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过一轮想象版的“鱼水之欢”,白呦和皇帝都精疲力尽。
躺在床上,白呦困得不行,只想快点睡觉,皇帝却跟防贼一样,慢吞吞地亲自拿着一碗清水摆在两人之间。
泾渭分明。
白呦看得打哈欠——这得多防着她啊。
昏昏沉沉,她感觉自己都睡了一小会儿,皇帝才慢条斯理地熄灯,躺到了旁边。
白呦大概是睡得有点糊涂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皇帝的轮廓,就口不过脑地说:“你真的越来越倒退了,当年咱俩亲嘴儿时,你明明主动得很,根本没有这么麻烦。”
皇帝静一瞬后,淡声:“爱妃你在说什么?”
白呦被他卷着刀刃的冷声一激,一下子清醒了:“我说什么了?”
皇帝:“你说当年咱俩亲嘴儿的时候。”
白呦:“呃……”
皇帝在黑暗中幽声:“那时候的事,不是早就说好不提了么?”
看他只是警告,却没有更多的意思,白呦放下心。
她保证:“这次说错话了,下次一定不提。”
但是过了一会儿,白呦翻个身,忍不住问:“陛下,你记得咱俩亲……”
皇帝有些恼:“闭嘴!睡觉!”
白呦乖乖的:“哦。”
不过脸枕在手背上,她在黑暗中望着皇帝睡着的方向,唇角忍不住翘了下——
原来他真的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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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记得他和白呦当年是接过吻的。
白呦知道他们一共有过两次。
但是皇帝只知道一次。
是他清醒状态时的那一次,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谁都不提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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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老师教他们划船,两两分组,三皇子不幸地和白呦分到了一组。
白呦和六公主高兴地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三皇子因为觉得白呦这个人很奇怪,并不太想和她一起。
不过两人上同一条木船后,白呦没有胡来,而是认真地和他一起试图划船,让三皇子宽慰许多。
然而运气不好,当夜乌云笼月,两人划的方向大概不太对,等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小船已经被困在了荷塘偏隅。
放眼看去,湖面烟雾浩渺,遮天蔽月。方才还能见到的大部分的三三两两的小船,这会儿完全看不到了。
三皇子站在船头,按照自己多年在宫中生活的经验,判断出他们现在在宫里的哪个角落。
他告诉白呦后,宽慰她道:“放心吧,等宫人他们发现咱们掉队了,就会找过来的。我们等一会儿好了。”
毕竟湖上大雾,贸然划船也没必要。
白呦乖巧点头。
她一身鹅黄色襦裙,粉色长绦垂在船板上。小娘子安静娴雅地坐着,让三皇子对她生起一些抱歉。毕竟他是男子,该照顾好她的。却害她跟他一起陷入了这个境界。
两人一起坐在船上,面对面,四目相对。
白呦好奇地托着腮,问:“殿下,我听二皇子说,明年你就要开始选王妃了啊?”
三皇子一怔,纳闷她说这个干什么。不过当着女孩子的面,他脸倏地红了一下,尴尬地点了下头。
白呦立刻往他身旁挨过来,摆出听故事的坐姿来,要认真听他讲其中故事。
其中其实没故事。
三皇子没有喜欢谁,爱好谁,他完全是但凭父王母后做主。这结论,由三皇子说来,让白呦目色闪烁,若有所思。
白呦有点儿失望的:“咱们一起读书一年了,你居然没有喜欢的……你如果明年成婚的话,你就没有一点儿遗憾么?”
三皇子奇怪:“遗憾什么?”
白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求也就罢了,连点儿臆想都没有。”
三皇子有点儿怔住。
他慢吞吞说:“若说真有遗憾的话……那也是我谁都没喜欢过。我都没有、没有……”
白呦善解人意:“没有亲过女孩子?”
三皇子涨红了脸,咳嗽一声,觉得和她说这个很奇怪。他敷衍道:“是啊,我都没有过,就要成婚了,确实有点遗憾。”
白呦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有点儿诡异、惊讶、骇然、挣扎,最后还多了丝释然。
三皇子没有想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白呦就忽然倾身凑过来,在他唇上亲过来。三皇子一下子震惊,握住了她手腕,一把扣在她肩上将她拉开。
他面颊肌肉紧绷,眼中波光粼粼,神色狼狈又愤怒:“你做什么?”
白呦小声:“你说这话,难道不是暗示我自我牺牲,和你亲一亲么?”
三皇子一口气梗在喉咙中。
上不去下不来。
他心里骂白呦,脸色青青白白,然而他唇哆嗦了半天,却对着一个小美人,说不出骂人的话。
白呦偏头:“那是我误会了?”
三皇子:“没错!”
白呦便犹豫问:“那……你还要么?”
三皇子抿着唇,齿咬唇内肉。四面雾色笼罩,莲花香气在寒风中轻拂,他面前的女孩,眼眸漆黑,唇红齿白。
他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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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齿噙香。
握着的手轻轻颤抖。
幽静中,不见月,不见光,只有湖水荡漾,荷花包围着船只。少年们的脸挨在一起,紧张又兴奋,如做游戏般,寻找着最合适的方式。
三皇子气息与白呦相依,与她相握的手心出了汗。他的心跳咚咚,含糊地:“不要告诉其他人。”
白呦面颊绯红,整个人如被蒸熟了一般。靠着少年瘦削的肩膀,她亦如他一般害羞而好奇。睫毛轻颤,心跳漏拍,白呦保证:“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三皇子颤声:“那你……”
白呦安他心道:“我也不要你负责,我就是帮殿下解决遗憾而已。”
三皇子心中,便有些怅然,有些失望。
觉得她年少天真,懵懂好奇,对他大约也是没什么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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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白呦果然谁也没告诉过,谁也没说过。
她和他之间也不说那事。
有时候,他们都觉得,当年夜里湖水笼雾,荷花芳菲,是否只是一个幻觉,从未发生过。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
在年少不知情的时候,他们两个是亲过的。且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百般探讨索求。
美丽的、禁忌的、不为人知的花,在幽暗中,独自绽放。无人注意,无人浇水,无人呵护。那花,却是一直在绽放,从未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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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书房中,看着自己收藏过的那些曾属于白呦的旧物,陷入对往事的怀念中。
他想到了他当初和白呦私下发生的那事,至今想来都心中悸动,心爱无比。然为何他和她之后,竟什么也没发生……
皇帝目中流露哀伤,有些事他不想再提了,但是白呦的回归,让他重新想到了那些已经结束了的事情。例如自己那个发疯的父王,那个备受宠爱的二哥……书舍外,大内总管向皇帝请安,一会儿,推门而入。
大内总管向皇帝报告:“陛下,白芳仪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最近在宫中打听二皇子的事,问二皇子有没有死。”
皇帝淡淡点头。
大内总管问:“陛下,要不要把那宫女解决了?娘娘既然进了宫,在咱们的地盘,那二皇子就做不出什么来。”
皇帝心不在焉:“不用。随他们去。”
大内总管着急了:“陛下,娘娘分明是和二皇子一伙的,她是进宫来刺杀陛下您的!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皇帝冷漠地看去。
大内总管憋屈改口:“……自然,娘娘是受人挑拨,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娘娘和那个二皇子,一看就关系匪浅……当然,这也肯定是二皇子蒙骗了娘娘。但是陛下整日和娘娘在一起,也太危险了。”
皇帝淡声:“朕不在乎。”
大内总管看着皇帝笔直的坐姿,叹口气——心知陛下对什么都无所谓。陛下早就不想活了。
但是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国丈……大家都是希望陛下能振作起来的。
不然也不会让白呦进宫。
都怪老皇帝偏心,什么都偏爱那个二皇子,才把陛下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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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然和大内总管什么口风也不漏,敌人都到家门前了他也无所谓,但是发现白呦在打听二皇子的消息,皇帝心情还是不愉快的。
于是这一晚,皇帝找白呦夜里睡觉。
他是半夜三更跑过去,要白呦让出床位,拿清水碗出来划清床上界限。白呦困死了,就糊涂地嘟囔:“陛下你随便睡吧。陛下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又不行。”
皇帝坐在床上,抬腿就将白呦踹下了床。
白呦“咚”一声卷着被褥,被踹得摔在地上。有被褥在下,她没有摔痛,但是也摔醒了。白呦愤怒地坐在地上:“陛下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爱妃,朕确实不行。今晚与朕一起继续扔骰子,玩周公之礼的游戏吧。”
白呦脸色煞白。
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皇帝大腿:“陛下,臣妾错了。”
但是皇帝铁石心肠,非要拉着她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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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娘娘们在提出了那么多建议后,现在过来打听皇帝和白呦的关系进展。
良妃问:“不知陛下和妹妹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白呦微笑:“我们进行到了‘神交’的地步。”
良妃无语:“……?”
神交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