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外书房,看着打开的匣子里面的银票,四爷沉默了一会儿。
“派人去江南,打探清楚耿氏到底在做什么买卖。”
“喳。”空气中传来一声利落的回复。
“苏培盛。”
“奴才在。”
“伊氏那里搬了新院子可还适应?”自从他开始忙着追缴欠银的事情,还没去看过伊子墨。
“回爷的话,孝武已经过去问过了,什么都不缺,伊主子……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哪里是不错,乐不思蜀了好么,自从有了小厨房,伊主子可劲儿的折腾,都给后院牛总管愁坏了,这最受宠的主子不去点膳了可还行,这老小子还偷偷问他来着。
“……明儿个晚膳去年氏那里。”胤禛内心有些不舒服,这么久没去看她,倒是一点不见她想着,说好的来送汤也没个下文,小骗子!
说完他又看了会儿折子才在外书房睡下。
第二天傍晚,年玉蝶这里还不知道四爷要来的事情,但是她已经知道了耿氏进献银子的事情,这会子心情非常不错。
“江南那边你可都安排好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纯白色做了一半的里衣,有一针没一针的忙活着。
“都安排好了。”飘渺的声音从壁橱的方向传来。
“你要记得,可别让他们太轻易就得到,要知道轻易得来的总是没人会珍惜。”年玉蝶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
“听说耿氏那个小格格前阵子病了?”
“是,听说是奶娘不注意,有扇窗子没关,得了伤寒。”
“呵呵……她不是又有身孕了么,一个孕妇,还要照顾孩子,啧啧……多辛苦啊,不若我们替她解决解决困难。”年玉蝶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仿若能撒出星光。
“主子仁善。”
“还有,伊氏那里,听说四阿哥这阵子正学走路呢不是?”年玉蝶说这话,针尖不小心扎到了手指间,看着食指上冒出来的血主子,她轻轻送入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让因为轻微疼痛皱起的眉眼舒缓开来。
“小孩子大冷天儿的学什么走路啊,天寒地冻的再伤寒了怎么办呢?”不知道是被口中的味道还是她说的内容想象出来愉悦到,让她一侧唇角慢慢勾勒起来。
“主子担心的是。”细小狭长的声线没有任何波动,严肃地回答。
年玉蝶还待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她愉快的表情慢慢变淡,低着头温婉地忙着手中的活计,屋内再不闻任何声音。
“玉蝶给爷请安。”听到门帘子被掀起来,她悠然起身,聘婷下拜。
“起来吧,怎么自己带着不让下人们伺候?”胤禛挑着眉头问。
年玉蝶悄悄红了脸颊。
“妾身……正做针线活儿呢,用不着下人伺候。”一番话说得活色生香,冷凝的空气中都仿若飘起粉红色泡泡。
四爷侧头看了一眼放在踏上做了一半的里衣,看着是男子的样式,心中了然,温和的看着年玉蝶。
“蝶儿有心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他坐在踏上不动声色看了一圈。
年氏一点都没发觉不对的样子,低着头红着脸嗫嚅。
“玉蝶想亲手做。”
“别累着自己就好,你兄长从西北传来消息,最近西北消停,他即将回京述职,到时候你可以回去看看他。”没发现什么不对,他眼神温和看着年玉蝶。
本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才来的这里,刚刚看到下人们都在外面,因为长期服用伊子墨不动声色喂下的强身液,他五感要比常人强不少。
刚刚他分明听到了年氏轻微的声音,仿佛在跟谁说话,可是这室内真的只有年氏自己,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谢爷,不知道兄长何时进京?”年氏高兴的抬起头,白皙的脸庞上还有未消失的红润之色。
“按他传来的消息来看,腊月二十三左右就到了。”四爷想了下回答她。
年氏因着兄长要回来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跟四爷一起用了晚膳,躺在床榻上还一脸愉悦。
红着脸跟四爷被翻红浪过后,还又缠着四爷说了一番话才肯睡下。
第二天等四爷起身上朝后,过了一个时辰她才懒懒地起床。
等她用完早膳,端过装着未完成的里衣的篓子,下人们知趣儿的退出去。
又过了好半晌,她才轻轻开口:
“这阵子你就先看着办,别过来了,我看他有些怀疑。”
“是。”
四爷下朝后,径直进了外书房。
“怎么样?”他冲着苏培盛问。
“回爷的话,高斌那边没什么动静,昨儿个除了沐休的几个人,没人有异动,沐休的几个人有两个在家没出去,有两个约着去了花楼。”苏培盛摇摇头低声回答。
“继续盯着别松懈。”胤禛脸色有些冷,昨儿个晚上睡前他又仔细想了下,听到伤寒两个字是真切的,他不觉得自己是幻听,这个年氏有些不对劲儿。
“喳。”苏培盛低声应诺。
日子过的飞快,宫里赏赐下冷飕飕的腊八粥没多久,就到了小年儿,再过了几天康熙就封了笔。
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追缴国库欠银的事情说不上进展顺利,可是比四爷预想的要好很多。
耿氏提醒过后,四爷并没有急着跟万岁爷禀告,而是收集了一些证据,让看似派系中人不起眼儿的那群谏官上了折子,参太子奢靡。
他过了几天才跟康熙说愿为太子还清欠款,并且提前跟四福晋打过招呼,用的是四福晋嫁妆的名义。
康熙虽然生气,可是他也没法子,国库中没钱,他私库里也大多是珍贵宝物,现银并不多,再说他也不愿意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委屈了自己。
因此赏赐了四福晋一些珍贵之物,又赐给四爷一个小汤山的温泉庄子。
过年前太子被康熙借机训斥了不下三次,让太子爷脸上的阴霾之色愈发严重,可是他不知道是四爷做的,反而因为四爷给他送了银子对四爷好了些,让康熙更加生气他没脸没皮,又找机会训斥了他一番。
康熙五十年的新年没有任何波澜,康熙对太子愈发不耐烦,太子虽然跋扈,可被当作国君教导了几十年,也不是没有颜色之人,这个年过的倒是平静的很。
伊子墨这里就更不用说了,作为侧福晋的第一个新年,福晋一直暗戳戳对她开后门,好得不得了,她心中有数,乐得逍遥。
至于膳房那就更不用说了,绞尽脑汁讨好还不够,那得上赶着拿新鲜食物勾搭着才能保证伊子墨不喜新厌旧,让牛总管头发都白了一圈,何止是一把辛酸泪可言。
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福晋和四爷都送了一口气,这大冷的天儿里天天赴宫宴,吃冷的喝冷的还得小心翼翼应付宫中的贵人,就差脱一层皮了。
不过让四福晋讶异的是,向来自认为高人一等脖子长在天上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在十四阿哥的示意下,竟然别别扭扭的过来示好。
让暗戳戳看着的德妃和当事人都抽抽地不行。
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去
看过伊子墨,四爷心里跟长了钩子一样难受,偏偏那个女人从来也不曾来外书房示过好,给四爷恨得牙痒。
趁着正月十四晚上,喝多了偷香窃玉,狠狠地啃了一顿点心,这嗜甜如命的人好久不吃甜点,就好像戒毒的人好久不碰,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导致某甜点两天都躺在床上歪歪唧唧,可把已经快两岁的大宝童鞋吓坏了。
正月十六一清晨早早就爬起来跑到西厢,在金枝的帮助下吭哧吭哧挺着胖嘟嘟的小肚子就爬上了自家额娘的床。
“额娘,起!不痛!不苦!”一屁股坐在伊子墨肚子上,肉乎乎的小胖手捧着被她一屁股吓醒的伊子墨脸庞,皱着白嫩的小眉头,霸道地一个劲儿重复。
他有段时间学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得了伤寒,还碰到了脑门,他不知道为了惩罚他非要出门还偷偷自己爬出去,伊子墨没给他用急救液和修复液,让他结结实实躺了几天,还喝了苦到让他痛哭的药汤子。
对他来说,别生病就等于别疼别苦。
“大宝……你要再坐下去,你额娘就被你一屁股压死了……”伊子墨气若游丝地说道,本来腰肢就酸的不行,这一下子几十斤砸上去,她觉得自己腰断了……
“额娘不同,大宝呼呼。”大宝童鞋用小胖手挠了挠脑门,赶紧爬下来,拱着小身子凑到伊子墨脑袋边儿上,呼了她一脸口水。
“你个坏蛋!大早晨非得给你额娘洗脸是不是?”伊子墨一手搂过小胖子,感觉到热乎乎地小身子扭个不停,伸手喝了喝气,就伸到了大宝童鞋的嘎吱窝里。
“嘎嘎嘎……额娘坏!哈哈……大宝错了!”大宝扭着屁股笑个不停,小手在伊子墨身上也摸个不停,就是没挠对地方。
“说,错在哪儿了?”伊子墨用水汪汪地大眼睛故作凶狠盯着自己大儿砸。
“大宝吵额娘觉觉,额娘不躺,大宝担心。”大宝乖乖躺在伊子墨怀里,仰着小脑袋,用笑出水光跟伊子墨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看着她,萌得要华出水来,这还不够——
“额娘好好看!”大宝小胖手乎在伊子墨脸上,不停的摩擦。
“唔……你个小坏蛋,这样犯规你知不知道,将来得祸害多少小姑娘啊!”伊子墨受不了了,用力在自个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额娘没生病,额娘就是干活儿累着了,再陪额娘睡会儿好不好?”
“好,觉觉。”大宝起的太早,也没睡够,娘俩又睡了过去。
金枝看娘两个横七竖八的睡相,无奈的给两个人盖好被子,放下床帐悄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