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辰紧紧擒着纪若晴的脖子, 拼命抑制着想要拧断她细白脖颈的冲动, 漆黑一片的眸中尽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因为太过于生气, 所以夜千辰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丁点。
可他没料到就这么一丁点儿力气, 纪若晴杏眸中蕴着的泪珠子竟然就这么断了线似的全接二连三落了下来，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砸到了他的手背上，染着他手背的血污晕开。
不光光是哭，她竟还娇声软语抬眸朝着不远处的纪若余喊了一声：“哥哥……救我……疼……”
纪若晴嫩生生的小脸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一片湿漉的杏眸上纤长的鸦睫亦挂着熠熠的水珠, 盈白的脸颊渐渐泛红，宛如一朵绮丽的芙蓉花, 挂着清晨的露珠, 娇弱无依的承着风霜雨雪。
真真是可怜到不行，遑论谁看了她这幅模样都得生出些怜爱之心来。
“……”夜千辰气极反笑,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用了几分力气……
这矫揉造作的女人……！
夜千辰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用力，在她柔嫩的脖颈上留下带着血污的手指印：“纪、若、晴……！”
他念着她的名字, 一字一顿，抑扬顿挫, 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
可这个矫揉做作的女人却完全不看他，装得一副泪眼盈盈可怜兮兮的模样，直直看着纪若余一步一步走过来，她沁着水雾的眸子里映着的皆是纪若余芝兰玉树般的身影, 分毫不移。
仿佛纪若余才是她眼里的整个世界, 是她唯独可以倚仗的靠山, 是她拼命想要握住的救命稻草。
不知为何, 夜千辰心头的怒火更甚，在胸腔中烧成一团快燎得他五脏六腑俱焚。
夜千辰嗜血赤红而震怒的眸光落在纪若晴的脸上，手上的力气一点点不断加重，直逼迫得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
待到他的身影完全占据了她澄澈湿漉的眸子，夜千辰才觉得心头怒意微消，这才松了力气作罢。
“纪若晴，刚刚这样，才叫疼。”夜千辰仍旧拢着纪若晴的脖子，直直逼视着她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薄唇之间溢出一抹冷笑。
之前都是装的，刚刚纪若晴是真的疼了，她小声低低呜咽着，哭红的眼眶也更红了些……
纪若余清冽又冷漠的警告道：“夜千辰，放开我妹妹。”
平日里，纪若余都是客客气气喊夜千辰一声“王”的，今日看来实在是心里不痛快，才这样直呼其名。
纪若余曾是纪国太子，后来纪国覆灭时还临危受命被迫登基，做了几天纪国的君王，然后便成了亡国之君……
现在，纪若余仍算是纪国的君王，只是纪国已无疆土，明面也只剩下纪若余和纪若晴两个人而已。
夜千辰侧首，冷眼看着纪若余：“孤与孤的美人说话，与你何干？”
“……”纪若余清泠的眸光不卑不亢，也丝毫不惧，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是我的妹妹。”
夜千辰嗤笑一声，松开手，讥讽着微微挑眉道：“你们倒真是……兄妹情深呐。”
说来倒是讽刺，夜千辰脸上讥讽的笑意愈甚，兄妹情深到将他妹妹送到他王宫里来当美人么……？
“纪若余，既然兄妹情深。柳巷口孤留下来保护纪美人的那几个侍卫，你为何动手杀了他们？”夜千辰挑眉眼底尽是挑衅之意，不屑地看着纪若余。
纪若余分毫不让，侧身挡在纪若晴的跟前，冷眸冷声说道：“我的妹妹，只需我来保护便可。”
“……”被纪若余挡在身后的纪若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这具身体偶尔面对纪若余时会浑身战栗竖起寒毛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这一回，她也觉得凉飕飕的，可怕得很。
她一直以为纪若余人畜无害的，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谈及杀人之事。
而且还一下便杀了五人，这般无稽之谈的理由，他竟然说得冠冕堂皇……
正细思极恐，纪若晴突然被夜千辰伸过来的手拉了过去，到了夜千辰的身侧。
而夜千辰，脸上的寒意更甚，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既然你已将她献给孤，她便由孤来看管。”
纪若余眼中寒光迸射，伸手将纪若晴拽回到了自己身前，清冽的嗓音一片冰冷：“那请你……待她好一点。”
夜千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黑泠泠的眸子尽是不屑和鄙夷：“你既已将她献给孤，便已与你无关。即便孤将她当成一个玩物，你也插不得一点手！”
夜千辰重新将纪若晴拉回来，垂眸阴沉沉笑了笑，言带威胁之意：“纪若余，你可记得你向孤求助时，与孤作过的约定？”
纪若余的眸光渐冷，与夜千辰咫尺不让的对视着，两人彼此间带着冰冷锋芒的目光碰撞对峙。
平日里的客气都是表面功夫，他们到底是两国的君王，迟早要分个上下高低。
……
庭院中一时有些风雨欲来的气息，夜千辰与纪若余不发一言的对视着，身上散发出迫人的气势，让周遭跪了一地的宫人们更觉浑身发冷，低头颤抖着。
纪若余不甘示弱的回望，眼眸平静而无畏，虽气势收敛着，却也并不输他。
正当僵持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了苏全由远及近的尖细嗓音。
“王！奴才让人把东西都提过来了，您瞧这些……”苏全走进来，突觉形势不对，声音渐弱了下去，“……放……放哪啊？”
苏全来得晚，因为夜千辰一听到纪若晴回了宫的消息，就纵马飞奔回了王宫。
苏全跟在后头又要收拾烂摊子，又要遣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提回来，所以便慢了许多。
只是苏全马上已经噤了声，这修罗场般的气氛，谁说话就是谁死呐……
然而，不怕死的纪若晴说话了。
她笑眯眯的绕过正对峙着的夜千辰和纪若余两人，走到苏全跟前，娇软的嗓音尽是毫不掩饰的欢快：“苏公公，辛苦您啦！您让他们抬到那儿去吧。”
纪若晴纤纤玉指朝东侧点了点，正抿着唇笑，又看见一帮小太监抬了个红漆描金纹的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太监行完礼，朝纪若余颔首说道：“纪公子，纪美人买的东西都已收齐全了，该放何处？”
“辛苦了辛苦了。”还不等纪若余回答，纪若晴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走过去，指着同样的方向，重复着同样的话，“让他们抬到那儿去吧。”
“慢着！”
突然响起两道声音，一道低沉，一道清冽，却都带着幽幽的寒意。
是夜千辰和纪若余异口同声开了口。
“……”纪若晴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妙，她有些警惕的看向这两人。
夜千辰和纪若余的脸都沉了下来，原本明明是对峙的，可现在难看的脸色却似乎都是在给她瞧，双眸幽深地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
纪若晴浑身起了些鸡皮疙瘩，她明明不怕死，也不怕他们俩，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是害怕、瑟缩，想要逃离……
夜千辰往前踏了一步，脸沉如水地看着地上的红漆描金纹大木箱，声音幽幽沉沉：“这是纪若余给你买的……？”
“嗯……”纪若晴低头，回答的声音又细又小。
纪若余也往前踏了一步，神色莫辨地看着苏全身后几个小太监拎着的大包小包，唇畔勾起抹带着危险气息的笑意，看向纪若晴：“晴晴，哥哥不是说过，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么……？”
“嗯……”纪若晴的头越垂越低，欲哭无泪，这么多的好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有钱人的阔绰，她不懂。
“纪若晴……”夜千辰幽幽出声，将纪若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道：“在！”
夜千辰满脸血污，宛如修罗，微微咧了咧唇，露出森森雪白的牙齿：“你不要什么？”
“啊？……”纪若晴连连摆手，谄媚着说道，“没有呐，妾要的，妾都要的……”
“晴晴……”纪若余在另一侧开口，目泽幽深地看着纪若晴，“你只能选一个，要哥哥送的，还是他送的……？”
“……”纪若晴求助似的看向夜千辰，盼望着他能突发善心，劝一下纪若余。
然而，是她想多了。
夜千辰微勾唇角，附和着警告道：“对，纪若晴。你选一个。”
“……”纪若晴无比纠结的两边看了看，眉尖紧紧蹙着。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纠结了片刻后，她抬起头，弱弱地问道：“我……我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呢？”
……
纪若余突然轻笑着抬手摸着她头顶柔软的碎发，眸中酿着月色，笑得无比温柔：“晴晴当然可以……”
夜千辰也勾了勾唇，嗤笑着补充道：“……梦里什么都有。”
纪若晴浑身又起了颤栗，细小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纪若晴：……
天呐！这两个人发什么神经……！！！
谁来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