤丸国永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在稍微清醒的时候,就以残存不多的意志竭力去想象外面的美好,想象外面的世界,然后他能够想的东西越来越少。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只有一片蓝色的天空,其他什么好像都从脑海里消失了。
鹤丸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自己逐渐在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一种感觉让他没由来地感到害怕。
脑海里只有名为“自由”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可以化为某些执念,在一定的时间里,完全足以支撑他,帮助他坚持过如此困难的时刻。
然而他始终觉得不对。
心里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般地难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莫名的感情从何而来。
“……”意识又渐渐模糊,身前审神者的身影模糊到无法分辨。
但疼痛并未止息甚至愈加强烈,鹤丸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那是在无数近乎让他麻木的连续疼痛之后,更加尖锐而可怕的疼,让他灵魂都好像疼到失去了一切感受,他眼前视野模糊着,一片漆黑之后再亮起,疼到他头昏眼花,恨不得失去所有的感受。
“想要去死。”这样的念头盘桓在脑海,但是每当有这样的念头升起的时候,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有了让他难以形容的感情涌起。
那是眷恋和其他情感融合在一起的复杂感情,最关键的是,每当他想起,他就近乎失控地感到无限的温暖和……什么?
“那是什么?”对那种情感而心生好奇的鹤丸觉得那些让他无法忍受的痛苦不那么可怕了,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暗堕了。
在最初的一点失落之后,他很快就缓过了神。
鹤丸国永并不抗拒于此,在暗堕以后,他对疼痛的耐受度大了很多,表面上他依然做出自己非常痛苦的样子,暗地里他渐渐地积蓄了力量,随时准备逃跑离开。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从何而来,但是他锁骨处的纹路更加明显了,天堂鸟的图案宛若活过来了,他的神智也更加清明了。
直到有一天,鹤丸国永忽然感受到一直存在于地牢的禁制改变了。
可以离开了,是时候了。
挣脱开了绳子,鹤丸躲到了一边。
他在阴影角落里,静静地等待那个人的到来,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心中的喜悦却如同蜜罐里的蜜糖满溢到流出来。
在灰暗的地牢里,在甬道的尽头,渐渐亮起了一点点光,然后逐渐充斥了视野。
鹤丸露出了一个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璃,我的主人。你的鹤丸国永,已经等你许久了。”
光源的尽头,是一个迷人至极的花园。
鹤丸用诧异又惊喜的眼光看着这里的一切,一直缭绕在心头的困扰散去了许多。
他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在许久之前就始终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当她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几乎就无法抑制地陷入进去。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未来经历了一些的自己影响了过去刚刚被召唤于世、处于痛苦的自己,还是这些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但不论是自己无意中稍微修改了自己的记忆和历史,还是忘记了某些东西的自己再度记起,这样的感觉都不太差,不是吗?
“主人,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唤您主人了吧。”按照记忆中自己所说的,三日月宗近微笑着,一点一点微笑着,把自己该说的内容说完了,已经暗堕了的他其实早已经不被容许继续呆在本丸了。
女审神者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袖。三日月宗近不为所动,依然只是以温柔但又有着疏离的宽容的目光注视着她。
在其他付丧神的示意下,她慢慢松开了手。
当初的三日月宗近尽管面目冷静,看起来什么事情没有,但内心里还有些许的遗憾与叹息,但他现在可谓是真的相当平静,他自始自终都平静地按照过去的一切去走着该走的道路,进行该进行的东西。
从他一开始见到那位在他初次暗堕时侍奉的审神者,他就清晰地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梦境,只不过他也同时敏锐感受到了不对劲,这里的世界有着诡异的灵力波动。
他顺势而为地继续用“剧本”内容进行下去。
随后,发现了这里的漏洞。
如果他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他或许就会被永远地留在梦境的世界里。
但是只要能够克服,只要能够时刻地记得或是记起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我的姬君啊……”转身离去,走出本丸,走向眼前的光晕无限的世界,三日月宗近的脑海里别无其他,“大概,真的是被您占据了全部吧。”
他这样叹息,又这样喜悦。
“哦呀,看来老人家来得并不是很早啊。”三日月宗近翩然而至,看起来还有几分悠哉,众多付丧神本都是一身狼狈尤其因为寻找审神者而显得精神疲惫不济,但现在他们看起来与往日的模样并无区别,“这是,还有谁没到吗?”
“还有萤丸、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山姥切国广、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严阵以待,一个个报着,脸上的严肃不减,却还有些莫名的机动。
大概他也得到了某些机遇了。
话音刚落下,山姥切国广就走过来,像是嘀咕了什么,不过声音很轻,众人也没有听清。
他有点害羞地把自己埋在被单里,呆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这里是哪里?”一期率先问了出来,问的是最先到这里的短刀弟弟们。
似乎经历单一又比较单纯且主人唯一为郁璃的众多付丧神们更加容易度过这个梦境,毕竟他们唯一的记忆就是和郁璃有关,心心念念就是审神者郁璃,大概也没有什么□□烦了。
“花园!”乱举起手,看起来有些兴奋,“那边有好多漂亮的玫瑰花。”
“像是皇家花园。”前田曾侍奉皇室,他早就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了。
尤其这附近的有些景致,完全不是平常人家该有的规制。
即使时间过去了许久,他们也是老古董级别的东西了,但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有家徽吗?”江雪左文字也赫然在列,或许是他熟悉佛经的原因,他和数珠丸也都出来得很早。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也会在这里?”江雪和数珠丸至今没有和郁璃缔结契约,本来以为是审神者的付丧神才有这样进入的条件,但看来不是如此。
“灵力。”数珠丸敛着眸子,“我接受过这位审神者的灵力支持,所以就因此被带入此了。”
“所以,这里是和主人有关吗?!”五虎退有几分喜悦,这样,就可以找到审神者了吧。
“是这样的。”一期一振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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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大概是存不了稿子了,回头要军训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