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气急败坏地撂下这句话,就再也没管泡温泉的秦隐,小腿“噔噔蹬蹬”几下,就跑没了个影。
徒留秦隐在原地,难得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个蒙圈。
也不知跑了多久。
宣采薇于树林中穿梭,套着白袜的一只脚沾染了地上的污泥和树叶,身上昂贵的云锦被树枝刮成了布条,宣采薇也毫不在意。
只是闷头胀红了一张脸,一路狂奔,一路疯狂地“骂”着秦隐。
“黑鸡蛋!黑鸡蛋!黑鸡蛋!”
“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除了皮肤白,没有哪里白!心都黑的!”
“不过尔尔?高抬了我?”
“我才是真是眼瞎的那一个,竟然被你那些花言巧语给骗了,本小姐还不伺候了!”
“什么喜欢?什么讨厌我没能好好照顾自己,都是骗人的!”
“什么万魂草?什么眼瞎?什么内力全失?都是……”
正在气头上的宣采薇本来想说都是“骗人的”,但说到这的时候,却忽地卡顿,连脚步都放慢了一些,过了一会,开始咂摸出些许不对劲。
不对啊,秦隐并不知道她穿画一事,万魂草的事该是真的,眼瞎也该是真的,内力全失也该是真的,不然,他装这些给谁看?
难得地,宣采薇还能捡回一点理智。
宣采薇的脚步又慢了些许,终于开始觉得事情发展有些诡异,不过眼下满肚子火气的宣采薇也没心情细想。
不管了,反正情况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她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联想到自己方才冲动之下,竟然拿鞋子扔秦隐的行为,虽然没扔中,不过,她还骂了秦隐一句“大骗子”。
爽是爽了。
然而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而且理智开始回笼的宣采薇这才开始注意周遭环境。
先前她闷头跑,只记得出了秦隐的温泉后,好似路过几个院子。
院子不算大,甚至还有些简陋。
当时宣采薇光顾着生气,也没细想秦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是好在,宣采薇一路通行无阻,连个下人都没看着,就这么一头扎进了院子外的树林里去了。
可现在半个时辰过去,宣采薇起初的凭着愤怒而出的一腔孤勇正在快速消失。
一个时辰后,勇气彻底消失。
此时,她身子略微发颤,面容紧张。
一旁的树影稍稍晃动,就能引起宣采薇的惊声尖叫。
更别说,时不时还有动物的嚎叫声。
中间,宣采薇还遇上了几个红眼兔子,夜里看着一双红眼睛,直接给她吓倒在了地。
不过,好似兔子更加怕她,见着宣采薇,竟比她还后退的快,转身蹦蹦跳两下,就没了兔影。
所以,眼下的宣采薇环着自己的胳膊,小腿虽然发颤,但也快速在林间穿梭,她现在都顾不得生秦隐的气,她只想找个有光亮的地方呆着。
幸而宣采薇也是运气好,绕了一会,终于从树林绕到了大路。
宣采薇扶着身旁的大石头,赶紧喘了几口大粗气,再不敢往身后黑不溜秋的森林多看一眼。
也不知道她方才哪里来那么大的勇气,竟敢孤身一人走夜路,还是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思来想去,还是怪秦隐。
宣采薇默默又给秦隐记上了一笔。
不过此时跑到了大路上,宣采薇也稍微有心情想想下一步该如何打算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死都不回去!
生气的宣采薇一点都不想再见到秦隐,管他什么原因,他如此说她,她当然会生气。
至少…至少先气一个月再说。
不过,宣采薇话虽说的满满登登,但天亮她便要回到画中。
一时,她感觉自己方才所想,全是大话,这一夜的奔跑,也好似白费。
宣采薇郁闷颓然地靠在大石头旁,看着自己满是树叶和污泥的脚袜,甚至隐隐还有星星点点的血痕从脚下渗了出来,她唇轻轻抿了抿。
有点疼。
早知道,就不拿鞋丢秦隐了。
正当宣采薇懊恼着自己拿鞋扔了秦隐,把自己搞成这幅惨样时,她手下意识摸到了身后的大石头上。
而这一摸,宣采薇方才还丧气的眼神忽地一滞。
另一边,秦隐冷峻的面容有一丝破裂,露出一丝惊讶。
不知道是惊讶对方竟是个女探子,还是惊讶女探子的那句“大骗子”。
而且,诡异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听着他心不由揪着疼了一下。
只他刚想起身去追,耳边却听到一个脚步声,由外及内的慢慢走来。
见着秦隐起身,出声拦道。
“主子,还有一个时辰,药泉功效才能全部入体。”
闻言,秦隐起身的动作一顿,眉眼闪过片刻纠结,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
只他似想到什么,快速挑了挑眉,同眼前人道。
“云鹤,方才你可有看见什么?”
“主子,何意?”
“你方才可有见着一位女子?”
云鹤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讶异,若不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性子,恐怕还得多添几分揶揄。
他微微沉吟了下,然后道。
“经主子这么一提,似乎方才是见着这么个人影。”
“什么模样?为何不拦?”
“云鹤不知是人,先前一晃而过,还以为是山中动物,模样的话,隔得有些远,并未看清,只依稀记得好似穿的碧色衣裳。”
秦隐一听,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越发有些放大。
他拧了拧眉,摸了摸有些泛疼的额头,接着道。
“罢了,云鹤你这可有治外伤的药膏?”
“自然有的,别说治外伤的药膏,便是不留疤的药膏都是有的。”
“嗯,两个都给我准备一份吧。”
“是,云鹤这就去拿。”
“等等……”
云鹤刚准备要走,耳边又听到秦隐的声音。
“主子,可还有何吩咐?”
秦隐揉了揉发疼的额尖,往先前听到的“噗通”声方向一指。
“你且瞧瞧,那里是何物?”
不知是何方势力的女探子,虽言行古怪冒失,但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最后也不知道拿了什么“暗器”伤他。
幸而女探子武功低微,他虽内力尽失,但也算警觉,没让女探子打中,只淡淡擦了个边。
不过,若是能找到女探子的暗器,回去好生加以分析,说不定能摸到她背后势力的线索。
秦隐心头打着主意,只等着云鹤回答。
然而,这一回,云鹤却沉默了许久。
秦隐皱了皱眉,不知云鹤为何不说话,他轻轻唤了一声道。
“云鹤?”
云鹤闻言,惊愣的眉眼仿若回神,其后用一股十分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家主子。
思及先前主子询问他的问题,他方才没添的那几分揶揄,此时全然添了进去,而且还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八卦意味。
心道,他方才怎么没好好看清那女子?!
可惜啊!可惜啊!可惜至极!
云鹤面上艰难地扯了扯嘴皮,一副“你真的要我回答吗”的模样,但秦隐看不见,只得继续皱着眉看着云鹤。
最后,云鹤只得无奈道。
“那里是何物,想来主子最为清楚才是。”
秦隐点点头。
“约莫有猜测,就是不知是何形状?你可否具体跟本王描述一番。”
云鹤闻言,瞬间抬了抬眼皮,仿佛从未认识过秦隐一般,吓得浑身一僵,他喉头微动。
“主子,这…不太好吧。”
“而且,形状不都大同小异吗?”
“大体是大同小异,具细还是各有分别,你且说来听听。”
……
云鹤一脸为难地看着秦隐所指的方向,但见秦隐又是一副学术研究的正经模样,云鹤也不得不跟着正经起来,跟着秦隐研究…这玩意。
云鹤一脸认命的表情,快速看了一眼。
内心发出一阵悲鸣: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而已,何必如此折磨为难他?难道这就是八卦的代价吗?
其后,云鹤看了个仔细后,赶紧快速同秦隐汇报道。
“色白.浓.稠且量大,主子身子安康,还请放心。”
“只是主子于药泉中行此事,还是不宜多次,毕竟您现在需得养伤为首,正所谓‘一滴.精,十滴血’,还望主子多保重自己,待身子全然康复后,再行此事,亦无后顾之忧。”
语速之快,生怕自己顿一顿,就说不出口这些话,当然,最后还不忘嘱咐一番秦隐,也算是全了他的“医者父母心”。
只是,云鹤看着秦隐所指方向的一团白。
他竟也没想到一贯冷清的主子还有“以天为被,以地为眠”如此刺激的癖好。
而云鹤光顾着看“那团白”,也没发现自己噼里啪啦说完之后。
从不喜形于色的秦隐,第一回 ,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