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一响,惠甄就飞快的冲出了教室。
去食堂的路上,她碰到同班的两个同学,便和他们一起往食堂走。
同学A开玩笑道:“你怎么不和穆黔他们一路了?”
同学B八卦兮兮:“该不会是闹崩了吧?”
说起穆黔的名字,惠甄就条件反射性的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仿佛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天知道她刚才在陆春梅办公室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穆黔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后,怎么都甩不掉。
可是穆黔帮了她这么多,她总不能对穆黔甩脸色。
而且她还没有对穆黔说过谢谢……
惠甄脑子里乱作一团,怎么也理不清楚,她摇了摇头,笑着没有说话。
不过沉默就是默认。
那两个同学看到惠甄这副反应,当即诧异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还真闹矛盾啦?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惠甄郁闷地摸了摸鼻子,拒不承认:“你们哪里看出我和他的关系很好了?”
“哪里都能看出来。”同学A说。
“今天早上你不是被春梅喊去办公室了吗?你前脚刚走,穆黔后脚就跟上去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班长去交作业的时候看到穆黔带着两个人站在办公室外面,好像在商量你的事情。”同学B说。
“反正我从没见过穆黔对谁这么上心过。”同学A接着说,“况且以前你都和穆黔还有高思祺钱晓一起吃饭的吧,这不叫关系好吗?”
惠甄张了张嘴。
她想说她从未考虑过和他们一起吃饭,一直是高思祺在主动邀请她。
只是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感觉太作了。
既然她不想和他们吃饭,为什么不明确拒绝?如果她铁了心不肯去,纵使高思祺这个人再霸道也不可能做出绑架她的行为来。
说到底——
她一直在逃避那件事罢了。
惠甄没再说话,埋着头往前走。
另外两个同学都看出了惠甄的低落情绪,相互看了眼,沉默的耸了耸肩。
三个人在食堂窗口前排队买好饭菜,便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哪知道他们的屁股刚刚落到椅子上,旁边的空位也坐下了三个人。
紧接着,高思祺那道愉悦的声音钻进惠甄耳朵里:“啊甄哥,你怎么在这里?”
很快,声音里的愉悦变成抱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下课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惠甄用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只见穆黔坐在距离他们这边最近的位置上,并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单手撑着下巴,微偏着头,冷淡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们这边的桌子上。
穆黔的目光又冷又沉,即便他没有说话,也不可否认他是几个人当中存在感最强烈的人,没有之一。
如此一来,惠甄更加不想和那三个人有交流了。
她专心致志的低头吃饭,假装没有听到高思祺的说话声。
然而高思祺那个白痴还真的以为惠甄吃得太专注,才没有回答他,于是滔滔不绝起来。
“嘤嘤嘤,什么叫做有了新人忘了旧人,甄哥只见新人笑,却不管我们这些旧人哭。”
“你好绝情,这么快就找到新伙伴了,我们三个就要被你抛弃在大明湖畔了吗?”
“甄哥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听,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晚上帮了黔哥?主要是你都坐到黔哥身上去了,要是我再不帮忙的话,黔哥孤立无援也太可怜了吧。”
惠甄:“……”
她快吐血了。
这个傻逼!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叫她都坐到穆黔身上去了?!不要把打架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
毕竟惠甄心里有鬼,听到这些话后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她放下筷子,正要喊高思祺闭嘴,却冷不丁听见穆黔的声音。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高思祺瞬间安静下来,“哦……”
惠甄顺势站起身,收拾好碗筷和餐盘,低声对坐在对面的两个同学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那两个同学早就被穆黔冰凉的视线吓得不敢出声,这会儿连惠甄的话也不敢应了,点头如捣蒜,甚至没敢看惠甄一眼。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放学的时候,惠甄又开始发愁了。
她一个人在食堂吃完饭,又跑去图书馆呆到晚上九点钟,直到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通知她闭馆时间到,才不得不磨磨蹭蹭的往宿舍楼走去。
回到寝室,还没到熄灯时间。
惠甄推开门,只见灯光透亮的寝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到落针可闻。
她张望了一圈,没瞧见穆黔的身影。
可能又是没有回来吧。
惠甄下意识松口气,放开胆子走进去。
与此同时,穆黔站在阳台上,背靠冰冷的栏杆,沉默得几乎与身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他一只手往后搭在栏杆上,另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
手机里传来穆千秋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敢情打的是这个主意,你算算这些年来我亏待了你什么,你竟然这么算计我!”
穆黔勾了勾嘴角,眸子深得宛若漆黑的夜,他悄无声息的沉浸在黑暗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在寝室里到处找人的惠甄。
惠甄还以为他不在,侥幸的心理全部写在脸上,紧绷的肩膀也彻底放松下来,她把怀里的书本放到书桌上,随后走到衣柜前,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澡。
被人刻意躲避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看到惠甄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时,穆黔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他强行压下直接走过去拦住惠甄的冲动,继续耐着性子听穆千秋的抱怨。
“我告诉你,任何不过分的条件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个不行。”
眼看惠甄走进并关上门,穆黔才轻笑一声,比起气得直跳的穆千秋,他冷静得像一面没有波澜的湖泊,连嗓音都是淡的:“真是巧了,你能给的任何东西我都不要,我只要这个。”
“你这个不孝子!”
“谢谢夸奖。”
“我没在夸你!”穆千秋被穆黔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快吐血了,他发现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越来越能耐了,每次只用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气得像个泼妇一样大吼大叫,“趁我现在好说话,你可以换个条件,不然等我自己拿到那些证据,你手里那些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
顿了顿,他又说,“这些年来我没有吝啬过你的衣食住行,每个月都让助理往你的账户里打钱,替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我一直都在对外承认有你这个儿子,哪怕你没有回归穆家,你还是我穆千秋的儿子,回穆家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
当然重要。
不回到穆家,怎么看你们狗咬狗呢?
穆黔敛去心思,难得正经的回答了穆千秋的问题:“只要有一天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儿子,那么这件事就很重要。”
穆千秋猛地噎住。
穆黔却是轻松地笑了起来:“爸,我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久,你一点都不想我回家吗?”
穆千秋:“……”
穆千秋突然沉默了,许是穆黔这句话说得太过于真情实感,以至于他心底那点被压了多年的愧疚感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出来。
不管这个孩子的脾性如何古怪,说话如何刺耳,到底是他的种,跟着他姓,身体里面留着他的血……
再退一步讲……
他家里的一儿一女都是他妻子所生,无一例外向着他们的母亲,自从知道穆黔的存在后,更是帮着他们母亲对付他,恐怕等到他离婚时也不会帮他。
而穆黔的资质很好,头脑聪明,应该是个不错的左膀右臂,最关键的还是穆黔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是穆黔唯一在世的亲人,饶是穆黔城府再深,总不能直接废了他这个老子。
这么一想,穆千秋开始犹豫起来。
让穆黔回到穆家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大家都知道穆黔的存在。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穆千秋说,“你先把你手里的证据交给我。”
穆黔低低地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穆黔没有急着离开阳台,而是在栏杆的角落摸索到烟和打火机,点燃烟。
火光在黑夜中亮起。
烟雾呛进肺部,有点难受。
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发自内心的不适感能分走一部分他的烦躁。
他双手搭着栏杆,背往后靠,整个人仿佛要坠入夜色当中,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寝室里那扇紧闭的浴室门。
不一会儿,他那蹙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
为了避免洗完澡出去就碰到穆黔,惠甄洗澡的速度相当快,不出十五分钟,连头发也洗了一遍,她拿起吹风机随便吹了吹,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打开浴室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尽管穆黔这时没有吸烟,可惠甄还是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惠甄不喜欢烟味,只是面对穆黔,她不好说什么,眉毛轻微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