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龙舟自扬州南下抵达江宁府,康熙爷照例住在曹家,准备歇一天,然后检阅江宁驻防官兵。-
等下了船到达曹家别院以后,伊子墨才深刻体会到红楼梦中刘姥姥的真实感受。
亭台楼阁,假山小溪,绿树如茵,花红柳绿真真是样样不缺,这还只是他们居住的一座曹家别院而已,曹家得豪华成什么样子呀?
张氏被安排在如梦阁,伊子墨则被安排在芭蕉园,总听人说雨打芭蕉甚是唯美,这让她有点儿盼着下雨。
好在亲闺女还是亲闺女…之一,老天爷挺给面子,刚过未时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抛下忙着拾掇行李准备晚上好休息的几人,她一屁股歪在窗边的软榻上,随手捡了本唐宋诗词,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听着雨声落在芭蕉叶上深色舒缓,这雨打芭蕉确实别有一番风韵呢。
这边伊子墨享受于江南三月的浪漫,京城里却是个艳阳天,只是四爷府中这会子气氛并不算好。
“主子,二爷派人出去查了很久,隐隐约约查到应该不只李府伸了手,应该还有一队人马,只是咱们等爷出发后才查,毕竟是有些迟了,好多痕迹已经被抹干净。”福嬷嬷凑在福晋耳边轻声汇报。
“呵…告诉星格,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继续给我查下去。”福晋嗤笑了一声,淡淡吩咐。
她还就不信了,这只要是黄鼠狼就没有不爱吃鸡的,偷鸡摸狗太多,能抹的一干二净?笑话!
“是,老奴晚些时候就去跟二爷说。”福嬷嬷点点头。
“你让他也别总紧着医馆去查,金霏的老子娘不是被咱们救下来了么,找个会说话的去跟她聊聊,别提她儿子的事儿,就说帮她找回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福晋对着福嬷嬷吩咐。
“还有青楼楚馆并着赌馆也派些不起眼经常过去的人去接触一下,那些地方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福晋想起近些年出现好些新奇的玩意儿,又交代给福嬷嬷,福嬷嬷点头应诺。
另外一边正“卧床休养”的耿氏难得有些恼火。
“你们怎么办事儿的?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第一时间处理干净,你们就是这么处理的?!”她拍着桌子怒喝,琴之琴语琴夕跪了一地。
“说话!知不知道金霏娘是被谁带走的?”耿氏看着垂头不语的奴才,越发生气,一向淡然文雅的声音都尖锐起来。----------
“回格格的话,奴婢派人过去的时候,金霏娘就已经不见了,容掌柜派过去的人问了周围邻里,说…说看着像是…像是宫里出来的公公。”琴夕哆嗦着回话。
耿氏心中咯噔一下子,脸色猛然间有些发白。
不可能是宫里的人,后院儿里身边有太监的…爷不可能,他要知道不可能就那么下江南了,李氏?她没那个脑子。
其他人也不可能轻易出得去,那要么是爷的敌人,要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福晋。
“最近福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耿氏努力平静下来,冷冷地问。
“回格格,福晋还是老样子,每天就是抄抄佛经,处理府里的事体,没别的动静儿,倒是福嬷嬷出过两次府,咱们的人都跟丢了。”琴语低声汇报。
“嗯……这样,那金霏有可能是福晋的人?”耿氏拄着下巴,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思。
“看样子,咱们这位心灰意冷的福晋也没那么佛性…哼。”耿氏冷冷笑了一下,用她180的智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基本确认金霏她娘就是被福晋派人接走了。
“琴夕,你想办法找人给容叔传话,告诉他……
老鹰出巢,壮士割腕,为时不晚,但让他记住,我不希望老鹰能毫发无损带走自己的猎物!”耿氏淡淡地吩咐,眼神流转间却是狠辣无比。
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怎么着也得给她伤筋动骨!
“是,奴婢这就去办。”琴夕低着头应诺。
“你们三个给我记住,这是第一次,再有下一次,你们就直接去容叔那儿不用回来了,懂了吗?”耿氏看着跪拜在她脚下战战兢兢的三个丫鬟冷淡地问,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象。
“奴婢记住了。”三人心中都是一颤,抖着身子叩头回话,荣掌柜那里除了酒楼和赌馆就是青楼,不用想都知道她们会有什么结局,三人都是惧怕不已。
再说回江宁,眼下四爷正一脸尴尬又气恼地看着伊子墨,这女人竟然还敢一脸无辜。
“爷送你什么,你好好收着就是,哪儿来那么多问题!”胤禛板着脸呵斥。
而伊子墨这会子并不害怕,生气和恼羞成怒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爷,妾哪儿有那么多问题呀,主要是您给的这个…妾有些受宠若惊呢。”她笑嘻嘻地靠在四爷胸前仰头望着他。
“哼,爷看你是欠收拾,苏培盛,把这些都给爷扔出去。”胤禛冷哼着不肯看她,只对着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偷偷抬起头看了伊子墨一眼,应声后却并未如往常一样快速地动手,只希望这位伊格格能聪明些。
主要是,有哪个女人连收礼物还那么问,尤其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
“爷,妾错了,妾真的错了!妾反省还不行嘛,您瞧瞧这玉耳坠儿多漂亮呀,妾带上一定好看,妾带给您看。”伊子墨赶紧随手拿起一对儿淡紫色的耳坠儿换下自己耳朵上的玛瑙坠子,凑在四爷面前。
“爷看妾美吗?”伊子墨软儒儒地问,眨巴着大眼睛格外可爱,白皙笑脸旁边点缀着淡淡紫色玉坠儿,说不出的淡雅漂亮。
“丑死了!”胤禛冷冷斜了她一眼,又去瞪苏培盛。
“听不见爷的话吗?给爷扔了!”
苏培盛苦着脸磨磨蹭蹭上前,却马上就停住了脚步,主要是……
伊子墨一下扑在桌上,对她这种不捡就算丢的性子来说,丢已经属于她的东西,那简直是虎(狗)嘴夺食,先弄死她再说!
“爷,妾错了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好不好?”伊子墨低下头的瞬间,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眼泪很快就浮现在眼眶里,可怜兮兮看着四爷的样子愈发楚楚动人。
她心中同样嘤嘤嘤哭个不停,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嘴贱呢,好疼!
离晚膳还有好一会儿四爷就过来了,后面跟着苏培盛还有好几个小太监,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大大的黑木盘,上面覆着红布。
等掀开来以后才发现,竟然是玉如意,玉耳坠,琉璃晶串,江南锦缎,团扇等共计九样赏赐,每样都是九个。
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在床榻间的口花花,一句“爷怎么突然送妾这么多东西呀?”脱口而出。
让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又得知今天是伊子墨生辰的四爷立马就恼羞成怒了。
哄了好半天还不见好,当然也是因为伊某人她并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一直也没哄到点子上。
看着伊子墨哭得惨兮兮,四爷才勉强算是下了台阶,懒得理她,冷哼了一声带着苏培盛走了。
伊子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旁边软榻上泪流不止。
“格格,您别伤心了,爷他…”金枝看着她继续泪流不止,以为是爷甩手走了格格伤心,赶紧劝说,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呜呜呜…金桔,快给我把箱子里那个画着赏菊图的瓶子拿过来,刚刚咬太重了,舌头好疼。”一边流泪伊子墨一遍呜呜着吩咐金桔。
金桔和金枝嘴角都抽了抽,金桔赶紧去卧房里取回她要的东西。
喝下去一口急救液,感觉舌尖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伊子墨这才止住眼泪,就着温水抹了把脸。
“所以说我到底说错什么了嘛!哪一回不是一丢丢赏赐,冷不丁赏这么多还不允许我惊喜一下了么!”伊子墨心头不满,实在是想不明白。
“格格,爷…爷许是给您庆贺生辰呢,奴婢也给您准备了长寿面,还没来得及给您端上来。”金桔想着自家格格怕是忘了今儿个是自己生辰,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伊子墨愣了一下,她生日?按农历换算一下,原来她这辈子是金牛座啊!怪不得她这么爱财(上辈子双子你也爱!)呢,可算是找到源头了。
她眼神放光,一个个玉如意摸过去,突然回想起来,某天夜里自己累得不行的时候,貌似对四爷说过什么长长久久的话,所以……
这么说,四爷还是很贴心的老公嘛…可惜被她给气走了。
“嗯…金桔你说这会子再去请四爷好吗?”伊子墨犹豫着问。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相反别人对她好,她也总想着还回去。
四爷送了她这么多东西,总不好让四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用晚膳不是?
“这…奴婢听格格的。”金桔和金枝对视了一眼,低下头不敢乱说话。
不然若格格恼羞成怒……虽然不会怎么样,也闹心不是?
“李福,你去前面跟四爷说,就说我这里…”伊子墨犹豫了一下,才狠了狠心老脸一红,继续吩咐:“就说我这里准备了特别好吃的点心,请爷赏脸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