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玉被送进来的场景和纪若晴并无二异,不同的只是夜千辰的心境。
纪若晴第一回 侍寝那日,他遥遥望着她眉尾那颗殷红的朱砂痣,烛火摇摇晃晃映在她澄澈如许的琉璃色杏眸之中,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那时候,他以为她恰好是他要寻的人,心中翻涌风雷,仿佛能听到自个儿心跳的声音。
可现在,秦琢玉裹着一席锦衾躺在龙床之上,也算花容月貌,也隐约间露出雪白的脖颈。
可夜千辰却觉得心中毫无波动,甚至都没有一丝想法待会要与秦琢玉做那档子事……
可是,若换了纪若晴侍寝,光是看她一眼,他的脑海里便已幻想出了无数旖旎的画面,万千的姿势和场景……
夜千辰轻轻甩了甩头,将这可笑的想法和不合时宜的比较抛之脑后,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美人身上。
秦琢玉咬着唇,略显紧张地看着他,姣美的容颜显得分外温婉乖顺。
不知为何,夜千辰又想起了纪若晴。
她每回侍寝也是这般,看起来有些紧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总挂着丝讨好乖巧的笑意,显得她很听话似的。
可是她杏眸清冽的眸子深处,那藏起来的桀骜不驯和漫不经心,他看得分明。
其实,她也同样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很清楚,纪若晴只是为了他的权势和地位,想要复国罢了……
心中莫名觉得愈发不爽,夜千辰的眸光也变得更深幽了些,冷得可怕。
秦琢玉瑟缩了一下身子,娇弱地唤了一声:“王……”
夜千辰冷厉的眼风瞥了秦琢玉一眼,第一反应是……
这声音听起来没纪若晴的好听,估计待会……听她喘起来也没多大滋味。
要知道,纪若晴的嗓音娇.软动人,她的颤音和哭腔,每一声都能让他忘乎所以,只想掐着她的腰更加狠的折磨她,听她一声又一声的求饶。
再对比眼前这位玉美人的声音,夜千辰只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憋了三日,明明日思夜想了纪若晴的身体好久,那位青烟姑娘说过,换一个侍妾同样是那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可现在……他又好像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
秦琢玉见夜千辰一直未有动静,只站在床榻边上盯着她瞧,眸色深深却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她只觉得愈发羞怯。
秦琢玉进王宫之后也是有专人教习过她该怎么侍寝的,所以她已经什么都懂。
虽然害羞,但看到夜千辰这么冷静疏离的站着,她心里便更加着急慌乱了。
想到被教过“侍寝时候要主动,要让王舒服,不要让王来主动伺候你”的话,秦琢玉小脸微红,躲在锦衾里面的手默默扯了扯,将紧紧裹着的锦衾扯得松了些许,露出一角雪白旖旎的风光来。
“……”夜千辰自然注意到了秦琢玉的这个小动作。
只是……他的脑海里又情不自禁的有了比较。
没有纪若晴的白,也没有纪若晴的嫩。
应该摸起来……也没有纪若晴的滑……?
夜千辰伸手,想印证一下自己脑海里的猜测。
可到了半空中,他的手又停了下来,径直放下来垂在身侧。
不知为何,明明还未开始,可他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来人,将她送回去。”夜千辰突然转身,朝寝殿外走去。
秦琢玉:……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都朝她伸手了……
听闻他素来残暴,来之前,她曾打点过千宸殿的人指点一二,都说每回纪美人侍寝都只听得其求饶声,纪美人第二日嗓子总是哑的,想必他在这等事上也是极为残暴的。
她虽羞怯害怕却已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迎接他的恩宠,可他为什么……不愿意碰她……
万分难过的秦琢玉一脸难过震惊委屈又疑惑的呆在锦衾里,原封不动的又被抬了回去。
而夜千辰……
他又回到了千宸殿的书房内,重新拿起奏折批阅了起来。
“……”苏全虽伺候了夜千辰许多年,可依旧摸不透这位被称为夜国历来最残暴的君王,眼下也什么都不敢问,只能急急迈着步子跟着夜千辰到了书房内,遣人将书房里的灯烛都点起来。
随后,苏全只能站在一旁研着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他虽然不明白夜千辰为何突然将侍寝的玉美人送回去,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夜千辰的心情很不好。
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触到了他的眉头……
心惊胆战之中,埋头研墨的苏全突然听到夜千辰淡漠的声音。
“孤突然想到还有几分奏折未阅,心下难安。百姓之事尚未解决,孤岂能醉心情爱?”夜千辰一脸冷漠地捧着奏折,黑眸凌厉的扫过奏折,大笔一挥,在其上写着。
苏全:……
作为一名贴身大太监,这个时候使劲拍马屁就对了。
苏全绞尽脑汁这才不漏痕迹的夸了夜千辰勤政爱民一番,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夜千辰说道。
“今日之事,玉美人只怕觉得委屈,明日你从宝库里挑些东西送到她那去。”夜千辰的语气依旧淡漠,好像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苏全连连点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挑些什么送到玉美人那儿去。
今晚这事对玉美人来说,何止是一点儿委屈……这头一回侍寝就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以后在王宫之中只怕是难以抬头做人了……
正想着,苏全又听到夜千辰淡漠且随意地问道:“纤云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苏全还未反应过来,便立马回道:“一切如常。”
平日里都是这么回答的,所以苏全未曾细想便脱口而出。
然而在看到夜千辰正提着的狼毫笔一顿,突然抬眸深深幽幽地看着自个儿时,苏全突然意识到,这回答真是大错特错了!
苏全整理了一会儿思绪,忙弓腰回答道:“启禀王上,这纤云殿虽然一切如常……但纪美人扭了脚,这会儿还未就寝,正哭哭啼啼闹着不肯吃药呢……”
夜千辰眸底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冷得跟冰霜似的,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将脚砍了就不必吃药了。”
苏全:……
果然还是熟悉的王上,这话听起来太耳熟了……
“那奴才……”苏全在思忖着自个儿要不要接着往下说,说他去纤云殿传旨将纪美人的脚砍了?
幸好夜千辰直接打断了苏全的话:“纤云殿可有传话过来?”
苏全怔了怔,这传话的事儿他可不敢捏造,连忙一五一十的说道:“启禀王上,只头先玉美人还未过来之时,纪美人传话过来说是扭伤了脚,想请王过去看看她……”
看到夜千辰越来越黑的脸色,苏全连忙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之后……许是纪美人怕打扰您歇息,所以并未再传话过来……”
夜千辰的脸已经沉得快凝成了一团冰块。
苏全:……
春宵一刻呐,谁敢打搅您啊……
当然,这话苏全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看到夜千辰身上已经凝聚着一股暴风雨欲来的气势后,苏全连忙见风转舵的说道:“不过奴才刚刚一直未去前殿,兴许纪美人遣人传了话过来奴才也不知道,不如奴才现在去前殿瞧瞧?”
夜千辰冷冷的盯着苏全,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苏全什么话都不敢说,连忙往前殿去。
幸运的是,前殿确实有一个过来传话的小太监。
可惜的是,这小太监是玉美人那边派过来的,说是玉美人回去后大哭了一场,竟哭晕了过去……
这会儿苏全也无暇顾及什么玉美人了,东张西望了许久发现纤云殿真的没有再派人过来传话后,苏全硬着头皮又回了御书房。
他苏全做太监二十年,向来忠诚正直,从来没做过欺骗主子的事儿,没说过诓骗主子的话儿,没想到一世英名,就要在今晚毁于一旦……
没法子啊……保命要紧啊……
苏全从迈进御书房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夜千辰沉沉寂寂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死死盯着他分毫不移,明显就是在等着他带回来的答案。
苏全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金丝楠木桌案旁,低头说道:“启禀王上,纪美人确实遣了宫人过来传话。”
苏全明显感觉到夜千辰身上的寒冷之意缓和了些,但眸底仍旧是一片冷寂。
苏全只好接着往下说:“纪……纪美人说,请……请王大发慈悲过去看看她,只一眼也好……”
听到这里,夜千辰一身的冷意终于散去,但脸上依旧无甚表情,眸底仍然是一片化不开的黑,只是唇角轻轻勾起,满是讥诮和不屑,从鼻子里轻轻冷哼了一声。
“呵,既她苦苦哀求,那孤便勉强去看看她罢?”
……
纤云殿。
纪若晴正坐在紫檀雕荷花纹交椅上,包裹了几层白纱布扎得严严实实的右脚轻轻晃着,脸上却是一脸愁容。
因为葡萄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她身边孜孜不倦劝说着她:“美人,这药是纪公子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熬了三个小时才熬出来的,您快喝了吧……”
纪若晴痛苦地皱着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喝我不喝……葡萄,你知道我这脚扭了是假的,怎么能和我哥哥同流合污,竟还劝我喝药呢?!”
纪若晴是为了把夜千辰引过来才故意假装扭了脚,她记得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为了争宠都这么演,里面的皇上一勾一个准,就会临时改道去看望受伤的妃嫔。
所以为了演得真实,她在纤云殿里所有的宫人面前表演了一番,真正知道她没有受伤的,一是擅长医术的纪若余,二是贴身伺候她的葡萄。
可是……
没想到不仅没把夜千辰那个大猪蹄子喊过来,竟然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连累她要喝这么苦的药……!
纪若晴就想不通了,明明只是演个戏,为什么还要喝真药?!
纪若余怕不是知道她最讨厌苦的药,所以故意折磨她的……
葡萄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害羞的意味,娇嗔着说道:“美人在说什么话……奴婢……奴婢才没有和纪公子同流合污呢……”
纪若晴:……
葡萄估计是没读过书,以为同流合污和夫唱妇随是一个意思……?
罢了罢了,懒得解释那么多,纪若晴头一扭:“总之我不喝!”
葡萄咬了咬唇,为难的说道:“美人,纪公子说了,药是要喝的,演戏要演全套……”
纪若晴翻了个白眼,现在的葡萄口头禅天天都是“纪公子说了”,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两人正僵持着,小厨房的小宫女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过来,将葡萄手里的那碗换下来,顺便劝道:“美人,您快些将药喝了吧……这药都凉了几碗了,药罐里的都盛完了,这是最后一碗了……”
纪若晴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
耗到最后这碗药凉了,她就不用喝药了!
纪若晴心里正燃起了充满希望的小火苗,突然一道冷寂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听闻你哭哭啼啼不肯喝药,要死要活求着孤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