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宣采薇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碰见秦隐。
她只是知道秦隐擅棋。
但秦隐从未出现在过这样的棋坛公开场合。
而且,就宣采薇过往几个月观察而言,秦隐除了同当今圣上下过棋外,也就跟第二次梦里的老婆婆下过。
连秦隐母亲想同秦隐对弈,都被他干脆拒绝。
一时,宣采薇又觉得自己特地为秦隐换上的衣裙有些可笑。
落了马车后,宣采薇脸上不意外带上了面巾。
丹朱宴可不比贵女宴,男女皆有,且鱼龙混杂。
所以,守在宣采薇身边的香栀和香素,这回真成了左右护法,将自家小姐夹在中间,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次的丹朱宴,地点选在了京师最大的棋院内。
而且因为人数过多,场地不足的原因,还把两边的两个小棋院一并征用。
所以,宣采薇眼前有三个朱红大门。
但明显中间的朱红大门要大很多,连带着院子的外观都比另外两个院子看着富丽堂皇许多。
虽造价不等,但每一座院子的檐边和支柱上都刻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尧”字。
传闻,尧是创造围棋之人,所以历代棋院建筑上都会带有他的名讳。
有些更为讲究的,还会专门建造一个供奉堂,供奉“尧”的泥身塑像,让前来学棋的棋手们跪拜。
更有迷信者,说丹朱宴前夕,如果拜了“尧”的泥像,那么便有机会得到“尧”的神力帮助,在丹朱宴取得一个好成绩。
所以前些时日,京师里大小有供奉“尧”的供奉堂,都被前来参加丹朱宴的棋手们踩了个遍。
这次的场地,京师最大棋院里也有供奉堂。
但却因为布置场馆的原因,早早棋院就被封存起来,连带着棋院里的学生都得去别的棋院的供奉堂里祈拜。
也就是说,今日之前就连京师最大棋院的棋手们都不知道现在被搞成了个什么名堂。
宣采薇尽量让自己的心思专注在今日的宴席上,但余光总不住朝来往行人张望。
耳边却忽然听见前头排队的两个女子小声却又兴奋道。
“你听说了没?”
“听闻今年内宴女棋三圣全来了不说,十大国手更是一个不少。”
“这“大魏十三杰”可是当世最为顶尖的棋手,我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十三位前辈齐聚一堂。”
“更为厉害的是,当今第一国手‘封神圣手’方老先生以往从不在丹朱宴收徒,听闻他手下只有一个早些年成名前收的弟子跟在身边,这回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愿意来丹朱宴收徒。”
“且不管方老先生什么心思,我是有自知之明,能进内宴已然是坟头烧香,拜在谁门下,我都乐意。”
“而且……”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红。
“而且,听闻淮安郡王也来了。”
“当真!你上哪听说的?!”
“……”
宣采薇听着前头“大魏十三杰”的八卦时,脸上还没什么表情,这个消息在前几日就被提前放了出来。
这也才导致这回丹朱宴的场地会不够。
如果不是前几日才放出,而是几个月前放出,恐怕眼下的京师早已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
只是听到“秦隐也在”时,宣采薇指甲不自觉划拉了一下掌心。
虽然面上不显,但直至宣采薇去排队领号牌的时候,心跳还如擂鼓般。
满脑子想的全是——
秦隐?!
秦隐?!
秦隐真的来了?!
那他真的会看见她了?!
他看到她穿这身衣服,他…他会怎么想?!
“这位小姐…这位小姐……”
宣采薇这才回神,看着跟前身着文人袍,头发随意扎成高高马尾的女子手上正准备给她递号码木牌。
宣采薇刚准备接过,就见中间最大的那个棋院,大门打开了去。
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因为现在还没到丹朱宴开始的时候,即便领了号牌也得先去一旁等待。
不知这个大门为何会打开?
就当众人思考这个问题时,落后宣采薇一个马车的宣静姝缓缓走了过来。
不过人群中一半注意在宣静姝身上,另外一半注意却在前头给宣静姝领路的下人身上。
主要是注意在下人手中的墨蓝烫金棋盘纹的帖子手上。
每一年丹朱宴都只会出现一种墨蓝烫金棋盘文帖子,标志着其特殊的尊贵身份——
内宴拜帖。
宣采薇有些意外宣静姝竟然有内宴拜帖。
但忽然又想起上回不小心撞见宣静姝跟一个中年男子见面。
难道是那位男子帮她的?
这回宣采薇算是猜对了。
内宴拜帖确实是“月叔叔”给宣静姝的,但宣静姝人前只是笑而不语,装作有高手看上了她。
内宴最为出名的棋手就是“大魏十三杰”。
宣静姝整这么高深莫测的一出,让不少人都往“大魏十三杰”身上想,由此一来,看宣静姝的眼神便不一般了。
宣静姝享受着这样的目光。
并且好似不经意般,像一旁的宣采薇投去了胜利者的一眼。
便是得了梨生居士的喜欢又如何?
若是真喜欢,怎么会连一张内宴拜帖都没给宣采薇呢?
当然这个眼神,宣采薇接受到了。
不得不说,宣静姝还是有些作用的,她眼里的挑衅,让宣采薇因秦隐而慌乱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平静。
其后,激起了满满的战意。
秦隐的事,等见到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嘛。
看来她得好好跟宣静姝上一课。
宣采薇想起先前收到梨生居士送来的墨蓝烫金棋盘纹帖子,却被她以先前老者给她内宴拜帖时一样的拒绝理由给退了。
这事,她做的低调隐秘,没几个人知道。
瞧着宣静姝骄傲地像一只开屏孔雀的背影,宣采薇嘴角上翘,笑的足够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