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祁湛没有见到李素雅最后面,在他赶到医院的前分钟, 他在世上唯的亲人闭上了眼睛。
商陆不知道这次李素雅是否会如同书样离开, 她也做不到逆天改命, 留住李素雅的性命,但她绝不会让祁湛再次遗憾。
祁湛不要命地往前冲,他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无边的血红,周遭的切都看不清,听不见, 脑海里只剩个念头, 他要快点, 再快到机场, 外婆在等他。
上班上学的高峰期, 七外车来车往, 这时商陆总算追上祁湛,眼见他要冲进车流里,她忍住心口翻滚的剧痛,几步冲上前拉住他拖回人行道,不容质疑说:“跟我走!”
血红的世界出现丝裂缝, 渐渐,祁湛看清了少女的脸,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总是上扬的嘴唇此时紧紧抿着。
他没有挣脱,沙哑着声音说:“机场, 我要去机场。”
“我知道。”商陆怕他冲动又跑走,死死抓紧他,“我叫了车,马上到。”
她话音落,辆蓝色出租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住,商陆二话没说,开门就把祁湛塞进去,然后她跟着坐进去,关上门对司机说:“麻烦您,我们九点的飞机。”
“好嘞!”司机应了声,用力踩油门,车飞快窜了出去。
上了车,商陆总算没那么难受了,她掏出手机,开始订机票。刚刚路上她没时间订机票,但飞往李素雅老家的所有航班,她在穿书当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早上九点有最早的个航班。
她点开软件,直接订了两张头等舱。
祁湛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要陪他去,他低着头,沉默着,漆黑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商陆没有如往常样打破沉默,她只是温柔且有力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想要分给他哪怕点点温暖。
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感受,心口的地方,在次又次失去亲人的打击里,正在逐渐忘记如何去跳动,如何活在这昏暗、冰冷的世界。
出租车路疾驰,点准时到达机场,这次有商陆,祁湛没有和原书里写的样,因为忘带身份证错过九点的航班,几个小时后到达了那座海滨小城。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很是昏暗,病房里有女人在低声啜泣着,所幸,这次李素雅终于等到了她的外孙,没有带着遗憾离开。
商陆没有继续跟着祁湛进去,她轻轻拉上门,转身捂着胃背抵着墙壁,低头细细喘着气。她是第次坐飞机,有些不适应,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着难受。
吱。
病房门又轻轻拉开,哭得眼睛红肿的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到商陆,背过身急急擦擦泪,回头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说:“你是小先生的同学吧?我是他家保姆,他说让我带你去楼下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胃。”
原来祁湛注意到了她不舒服,商陆唇角总算绽出个小小的弧度,她对这个书在李素雅去世后,直帮着忙前忙后的女人很感激,她点头:“谢谢您,许阿姨。”
“你知道我?”许双湖带着商陆往医院食堂走,诧异问。
“嗯。”
商陆只是点头,许双湖自然以为是祁湛告诉的,她没有再追问,走着走着又抹起泪来:“小先生实在太不容易了,他才16岁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商陆心徒然紧:“老太太她……”
“不行了。”许双湖摇头,“她撑着最后口气,只是为了等小先生,见他最后眼,现在小先生来了,她怕是……熬不住几个小时了。”她红着双眼,“今天早上老太太吃着早餐突然头痛,我们都以为和往常样,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刚到医院就倒下了,我这才赶紧打电话给小先生,我真怕他赶不及过来,老太太走都走得不安心。”
许双湖说话间到了食堂,许双湖忙活早上没吃东西,商陆给她买了份套餐,自己只买了杯豆浆。
商陆握着豆浆没有喝,起身去旁先给夏宛打电话请两人的假,然后又打电话给苏美荷,告诉她这几天有事不回家。
她打完电话回去,许双湖也刚放下手机,看到商陆,她没憋住,咧着嘴哭出声:“老太太她……走了。”
*
李素雅的葬礼三天后举行,这三天,商陆住在酒店,没有见过祁湛,直到第四天早上,祁湛打电话让她下楼。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祁湛身黑色的西装,撑着黑伞等在花坛旁,与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
几天不见,他消瘦不少,脸颊都凹了下去,脸色白得好像覆了几层雪,皮下在静静流动的静脉清晰可见,全身上下,也只有那还在流动的静脉,有那么丁点儿生气。
商陆眼眶热,快步走过去。
祁湛将伞完全撑到她头上,失去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走吧。”
商陆点点头,安静走在祁湛旁边,时不时悄悄望他眼。现在的祁湛和当初的她样,不哭不闹,仿佛生命已经被抽空,行走着的,只是空着的躯体。
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李素雅葬在郊区的陵园,来吊唁的都是她娘家的亲戚,他们看不惯祁昀当年养外室,间接害得妻子自杀的行径,连带着对祁湛也很冷漠,全程都没有好脸色,吊唁完毕,没有人愿意多留片刻,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小雨越下越大,风吹得周遭的树唰唰作响,显得墓地越发苍凉,冰凉的雨水很快在地面汪起滩又滩积水,最后墓前只剩下祁湛,商陆和许双湖。
许双湖的手机直响,她红着眼睛到旁边接:“今天我真回不去,你花点钱顾个人帮忙把。小先生这边没有人帮衬,个人太可怜了……什么,两千块?太贵了,要不你看看我明天回去赶不赶得及……不行吗?那……”
商陆听到动静,走过去轻轻说:“许阿姨,您回去吧,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你……”许双湖犹豫,“你真能看住他?”
“嗯。”商陆点头。
“我还是……”许双湖还是不放心,只留两个半大的孩子,她实在不忍心,也不知道祁家为什么那么狠心,好歹也是曾经的岳母,去世连个人影都没有,造孽哦。
转念想到两千块,她自己也有家庭,也要生活下去,两千块对她不是小数目,她叹气,没办法妥协了:“那麻烦你了同学,阿姨这边……对不住了。”
商陆笑笑,目送许双湖走远。
祁湛依然站在墓前动不动,黑白照里的李素雅笑得还是那么慈祥,仿佛触手可及,可他不敢,他知道,摸到的只会是片冰凉。
就像当时妈妈离开样,冰亮的血,冰冷的红。
终于,他唯的亲人,也不要他了。
祁湛手微微用力,抓得伞柄咔咔响,片刻,他回头对商陆说:“走吧。”
这次商陆没有回酒店,她跟着祁湛回了李素雅的老宅。
李素雅把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还挂着副全家福,有她,有她的丈夫,有她的女儿,有她的外孙,只是现在,里面的人只剩商陆身边的清瘦少年。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好不好?”商陆望着祁湛,小心翼翼说,“我之前包过饺子,味道还可以,其他应该也差不多。”
祁湛总算有了些许表情,他看向右边的房间,低声说:“我不饿,你吃吧。你今晚睡那间房吧,我们明天回去。”
说完他径直进了房间。
等门关上,商陆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她轻叹声,走到沙发坐下,步不敢离开,直直盯着祁湛的门。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清晰听到屋外渐渐弱下来的雨声,直到半夜,商陆终于起身去厨房。
冰箱里还有许双湖买的菜,商陆拿了点小葱和肉丝,搜索食谱煮了碗肉丝面,商陆顾不上尝味道,端着去了祁湛的房间。
到了门前,她先是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她想想,干脆直接拧门把手,转了转,这才发现反锁了门。
不对!
商陆惊得马上扔掉碗,汤汁溅到她身上也不管,抬着肩膀用力撞门:“祁湛,祁湛,祁湛!”
祁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商陆急得不行,她往后退了退,用上全部力气,抬脚用力踹向门锁。
哐当。
门摇摇欲坠开了,商陆不管震麻的腿,火急火燎冲进去。房间里特别暗,只角落的卫生间隐隐传来水声,借着客厅漏进来的些许光,商陆跑过去推开门,只眼,她就心疼得落下泪来。
原来她听见的不是雨声,是水声。
祁湛抱着双膝缩在开着的花洒下面,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空无物的墙,他全身都被淋湿了,水珠不断从他脸颊滑过。
商陆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用尽全身的气力给他温暖,哽咽出声:“你还有我,祁湛,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