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做事的婶子们在外面边吃饭边聊天,嘻嘻哈哈的特别热闹。吊扇呼啦啦的吹着,风也不大,但能蹭点凉风就挺舒服的。
食堂后厨还烧着水,待会那些餐盘都要用水烫一遍的,为了保证安全。
热腾腾烧起的水雾在后厨蔓延,这闷热之感又加重了几分。
陈白微的额角微湿,她又试了几遍,不止那一筐白菜很轻松的端起来了,锅铲还有几斤重的小炒锅都轻轻松松的端了起来。
就像以前的她。
在厨房里,运筹帷幄。
她越发的激动了,外面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陈白微也不好在里面搬来搬去的,而且她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才让她突然又有了力气。
把自己吃饭的碗洗洗干净,就到了大家伙休息的时间。
虽然陈卫星就住在学校里面,但她也没回去。
休息时间大家伙一般都呆在食堂,要么就把凳子拼一拼,躺着睡一会,要么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
陈白微看了眼外面的天,亮得晃眼,刺得人眼睛疼。知了也躲在树上,知啦知啦的叫着,嘈杂得要命。
没准备出去的她,就坐在后厨的凳子上,靠着角落里。这里也有个吊扇,还挺凉快的。
主要还是这里没人。
她手边放着一个篮子,里面铺着报纸,装着的是绿豆。
天气太热了,为了让学生们更凉爽一点,食堂偶尔还会有绿豆水提供。
陈白微这会激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一只手抓在篮子,反复的试验着自己是否能轻松拿起来这个篮子。
很轻松,一点力气都不费的那种。
手也不抖,也不酸疼。
而且,这种力气很熟悉,就跟上辈子她的力气一样。
但,为什么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是好事没错,但还是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不过,总归是好事。
有了力气,她就能拿得动菜刀,也能拿得都动锅铲,就能随意的做菜了。
想到这,陈白微面上浮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陈白微一直没睡,时不时把那一篮子绿豆拿起来,又放下去,反反复复的,像玩玩具似的。
下午两点多,大家又得忙碌起来,该洗菜的洗菜,该备菜的备菜,该切菜的也哐哐挥舞着菜刀。
晚上要给学生们做的是芋头炖肉,干煸豆角还有一道炒白菜。
豆角陈白微已经掐好了,用打上来的井水洗洗就好。就是芋头和白菜,以及一些配菜,需要她来洗干净。
虽然是有了力气,但陈白微也没想说现在就冲到大师傅那冒功,而是准备等一等,因为她总觉得这力气恢复得有些蹊跷,不大稳妥。
“小微啊,这芋头洗干净了没有?里头王师傅说要用了,该切成块。”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大姐从里面探出头,对陈白微喊道。
这是学校一位老师的夫人,也是在食堂里做活的,因为得了陈卫星的嘱咐,对陈白微还算是照顾。
“好了好了,拿进去就可以了。”
陈白微也高声说道,以前她就没做过这种洗菜的活,现在能在食材送过来的时候,进行第一手接触,感觉还挺棒的。
现在的她偶尔也会想,她对食材是不是真的了解,就比如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鱼还有腥线。
以前都是助手给她把食材准备好,她只需要拿着锅铲进行烹调就可以了。
她把手擦了擦,下意识的就想把这一筐芋头给端起来。
结果一用力,这手差点没折了。
怎么这么重啊?
但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不是这筐鱼重,而是她的力气又消失了。
那大姐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你又没力气,还端什么啊?放着我来。”
她蹲下身,提一口气,这一筐就轻松的端起来了。
陈白微垂眸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猛勒出红痕的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麻烦刘姐了。”
“不麻烦,你把剩下的菜洗了吧,待会我来拿就成。”刘姐毫不在意的说道。
陈教授跟她说过,他这个侄女从小身体就不好,力气也特别小,让她帮忙照顾点呢。
陈白微重新蹲下身,将手伸进大盆里,一边洗着辣椒,一边盯着自己的手。
力气又没了,她反而安了点心。
事出反常即为妖。
这让她怀疑,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契机,才让那力气突然回来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抽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清凉油,然后抠了一点,按照中午的样子,抹在太阳穴附近还有鼻子下面。
嗅着那又凉又辣的味道,她眼睛都给熏红了。
是它吗?
今天唯一让她觉得让力气回来的契机,就只有这罐清凉油了。
她把清凉油放好,又重新开始洗菜。
中午她抹完清凉油后,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才发现自己突然力气大了的。
那现在就再等半个小时看看。
虽然心里藏着事,但这菜洗得还是认真的,辣椒也都很新鲜,收上来的有些还挂着泥巴。
洗干净后,刘姐又过来分几趟把菜给提进去了。
陈白微的手泡在水里一个多小时,皮都泡皱了。洗完菜她也没闲着,而是进了后厨,开始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悄悄的摸到切菜的婶子那,她盯着婶子哐哐的切着辣椒。
“婶子,我帮你切一会吧?”
那婶子人还挺好的,看陈白微眼睛忽闪,一脸恳求的样子,笑着将菜刀递给她,“那你小心点。”
陈白微有点激动的接过菜刀,入手的重量让她心一沉。
她颤巍巍的举着少说也有两斤重的厚实菜刀,艰难的提到砧板上面。
刀刃贴着一个尖瘦的辣椒,往下一按,辣椒一滚,贴着刀刃跑了。
“哈哈哈哈,切菜哪是你这么切的?辣椒皮滑,就得快狠准的下刀,慢悠悠的可切不到。”那婶子笑眯眯的给陈白微说道,一脸你们这些小年轻连菜都不会切的样子。
前世能把土豆切得细如发丝,一手刀工都能拍个连续剧的陈白微。
被贴上了连菜都不会切的标签。
艰难的切了几根辣椒的陈白微被切菜的婶子以耽误事给赶走了。
她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可这力气还没回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要不再等等?
端盘子差点把盘子砸了,提水把水又给泼了的陈白微终于承认,这狗屁清凉油不是契机,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清凉油,除了辣眼睛提神醒脑,一点用都没有。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陈白微都没想明白是哪里的契机。
晚边的菜陈白微已经洗好了,又帮着几位婶子洗了些碗碗盘盘的,她就晃到了炒菜师傅那一块。
这里面火烧得旺,比外面还要热不少。除了炒菜的师傅,还有负责送切好的菜的人,大家伙都乐意在外面待着。
陈白微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焦味,她目光转到大师傅那块,暗道一声不好。
这是把刀鱼煎了?还煎得发焦?
这刀鱼也都是早上送来的,新鲜得很。红烧刀鱼她就不说什么了,这刀鱼你把它煎成这样再红烧不是浪费吗?
这大师傅做鱼是不是只会红烧,其他法子都不会了?
哪怕知道大师傅不喜欢她,她还是凑了过去,往大锅里一看,更加的痛心疾首了。
还把鱼切成小块,都给煎脆了。
刀鱼可是长江四鲜,像这种野生的平时想吃都吃不到的,后世国家直接禁止捕捞了,千金难求都不为过。今早她看到送了这么多过来,还觉得稀奇。
这会看到大师傅居然用这种方法做菜,她都恨不得把人推开,自己把剩下的鱼给拯救回来了。
“大师傅,这刀鱼肉嫩,如果用酒酿来蒸的话,不仅肉质细白腴嫩,味道还格外鲜美……”陈白微小嘴叭叭的,眼睛盯着这切成小块的刀鱼更加难受了。
虽然是春食江刀,清明前吃最是鲜绝。这会已经过了最佳食用季节,但这可是野生的,就算是这时候吃,那也味道绝美啊!
这么做刀鱼?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她说了一堆,一想到蒸出来的鲜美味道,就口舌生津。
等她说完了,这大师傅都不为所动的又倒了一些鱼块进锅里开始煎。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陈白微,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讽刺,“说完了吗?活不会干,说倒是挺能说的啊?有本事你来做啊?我这大师傅的位置给你。”
他最不喜欢别人对他做菜的方法指指点点了,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在国营饭店里干的呢,后来改制了,他才到这学校来做掌勺的。
这国营饭店里呆了好些年,把他的脾气也惯起来了,爱吃吃,不吃滚。
现在陈白微上来就告诉他该怎么做菜,他用得着吗?他靠这个吃饭的,干了几十年了,怎么做鱼他还不知道?
陈白微索性也不虚了,就盯着这大师傅,“你这么做,刀鱼的嫩全给浪费了,就算红烧出来,也只剩下酱料味,该吃的鲜味全没了。”
大师傅被她这么盯着,更加恼怒了,“我做了几十年的菜,需要你来教吗?这鱼不这么做,那味道就腥了,这鱼刺也多,煎了鱼刺变脆也不容易卡喉咙。好好的食材送过来,要是做得不好吃,吃出事来你负责?”
“刀鱼是长江四鲜之一,本来腥味就不多,至于刺,都是些毛刺,学生又不是三岁小孩,连刺都不会剃了?你不识货瞎做才是才该负责。”要是普通的食材,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是刀鱼,全是野生的。
都能列在他们家食单上,珍贵食材的前五十名了。
大师傅被她呛得脸红脖子粗的,他把翻菜的锅铲一摔,冷笑着对陈白微说道:“你厉害,你来做啊?还有几个菜,你都给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