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在季杭恨其不争的短短时间里,温楚溺又直接灌下去了两杯的啤酒。好在这间民宿提供的酒杯是那种小巧的玻璃杯,不是用来倒果汁的那种,就算是倒满了酒液也是成年男人两大口的量。

不过要是再这么喝下去,那肯定是会喝醉的。

季杭一把拿过了温楚溺的酒杯,看他没有冲过来抢,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被他抢了酒杯的人睁着一双看起来十分清醒的眼睛,冷静地看着他。

从眼神到面部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拿我杯子干嘛,我又没有喝醉。”

季杭:“……”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温楚溺这个样子,铁定会相信他肯定是没有喝醉的。但是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喝得越醉,看起来越是清醒。他与温楚溺认识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知道温楚溺喝醉后的正常反应呢。

这还只算是微醺,完全喝醉后才是更加的可怕,冷酷无情地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

曾经因为温楚溺喝醉而被他骗去加了一整晚的班的季杭,如是想道。但是谁让他们是好兄弟呢,这种时候劝还是要继续劝的。

“别喝了,先吃点菜,不要浪费了小王的好意。”说着,还很体贴地给人夹了一筷子的鱼肉,看得一旁的白月胧没好气地瞪了温楚溺好几眼。

这个时候她早已无视了自己曾经追过温楚溺的事实,自从和季杭在一起后,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他们三人其实是和公司里的几个部门经理坐在同一桌的,但是刚刚小王特意过来,把肉质最鲜美的鱼端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本意是想让老板,也就是温楚溺尝一尝他钓上来的鱼的,但是谁曾想,老板光顾着喝酒,根本就没有去吃鱼。

直到季杭夹了一筷子进他的碗里,才算是四舍五入吃了鱼。

温楚溺没有直接埋头吃鱼,而是先往周围看了看。原来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现在不少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找其他人喝酒也好,划拳也好,整个包厢内都是热热闹闹的样子。

十分的喧哗,也十分的吵闹。

温楚溺低下头很快就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又随意吃了点什么,也不再从季杭那边拿酒杯,手机一拿直接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们不用管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你……”季·老妈子·杭觉得自己简直是操碎了心,下意识就站起来想去把人给拦下。

结果他自己的手臂先被白月胧给拉住了:“你出去干什么,让他一个人先静静再说。”

季杭叹了一口气,十分深沉地说道:“你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那你就知道了?”白月胧把人成功拉回座位后,朝着他挑了挑眉。

季杭:“……”他也不知道。

但是总觉得是为情所困。

好吧,那就先不追出去了。反正温楚溺喝醉后比没喝醉都还要来得清醒,这么大个人也不会走丢,这样也就放心了。

小两口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后,就拿起酒杯自己先干了个杯,然后继续吃了起来。刚刚因为温楚溺的反常,他们也是没有吃几口呢。

两个沉迷美食的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坐下后,有一个人隔了一会儿也站了起来,跟在温楚溺的身后出去了。

温楚溺从民宿中出来后,一开始是没有发现后面跟着人的。他顺着民宿前的那条小路,下意识地往之前顾朦他们班活动的那块空地上走,但是路走了一半,他的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现在过去要干什么呢?他明显可以感觉地出来顾朦是在刻意地逃避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在一夜之间蒙上了一层纱,可以摸到却看不清楚。这个变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温楚溺十分的踌躇,他现在不打招呼过去的话,算是个什么样子。那一群人他只认识顾朦一人,偏偏他们现在却疑似在冷战……

想是这么在想,但是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虽然走得慢,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却是已经可以看到空地上的情况了。

温楚溺有些犹豫,但还是放眼看了过去。此时空地上早就没有一个小时之前的热闹了,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坐在座位上,揉着肚子做消化状,但是他想找的人却是根本不见身影。

人呢?!

刚巧有一阵风吹过,凉飕飕地直冲他的后脑勺,让他似乎酒都醒了一半。

而随着凉风过来的,是一股有些熟悉的浓郁味道。温楚溺皱着眉头往后看去,就见昨天摔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姓乔的女员工正在朝他走过来。

“有事吗?”他眯着眼,没有问她要去干什么,而是直接这样问出了声。

乔沁听到温楚溺这样问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样带着微微酒意的老板,似乎更加的性感了呢。

看温楚溺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老板,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羞恼,估计也是想到了昨天丢脸的事情。但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扭头走开,坚强地站在原地。

“什么事你说。”温楚溺没有多想,点着头应了。

因为酒精的缘故,他此时的头脑十分的清醒,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这一刻也变得十分的清晰,他有点猜到乔沁打算说什么了。

不过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他打算乔沁一开口就直接拒绝掉。

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恶劣,但是喝醉酒的人已经懒得去想更加柔和的方式了。

然而乔沁并没有有话直说,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处:“老板,我们可以去那边说吗?那边比较安静。”

温楚溺朝着乔沁说的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此时是下午快一点左右,太阳差不多就在人的头顶正上方,气温是一天中最高的一段时间不说,周围还少有阴影可以让人乘凉。

乔沁指的那个地方刚好就是离他们距离最近,看起来最凉快的地方了。那是一栋十分陈旧的老房子,砖石结构,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看着很荒凉,就连门都是半开的状态,从他们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就能看到里头黑洞洞的,有些瘆人,但确实有些幽凉。

不过乔沁指的并不是老房子的内部,而是它其中一堵墙的一侧,旁边种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叶茂密,底下有着不小的阴影。

这样的房子,总会给人带来不太好的感觉。温楚溺看了房子一眼,又往房子周围看了一圈,附近不远处还有一大丛的芦苇,旁边似乎是一条小河沟。

乔沁看温楚溺只是站着往她说的那个方向猛看,表情严肃又带着一点探究,却丝毫没有要走过去的预兆,以为他是有了其他什么神奇的想法,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老板,那个房子我已经问过附近的人了,屋主已经搬走好多年了,不过因为房子建得结实又有当地的特色,所以没有进行拆除。”

潜台词就是,这房子没什么问题,他们在附近说几句话也不会被人给轻易听去。

乔沁其实一说完就后悔了,她这样说不就是在告诉人她特意打听过了吗,实在是太过刻意了。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同时也觉得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果然十分有技术含量了。

温楚溺依旧是眯着一双眼,在乔沁说话的时候把头转向了她的方向,眼里却似乎依旧没有她的身影。等乔沁把话说完之后,他又去看了一眼那栋老房子,结果注意力却被突然从芦苇丛中冒出的一个脑袋所吸引。

脑袋只是在芦苇丛的另一面冒出又钻入,一晃而过的时间,温楚溺却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是顾朦。

她在那边干什么?心里打上了一个疑问,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温楚溺的眉头皱了一下,刚刚把想找的人找到有些兴奋,他差点就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也罢,先把这件事解决了,他再去找人好了。想来顾朦应该在不远处正有事要做,不会这么快离开的。

这么想着,温楚溺就方向一转,往先前说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的身后,乔沁看温楚溺果然是往那片阴影的方向过去了,她心里一喜,赶紧跟了上去。

顾朦丝毫不知道某人此时的距离离她已经不足一百米了,他们是从另一个方向过去的河沟,因为人数不少,钓龙虾又是一个不好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活动,他们在熟悉了一下钓的流程之后就四处分散了,而这处芦苇丛的角落,就是顾朦千辛万苦找到的风水宝地。

这个地方龙虾多不说,似乎还比太阳直射的其他地方要来的阴凉一些。顾朦在这边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居然已经钓到了小半桶的龙虾。

这段时间因为沉迷“丰收”的喜悦,她几乎是要忘记之前给她带来烦恼的事情了。

只不过烦心事之所以被称之为烦心事,就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能够轻易被摆脱的。

顾朦刚收了杆,有些腰酸地正打算站起来伸展伸展,就听到从自己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争吵。

她之前其实是知道后面不远处有人在说话的,但是因为离得并不近,声音传到她这边只剩下几个并不清晰的音节,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去注意听。

毕竟听墙角可不是一个优秀的路人该做的事。

但是此时,因为争论声实在是太大,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去忽视它了。更何况,她居然从里面听出了自己的名字?

顾朦决定回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再说话。

然后就看到了温楚溺和乔沁两人的对峙。

应该是对峙没错吧?

也不知道之前温楚溺说了些什么,此时乔沁看起来有些崩溃:“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那么喜欢她吗,那个叫顾朦的高中生?”

乔沁也不知道是找谁打听的,居然已经知道了顾朦的名字。

“错了,她现在已经不算高中生了。”温楚溺面无表情地反驳了一句,感觉之前喝下的啤酒终于慢慢形成了醉意,让他有些晃神,但是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妥地跟人说着话,“还有,到底是谁给你的幻觉,认为我是一个看皮相说话的人?公司招你进来是认可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外貌,如果你无法做到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的话,公司也不介意重新找一个前台。”

果然,酒精还是影响到了他的性格,让他说出来的话变得直接又过于无情。不过说实在的,这确实是温楚溺的心里话,之前只是不方便当面和人说罢了。

乔沁听了迄今为止温楚溺同她说过的最长一句话,感觉难堪极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事先准备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原本是打算让自己的告白尽量往初入社会的女生对成功人士的爱慕那个方向靠拢的,但是刚刚男人那番话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他早已是看破了一切的。

之前不说大概只是在容忍,今天也许是她的出言不逊最终惹怒了他,让他选择说了重话。

这样的男人她是抓不住的。以往在学校里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同时游走在好几个男生之间,毕业后进了这家公司又享受到了几乎是全公司男员工的特殊照顾,这让她忍不住飘飘然,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在今天,这个想法被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给打破了。

他说的重新招一个前台并不是在开玩笑。

与其被人赶走,还不如自己主动走。乔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下做出了决定。

乔沁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低低地垂着头,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退后了一小步,朝着温楚溺微微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递交辞呈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而从始至终,她完全就没有意识到跟她说出这种话的其实是一个已经喝醉的人。

温楚溺的表现实在是太正常了。

温楚溺被留在了原地,有些不解地看着乔沁离开的背影,因为酒精影响而显得有些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他们公司果然是只适合全部都是男性员工啊,改天还是再招聘一个男前台吧……

打定主意后,乔沁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他把视线往一开始发现顾朦的芦苇丛中投去,不期然间,居然就这样对上了顾朦显得有些震惊的一双眼睛。

这个眼神复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