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明知道自己媳妇儿和方如凤的恩怨, 虽然心疼他媳妇儿, 到底人家养育了继女那么多年,还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就冲这一点, 吴中明就没看轻方如凤。当下给她斟满酒,和她边吃边聊。
这顿饭菜十分的丰盛,有清蒸鱼,红烧肉,葱油鸡,卤水鸭等等。
听方如兰讲, 知道徐宝她们要上北京来,吴中明特意向同事借了不少肉票,跑了好几家副食店, 又去黑市转了几圈, 这才买了这一桌子好菜。
方如凤一边埋怨吴中明太过奢侈浪费, 一边暗想着这吴中明可真是好人,如果徐宝留在这里,他和自己妹子应该会对徐宝好吧。
一时心里五味陈杂,等吃完饭,徐宝帮着方如凤在厨房里洗碗, 她也跟着走进去, 说起这事儿。
徐宝惊了一下, “娘,你说啥呢, 我在乡下呆惯了,留在这里干啥?队上还等着我回去干活儿呢。”
方如凤瞪她,“你回去干啥?在乡下风吹雨晒的,哪有留在城里好?就你高中学历,不说找份多好的工作做,就算跟着你吴爸爸进厂,做份轻省的活计,也好过你在乡下地头吃苦好啊!这可是首都!进厂能吃国家商品粮!你拿了工资,想过啥好日子都成!”
方如兰原本挺高兴的,女儿跟她分别多年,如今要留在北京,她以后就能时时看着女儿,好好弥补她们母女俩丢失的情分。听了自己二姐的话,也跟着劝,“宝儿,你娘说的对,咱北京要啥有啥,你留在这里不会吃亏,我和你爸会照拂着你。再说,你对象不是在这里?你回去了,那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再见他一次啊。”
吴中明、吴俊也跟着劝了两句,直听得徐宝满心无奈,她未尝不想留在北京,可即将到来的十年大动荡,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东西,就能把人至于死地,恐怖程度远超后世人们的想象。
她实在不想在城市里活得胆战心惊,也就随意敷衍了他们两句,说考虑考虑。至于什么时候考虑好,到时候再说。
吃完了饭,吴中明父子俩要去上班,方如兰难得见到女儿一回,自然要带她和二姐在北京好好的逛一逛。
比如tian安门,故宫,八达岭长城,颐和园,圆明园……名胜古迹都走了一遍。
第二天又去王府井、新华书店,把该买的东西都给买了。这些钱票都是方如兰花的,用她的话来说,当妈的给女儿买吃穿用的是天经地义,要是徐宝跟她客气,就是不原谅她这个当妈的十多年来不作为。
徐宝没办法,只好变着法儿给她回买一些吃的用的,算是回报她的热情。
如此逛了两三天,徐宝两人吃住都在吴家里,方如凤觉得不自在,觉得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就动了要走的心思。
她们来北京才一个多星期,徐宝跟陈渊还没怎么单独相处过,自然不想这么快离开,便死活拉着方如凤回军区附租赁的民房,打算再住几天再走。
方如凤也感觉出徐宝暂时不想留在北京的想法,心里叹气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欣喜,到底是她养大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黏着她,她这个当娘的能不高兴么。
当下也就遂了徐宝的愿,母女俩回到民房,陈秀和周岳对她们嘘寒问暖一番,吃过晚饭,各自洗涑就回自己的房间睡去了。
徐宝洗完澡,穿上她自制的吊带纯棉白睡裙躺在床上,心里惦记着陈渊,他这两天挺忙的,一直在军队训练新兵,没有时间过来民房这边看她,她心里就有些茫然。
再过几天她就要回乡下去了,陈渊要是一直没时间休假陪她,难道她又要过上三年写信的日子?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胡思乱想之际,她人也睡得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见院子里有个轻微落脚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起先她以为是自己做梦,听见梦中的脚步声,可后来又听到另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这些轻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当即觉得不对,陈渊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那是谁在夜半三更进了院子呢?
按理来说,这里靠近军区,治安应该很安全,且这年头大家都穷,应该没人会在里抢劫盗窃。可她听见的脚步虽然很轻微,但确确实实的是有人行走后才有的声音啊!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听见院子外头似乎传来一阵轻微的搏斗声,徐宝汗毛根根炸起,把放在空间里的小刀拿在手中,随便披了一个外套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今晚没有月亮,天上堆满厚厚的云层,连星光都没有一点。
在这样浓黑的夜色下,徐宝看不清院子里面的情况,只能模糊看见两个身影在院中纠/缠着,带来轻微的打斗声,惊醒了一向浅眠的陈秀点燃油灯。
被那昏黄的灯光透和过窗户一照,院子里搏斗的两人动作都停了一瞬。徐宝立即认出其中一人是周岳,他赤手空拳和另一个个子很高,身影魁梧,但用一块黑布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手中拿着一个军匕的男人在博斗。
此时灯光照亮院落,那个男人转头看向角落边的徐宝,目光冰冰冷冷,只看得徐宝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小刀,打算迎战又随时准备逃命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一个转身,快跑几步到围墙边,双臂扒拉两下墙体,就翻出了围墙,动作快的让人都觉得他的出现仿佛是一种错觉。
“周大哥,那人是怎么回事?”点灯出来的陈秀看见那人翻墙出去的样子,白着一张小脸问周岳,“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周岳摇头,“这人身手不凡,出手利落,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军人被训练过的特有气势。他的目标不是我,所以没对我下狠手,如果目标是我,只怕我早栽在他的手里了。”
陈秀又问:“那目标不是你,那会是谁呢?”
“我不确定。”周岳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直直看着徐宝,“小嫂子,这人或许是陈渊的死对手,专门冲着你来的,这几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明天我把这事跟陈渊说说,让他尽快查明真相,随时保护你的安危。”
徐宝点点头,嘴上没说一句话,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一种可能。
早前她就听陈渊说过,那个黄莉仗着自己是军区司令官千金的身份,在军区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儿。
黄莉以前看上某个小鲜肉士兵,求爱数次被拒后,居然跑进士兵沐浴处,把那小鲜肉看了精光,还带了相机拍了果照,要挟那个小鲜肉就范。
小鲜肉羞愤欲绝,坚决不从,她就把果照邮寄到了他的老家去,致使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在笑话小鲜肉的父母,小鲜肉母亲还差点吊颈死了。
小鲜肉愤怒不已,却在黄司令一再施加的压力下,无处诉苦举报,只能含泪退伍,回家进厂当工人去了。
那个翻墙出去的男人,在翻出去的时候掀起衣角上的挎包,徐宝瞧着像是某种品牌相机的相机包,心里就有种怀疑。该不是黄莉觉得她太碍眼,所以想出拍果照这一招,想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和陈渊的事儿彻底黄了,好让自己有机会商人吧?
不得不说,徐宝真相了。
当黄莉看到她派去的男人,带回一卷空白的照片,气得咬碎一口银牙,直打烂了屋里好些东西。
那个男人就说:“是你情报不周,不是说跟那三个女人同行的男人就是个普通人吗?以我的身手,一般人根本不会听见我的动静。可我刚翻墙进去,没走几步路,那个男人就从屋子里冲出来拦住我,且身手很是敏捷,赤手空拳连番躲掉了我的武器攻击,只怕也是个练家子。有这样的人保护那三个女人,就算陈渊不在,我也得不了手,怪不了我。”
“废物!”黄莉把一个乾隆年间的珐琅五彩细口古董小花瓶“哐当”一下扔在他身上,咬牙切齿道:“既然事情办不成,就不要给我找这么多借口!那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我就不信我制不住她!”
第二天一大早,周岳就去军区找到陈渊,说了此时。
彼时军队新兵训练正是最关键的时候,陈渊走不开。听了这话,他握紧双拳,手中无意识地紧紧抠住板机,“呯!”的一声,子弹发射,命中一百米开外的活动图形靶子正中心,引来新兵们一连串的鼓掌叫好。
陈渊面无表情的回头,狭长的双眸闪着冷光,对周岳说:“这个女人日子活的太过狂妄自大了,我不动她,她真以为骑在老虎头上撒尿会有好日子过。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动我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周岳嘴角一勾,一抹森冷的笑容从他脸上浮现:“明白。”
当天下午,关于北京某军区司令官千金出车祸,面部受损严重,可能面临毁容的新闻,出现在人民日报一个小篇幅的角落里。
徐宝看完报纸,回头看浑身是伤,却在屋檐下任由陈秀帮忙清洗伤口和血迹的陈渊、周岳两人,忍不住问他们:“你们对黄莉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