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音回到家直奔二楼,祁止水本来在客厅剪窗花,见贺音关上门急匆匆走过,她心下好奇,放下剪刀快步跟了上去。
祁止山在房间刷刷数学卷,他被祁湛的成绩刺激了,他知道祁湛平时都是瞎考,他真正的水平能进年级前十,可他不知道,祁湛比他知道的还要优秀,认真就是年级第,突破四位数的年级第。
他心里憋着股气,他输给谁,也不能输给祁湛,因此这几天他不出门,也不打游戏,天天关在房间看书刷题。
下次考试,他绝不会输给他。
咚咚。
他正思考第道大题的第二种解法,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随即贺音在外面问:“儿子,妈有点事想问你。”
祁止山放下笔,回头,手臂搭在椅背上:“进来。”
贺音扭开门把走了进去,她没有关门,祁止水放缓脚步,背贴在门边屏息听着。
屋内,贺音斟酌着用词,旁敲侧击打听:“最近你哥在学校还好吧?”
祁止山拧眉,酸溜溜道:“我怎么不知道除了我和祁止水,你还有其他孩子?”
“你这孩子。”贺音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知道妈指的是谁。”
“妈,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对他好?”祁止山秒认真,他是真不明白,贺音为什么总拿热脸去贴祁湛的冷屁股,他们又不欠他。
“他是你爸的儿子,单这点,我就必须对他好。”贺音拉过另张椅子坐下,轻叹声,“我,你爸,和他妈之间的事是我们大人的事,和你们三个无关,你不要总是对祁湛有敌意,你们是兄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事实。”
“这只是你厢情愿。”祁止山拉下脸,“你当他是儿子,他当你是敌人。”
六岁那年,他们家三口搬进祁家第天,祁湛就站在二楼拿魔方扔贺音,如果不是他当时人小力气小,贺音就受伤了。
那也是祁湛和祁止山第次打架,两人像两头不要命的小狮子,个发狠宣泄,个死命守护,打得头破血流,连祁昀都拉不开他们。
直到第二天祁湛被送走,大战方熄。可那次贺音差点被砸破头,已经深深烙印在祁止山记忆里。
“他怎么想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我的本份我要做好,不能落人话柄,明白吗?”贺音眼角眉梢浮上几分失落之色,“我和你爸好不容易能在起,我不想再多生事端,只想家人团团圆圆吃顿团圆饭。”
祁止山最怕他妈难受,他表情软下来:“我又没有要赶他,他要来就来,你今天不是去找他了,人呢?”
“妈找你正是要问这事。”贺音抬头,难得有些急切,“祁湛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朋友?”
“他那个古怪的脾气怎么可能有朋……”祁止山猛然顿,他想到个人,“女生?”
“对对对。”贺音点头,她比划着,“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个子高,长得特别漂亮,还有……”她又想起商陆那可怕无情的眼神,刚压下去的胆寒又系数冒出来,她不自觉拉拉衣领,“特别凶。”
凶?
祁止山脑海闪过商陆的脸,他之前虽然放过话要追她,其实和她接触并不多,印象最深的次就是那次通话。
她说话……的确很严厉。严厉到不像个普通的高女生,有点像……贺音经常看的古装剧里的那些皇后太后,高高在上,不可世。
祁止山被他的想法逗乐了,他勾勾嘴角:“商陆,这学期转来的新生,现在是祁湛的同桌。”
商陆?
门外的祁止水愣。
“商陆?”贺音重复着,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好了,你也不要看书了,午饭马上好了,你收拾收拾下来吃饭。”
祁止水在贺音出来前先走了,她回到客厅,拿起剪子继续剪窗花,剪了几刀,她忽然扔开剪子,拿过手机发短信:哥,你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嗡。
另边,祁湛手机震了震,他瞥了眼,见不是商陆发来的信息,又塞回口袋,继续拿东西。旁边的小孩见他快把烟火棒拿空,急得眼泪花花都飙了出来:“呜呜呜呜,大哥哥你给我留点啊,呜呜呜呜呜,你这么帅,定会给我留三把吧!”
闻言祁湛看了眼堆满推车的烟花棒,估计够商陆玩了,他又拿起两把烟火棒,只留下把没动,他回头对哭得满脸鼻涕泡的小孩说:“夸我没用,夸她还能给你留三把。”
说完,他在小孩委屈巴巴的注视下,手拎盐,手推着满车烟火棒,去柜台结账了。
*
祁湛回来时商陆在厨房拿着萝卜发呆,等祁湛藏好东西进来,她还是站着没动,祁湛凑过去,好奇问:“怎么了?”
商陆举起萝卜,脸颊微微泛红:“你会削萝卜皮吗?我……手笨。”她左手食指有条新鲜的伤口,是刚才被削皮器刮到小块皮,红生生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不过商陆并不觉得痛,她在军营受过的伤比这可怖几牵几万倍,几次都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命。只是她自小聪慧,学什么都是点即通,她刚刚搜索了凉拌萝卜丝的做法,然而刚第步削皮就滑铁卢,她非常挫败。
“你是傻子吗?”祁湛眉头紧紧拧着,似是生气了。
“我……”再次遇到祁湛,商陆以前的娇纵小脾气回来不少,她嘴巴瘪,反驳,“我只是不会做饭,其他……”
“连疼都不知道。”祁湛打断她,抽出萝卜随意丢在洗碗池里,避开她受伤的手,拉着她去客厅。
到客厅,他拿过药箱,打开拿出酒精棉签和纱布,低头给商陆处理伤口,他神情专注,仿佛对待世上最脆弱珍贵的宝物,连呼吸都放轻缓不少。
商陆没想到祁湛的傻是这个意思,她半晌没有动作,愣愣望着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颤的长睫,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将窗外投进来的光全拢在了他眉间,晕染成片肉眼可见的温柔。
砰。
商陆心口不期然动了下,她望着他,不舍得眨眼,脱口而出:“祁湛,你娶我好不好?”
“噗!”
祁湛手顿,他抬头,迎上商陆澄澈认真的目光,这才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他时无措起来:“啊?”
“等我们到法定年龄,你娶我好不好?”商陆眼波盈盈,“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商陆并不习惯将爱挂在嘴边,之前对祁湛,她也只是在他驾崩那晚,才说出她的第句喜欢。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祁湛渴望温暖,渴望有人爱他,所以她不会再吝啬说出她的喜欢,她要祁湛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世上有个她,是这么这么爱他。
客厅里安静几秒,祁湛突然抬手轻轻弹了弹商陆的额角:“你这脑袋瓜里天到晚都在瞎想什么废料,好好学习,不是想考好大学?”
他的拒绝在商陆意料之,甚至比她想象的好太多,至少没有明确说“不可能”,这些年,她学得最透彻的,就是耐心,她等得起。
她眉眼弯弯:“嗯,明白。”
“我去炒个饭,午先简单吃点。”祁湛快速处理好她的伤口,收拾好药箱逃去了厨房。
他心跳得厉害,耳边只剩下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和商陆那句软糯的“你娶我好不好”,以至于加盐的时候加成了两勺糖,酱油炒饭变成了白糖炒饭。
不过祁湛吃不出任何滋味了,商陆吃口就甜到齁,她放下筷子,还没开口,那边他已经吃完碗,又面无表情添了第二碗。
商陆:“……”
额,她刚才是不是吓坏祁湛了?!导致他味觉崩坏了?
*
晚上刚到六点,外面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晚饭是红油火锅,牛油锅底咕噜咕噜滚动,香辣的雾气瞬间给冷清的房子添上过年的喜庆。
祁湛先刷了片黄喉,沾好香油碟自然搁到商陆的盘子里,等搁进去,他才反应过来,他给她夹黄喉做什么?
“我最喜欢黄喉了。”商陆开心夹起黄喉,“谢谢祁湛同学。”以前涮火锅,祁湛也是先给她涮黄喉,等她吃得肚子都撑起来,他才会吃他自己的。
“祁湛就祁湛,加什么同学……”祁湛小声嘀咕,他又涮了片黄喉放到商陆盘里,自己并不动筷。
外面鞭炮声越演越烈,间或夹杂着礼炮的动静。
祁湛响起他藏在院子里的东西,边涮黄喉,边佯装不经意问:“你打算几点回去?”
回去?
商陆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埋头吃着盘子里逐渐堆积如山的黄喉,随口答:“跨完年。”
“哦。”祁湛又说,“每年十二点附近都会放烟花,会儿我们去外面等着跨年怎么样?今天外面不冷。”
商陆没有意见,只有要祁湛在身边,无论古代现代,无论春夏秋冬,她都无所谓,她点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