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父的生日在八月上旬。
七月末的最后一点时间,秦晏飞速地把科目二过了,就等着八月考完剩下的拿到驾照再去学校。
这一两个星期里,网上是一刻都不得消停。
当然不关秦晏的事,是华清懿和封云心在网上明里暗里的内涵,让粉丝冲锋陷阵,撕得昏天黑地。
具体是什么回事秦晏没关心,大抵是封云心在综艺上说了什么引得众人对华清懿误会,华清懿粉丝不满开始撕封云心,华清懿本人也在微博上发了一条语气莫名的微博。
战况在你来我回之间越来越混乱。
吃瓜网友都在感叹娱乐圈果然没有真姐妹,这才塑造姐妹情深的形象多久,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了。
秦晏用小号刷微博每天都能看见这两人上热搜,连她都有些烦了,可想而知现在大众对这两人的观感。
封云心原本打过一次电话给华清懿,想两人面上和好一下,但华清懿直接给挂了。
对华清懿来说,她的风评已经被封云心的各种大大小小手段给害惨了,还成了群嘲,就算面上和好,还是会被网友嘲笑。
不如闹个鱼死网破,把封云心的天后梦搅黄。
反正不当明星,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等过几年,有的是机会将风评扭转。
霍父的生日宴不在安市老宅办,霍母的腿完全养好后,两人就回到了海市,宴会地点设在有名的五星酒店。
老太太嫌闹喜欢清静,就没凑这个热闹。
霍母一回海市就约了宋瑷去喝下午茶,两人似乎很聊得来,后面连续约了好几次逛街,连去定给晏晏的礼服都是一起的。
礼服是一款米白色的无袖裙,没有过多的繁复装饰,完全按照秦晏的尺寸定做,上身低调大方,很契合秦晏本人的气质。
秦晏并没有把宣布婚约当回事,以为主旋律还是生日晚宴,只是顺便说一句婚约的事,还是整天去练车,又常忘涂防晒,手臂晒黑了两个度,被宋瑷看见一顿教育,被迫涂了不少美白身体乳。
终于到了霍父生日宴的当天。
中午一过,宋瑷和秦天明就催着秦越和秦晏换正装,叫来了造型师和化妆师给秦晏盘头发、化妆。
秦晏很少化全妆,所有造型打理好后她站在镜子面前,甚至有点认不出镜子里面的是自己。
头发编发后盘起,用了钻石发卡固定,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脖子上是一条铺镶钻石的玫瑰金项链。
妆容很淡,却说不出的奇妙,总觉得整个人都明媚耀眼了几分,不像平时恬淡的感觉。
化好妆下楼时,秦越已经等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晏轻轻用碰了下他的小腿。
浅眠中的秦越惊醒,懵懵地看了一眼秦晏,单手抹脸,做出很心酸的模样:“小白菜刚长好就让人拱了,唉。”
秦晏笑着踢了他一下。
宋瑷走过来:“差不多了,出发吧,晏晏今晚在宴会厅少吃点,这裙子太合身了,你吃多一点腰就会紧。”
生日晚宴还是以社交性质为主,设的是宴会厅里的自助餐,想吃自拿,有一个区域摆放桌椅,大部分区域都是宾客们端着酒杯游走交际,或者在舞池里跳华尔兹。
秦晏“噢”了一声,心想除了吃东西,她也没别的事可以干了啊。
因为是与秦晏有关的宴会,秦家到的较早,宽敞华丽的宴会厅里还只有不到二十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端着酒杯聊天。
时间接近七点半,来的的宾客陆陆续续的不断,渐渐地人多起来。
一开始秦晏没看见霍予安,后来瞧见他,站在门口忙着与刚到的客人一一寒暄,就没去打扰他。
坐在就餐区,远远地看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中间,倒也挺享受。
宴会准备的餐食都是五星标准的,新鲜的澳洲龙虾、帝王蟹、蓝鳍金枪鱼近乎无限供应,各色精致的点心摆成小塔。
秦越遇见了几个认识的公子哥后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留下秦晏一个人孤独地慢慢吃。
宋瑷叮嘱的什么少吃点全忘了,大约有半只帝王蟹、七八样甜品进了她肚子,还喝了一杯调制的鸡尾酒。
因为除了吃东西实在无事可做。
霍予安被人围着攀谈,不得抽身,目光却不时落在吃东西的女孩儿身上。
她一手拿着手机看,一手用小匙舀提拉米苏。
他其实一直在看她,与人交谈时将目光投过去,她必定在吃东西。
只不过每次看过去时吃的不一样。
一会儿是满脸认真严肃地掰蟹腿,一会儿是咬着吸管喝鸡尾酒,大多数时候在吃不同的蛋糕。
霍父出场的时间预定在九点半左右,他身体不大好,便在宴会厅旁的休息室里休息,若不是为了宣布些特别的消息,他本来是不会举办这种晚宴的。
来的宾客也都清楚今晚必定还有点什么别的事要说,不紧不慢地等待着,借着晚宴的机会结交人脉。
在九点之前,霍予安是脱不出身的,从一堆人里走出,很快又有另外的人围上来。
“霍总,滨海小镇度假区的那个项目,我们这边有点新想法。”一名酒店业的老总端着酒杯笑意客气地上前来同霍予安搭话,挡住了他看向就餐区的视线。
“费局长今天也在,要不正好借着今天令尊的场子,详谈一下?”
这是个值几十亿的大项目,最近霍氏很大一部分重心在这上面。
霍予安微微颔首。
酒店业的老总含笑用手示意了一下宴会厅侧门的方向。
“吃吃吃,你吃了得有一小时了。”秦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屁股坐在秦晏对面的凳子上,不客气地端了她的鸡尾酒来喝。
秦晏撇嘴:“我只是坐在这里,时不时吃一点,不然干嘛?这种场合太无聊了。”
秦越放下酒杯,忽然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把她拉起来。
“去跳舞啊,运动一下消消食儿。”
秦晏被强行拉到舞池里,和秦越一起跳华尔兹。
她倒是会跳,上辈子大学里选的体育舞蹈课是满分,华尔兹、恰恰、牛仔都知道基本的步伐。
但秦越的节奏和她总是对不上,也不知道是谁慢半拍或者快半拍,秦晏老踩到秦越的脚。
跳了半支曲子,秦晏觉得没劲,转到舞池边缘退了出去,嫌弃地让秦越自己玩儿去。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拉了拉裙子,此刻腰身的确紧了不少。
一转身,看见一张面带嘲讽的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秦越是一对。嗯,也是,在发现抱错之前,你和秦越就已经暧昧不清的,如果发现的晚,指不定是一段惊世骇俗的边缘恋歌呢。”华清懿嗤笑。
秦晏嘴角的弧度拉平:“你恶心人的功夫倒是见长,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别最后成了偏执疯子。”
“有你能恶心人?”华清懿面无表情地双手环抱,“和我原本的未婚夫订婚,还要特意让我来。”
秦晏气笑了:“第一,你原本没未婚夫,第二,没有特意让你来,是华家本就是霍家一定会邀请的客人。”
她以为在《学无止境》后台对华清懿说的那些话能让她清醒几分,没想到如今是病入膏肓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从未得罪过你。”秦晏继续道,“抱错的事你唯一可以恨的是那个护士。”
“你住口!”华清懿双眼微红。
她不愿意承认,她其实只是嫉妒秦晏,由嫉妒生不平衡,生恨。
身世尚未明了时,她嫉妒秦晏为什么家庭如此优渥,可以像大小姐的光芒四射。
各归其位后,她终于也是大小姐了,但她对彼此不同的命运感到不忿,为什么同样是抱错,秦晏是从一个豪门到另一个豪门,而她却跌落底层?
“你懂什么?你虽然抱错,却是在华家长大,你以为你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什么?没有华家的支撑,你能考状元,能演的了电影?”
秦晏额角的青筋迸了迸,她很想斩钉截铁地说出“不是”两个字。
演电影或许是原身沾了华家的光,但这个状元,完全靠的是她自己。
靠的是前世苦熬的二十年,曾经的她面临的境况比曾经的江清懿差太多,举目无亲、家徒四壁,不也考上T大。
但此刻她是秦晏,是一个的确足够幸运的人。
“人各有命,你只因为我比你好运就要如此恨我?”
华清懿紧盯着秦晏,一步步逼近,几乎要压到她面前:“想我放下?可以啊,你和霍予安分手,把婚约换给华家,发誓从今往后不要再见我的父母,你敢不敢?”
秦晏冷声:“华清懿,我看你是疯了。”
宴会厅里的灯暗下去,前方的舞台亮起来,穿着西装的霍父已经走上前。
秦晏忽然意识到什么,退了一步,却被华清懿一把拉住手腕。
“怎么,你也知道害怕?既然做得出,就不要怕我把真相公之于众。”华清懿手上极其用力,捏的秦晏骨头生疼。
秦晏挣扎不开,面色冷到了极点:“我劝你收手,否则国内怕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华清懿笑得有些畅快:“没有容身之地的是你,你这个夺人未婚夫的婊、子。”
“诸位贵宾,晚上好。”霍父的声音响起,“今天诚邀诸位齐聚一堂,庆祝我本人的五十岁生日倒是次要的,生日年年都有,五十也不算什么喜寿是吧?”
宴会厅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我也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今天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们霍家的长子,和秦家的掌上明珠,正式订婚!”
聚光灯“啪”地打开,落在秦晏和华清懿身上。
掌声和祝贺声热烈地响起来,秦晏被聚光灯刺的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看见聚光灯下拉扯着的两个女孩后,秦家父母和华家父母同时变了脸色。
但已经赶不及阻止华清懿了。
“霍斯伯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华清懿清脆的声音穿透掌声与祝贺声,在宴会厅中显得格外明显。
其他声音稀稀拉拉地弱下去,宾客们面面相觑,有些看不懂出了什么状况。
“有事情可以在宴会结束后询问我。”霍斯伯对华清懿的存在并不清楚,但仍好脾气地道。
“不,必须现在说,是很重要的事。”华清懿朗声。
“您说霍家长子和秦家的女儿——也就是这位要订婚了,但多年前,华家和霍家老爷子亲口定下的婚约又怎么办?霍家似乎只有一个儿子吧。”
满座哗然。
华霍两家还有婚约之事,其实几乎没人知道。但两位老爷子曾经交情很深这是大家明了的。
早听到些风言风语的贵妇人小声议论起来。
早几个月,的确传出过霍予安和华晏晏订婚的消息。
华晏晏变成秦晏,婚约照旧,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婚约本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而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那就有些微妙了。
“年代久远,华小姐怕是从父母口中听错了传言。”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清俊的男人拨开人群走向秦晏和华清懿,面色平淡如水。
“我很早之前就告知过华小姐,婚约不是两家的,只是我和晏儿的,如今在我的订婚礼上闹,华小姐所求为何?”
霍予安将手搭在秦晏的肩上,看了眼秦晏被华清懿捏得已经发白的手腕,眸色深了几分。
“请放手,华小姐别把我未婚妻的手腕当解压工具来捏。”
华清懿面色有些难看的松手。
她没料到霍予安维护秦晏到了这种地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直接否认了两家老爷子的话。
宾客们噤声,宴会突变成闹剧,不论真相如何,华家这个新归来的大小姐怕是把霍家得罪透了。
联想到秦晏曾经被华家当做亲生女儿养大,事情忽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华清懿冷笑:“霍家大少倒真是一往情深,连已故老人家的话都敢篡改。”
两位老爷子都已仙逝,当年说了些什么已经无从考证。
但华清懿的话无疑是一根刺扎在众人心里,如果处理不好,永远会有人质疑秦晏和霍予安婚约的正当性。
“那不如问问华小姐的父母吧,也是养育了晏晏十八年的父母,到底有没有华小姐说的这回事。”霍予安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已经小跑过来的华父华母身上。
华清懿亦紧紧地盯着他们。
华向明知道霍予安这是在警告华家了。
如果不想华、霍两家的交情归零甚至成仇,最好不要顺着华清懿的话说。
但他担心苏妍会忍不下心。
没想到苏妍却先他一步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失望。
“清懿,是你臆想了太多,我应该早些送你去看心理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