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谢临安远去的背影,县丞千金气得脸色煞白,拉住县丞衣袖大哭起来,“爹爹,你要帮我出气,我要让他们都不好过。”
县丞扫了眼立在旁边努力把身体往墙上靠,试图把自己当作墙皮不被人注意、耳朵却依旧竖着的小吏,板着脸说道,“胡说八道,人家谢解元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给我滚回去。”
县丞千金哭哭啼啼地回到帐篷,县丞吩咐小吏收拾报名册之类,而后去了帐篷,环顾四周无人,心疼的安慰宝贝女儿,“你这孩子被我宠坏了,隔墙有耳,以后出门在外说话要谨慎,你放心,爹爹会帮你出这口恶气,我去找你姑母商量看看。”
县丞的妹妹是县太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县太爷是个葡萄架天天倒的主,畏妻如虎,两人成亲多年有个儿子,偏生没有女儿,因此对这个娘家的甥女儿百般疼爱、有求必应。
县丞千金破涕为笑,她想到一个主意,“爹爹,牡丹想参加夏蚕大赛,你让我报名好不好?”
大盛朝的女子以养蚕织布刺绣为荣,因此许多官家小姐平日里会养蚕作为玩乐之事,县丞没多想,自己宝贝女儿想以此为乐,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只要你不惹事,去报名也无妨。”
不提祝牡丹暗中搞事,且说叶初然推着谢临安走在官道上,想着县丞千金被打脸的场景,越想越好笑,相由心生,满脸得意,走路也嘚瑟起来。
谢临安感觉到身后那人步伐愈来愈轻盈,偶尔还小跑几步,嘴里还不时哼着几句跑调跑到吓死人的小曲,忍不住笑起来,“叶娘,现在心情不郁闷了?”
叶初然眉飞色舞,“当然,你不知道她之前多可恶,明明自己背信弃义,还有脸说你,哼,被我骂了一顿,替你出气。”
谢临安想想也知道祝牡丹说的什么话,无非就是说自己是废人,他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随她去说吧,不过无知刻薄罢了。”
叶初然不愿意了,“那可不行,你是……”她想了会词语,“你是惊才绝艳、襟怀如风的谢临安,是最好最好的三弟,总之,她说你就是不行。”
谢临安忍俊不禁,唇畔带着一抹笑意,“我当真有这么好?”
叶初然点点头,“对啊,你帮我写推荐信,还帮我打脸,还说让她安分守己,这还不好?”
谢临安疏朗一笑,用力撑起车栏,转身望着叶初然,“以后有事要告诉我,她说我怎么样我不会介意,但是不许欺负你,谁都不可以,包括谢多寿。”
叶初然怔住了,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璀璨凤目,她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不该……不该那么早得死去,他如风如雨如水般清透明丽,如天边明月般高洁孤傲,这样的人不该受那些腌臜
那一刻叶初然下定决心,就算自己下堂后离开谢家,也会不时地回来看他,会竭尽所能的照顾他,有自己在,谁也不能逼死他。
她想象一下,似乎看到谢家人在欺负谢临安,这个可怜少年无力反抗,越想越气愤,不由神色凝重,将手搭在谢临安的胳膊上,郑重其事,“你,以后我罩着,谁敢欺负你,我就……”皱皱鼻子纠结下用语,“我就弄死他。”
谢临安见她稚嫩的脸上,那双杏眼睁得大大,似乎随时会为了自己去弄死别人,不由十分好笑,见她神情认真,知道她是说得真心话,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动,感激之情蔓延,忍不住伸手反握,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握在手心里。
“你啊,不许说粗话,……唔”他突然之间脸色发白,而后又变得通红,牙关紧咬,一脸痛苦的样子,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上雨滴般落下。
叶初然吓了一跳,连忙抽出手去试试他的额头,“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有一刹那,谢临安觉得心头涌上股热流,炙热无比,直冲他的五脏六腑,盘旋回转,似乎他的身体每一处都被碾过一样,疼痛不已。
而后那股热流突然之间顺着他的躯体直直涌向他的腰身和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居然感受到热度,微微灼痛的麻木,突然,犹如卷地风来忽吹散,灼痛和麻木转瞬即逝,快得似乎从未发生。
谢临安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自己的双腿残废三年,怎么会有麻木的知觉?还有那股热流,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心中暗叹一声,抬眸望着叶娘,“我没事,可能是饿了,胃里有些不舒服。”
叶初然看了眼天边的斜阳,恍然大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啊,我们去桃花源吧,说不定还能捡到兔子。”
谢临安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叶娘,你不会是想成为守株待兔的那个农夫吧。”
然鹅,事实胜于雄辩,桃花源似乎习惯了锦鲤每次带着这位美少年出没,这次十分给力,叶初然不但找到了一堆野生木薯,还间歇性不费吹灰之力,就用树枝戳到了几条鱼,更夸张的,居然双兔傍地走,一起撞树桩。
望着谢临安目瞪口呆的样子,叶初然眨眨眼睛,“看吧,我就说你是有福气的人,估计上次一只兔子不够吃,这次送了两个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那啥那啥的。”
谢临安再也忍不住,失声大笑,边笑边调侃道,“叶娘,我教你读书可好,每次听到你那啥那啥的时候,我都想笑,我怕我早晚要笑死在那啥里。”
叶初然黑着一张脸,懒得理这货,学霸了不起啊,举人了不起啊,解元了不起啊,好吧,确实了不起。
晚饭时分,叶初然做了许多美味,红烧鱼、红烧兔肉外加烤木薯,此外还烧了南瓜汤,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得嘴角冒油,当然,向来小心眼又睚眦必报的叶初然,不顾张氏劝阻,半点都没给到谢老汉,扔给他一碗芋头稀饭和水煮萝卜缨了事。
张氏见往日冷如冰山的小叔,如今还是冷如冰霜,但是语气却比以往温和一些,不再乖戾,心中十分安慰,不停给两人夹菜,“叶娘,多吃点,三弟,吃多点。”
叶初然饿坏了,闷头苦吃,突然抬起头,“大嫂,你会不会养蚕啊?”
张氏一愣,养蚕?她摇摇头,“我不会,叶娘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叶初然满脸兴奋,“我参加了朝廷颁布的夏蚕大赛,奖励银子有五十两。”
张氏沉吟片刻,“隔壁家的桃娘倒是会,明天我问问她。”
“桃娘?”叶初然警觉起来,“是不是相貌很美,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娘子?”
张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就是桃娘,她原本嫁在隔壁村,去年新寡,因无子嗣,婆家不愿意留她,她便回到娘家来,叶娘你不记得她了啊,以前她来过一次,爹娘都很喜欢她,差点要认她做干女儿。”
叶初然心中警铃大作,干女儿?她看谢多福的眼神可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谢家公婆那么刻薄的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说给鬼听都不会信,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低头继续啃着兔腿,眼角余光瞄向张氏高耸的肚子,张氏已经七个月了,一定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刺激,眉眼弯弯,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大嫂,你挺着肚子不要帮我问了,改天我自己去找她。”
吃完晚饭,叶初然回到房里,长吁短叹,她只顾兴奋报好名,离小叔的四轮轮椅又近了一步,却忘记自己那养蚕水平,就是小学四年级养蚕宝宝的经历,她所负责的就是摘桑叶放桑叶看蚕宝宝吃桑叶,其余都是老爹搞定。
挠了挠快要秃的头,她才不会去问那个什么桃娘,不如去谢临安房间找几本养蚕的书,临时抱抱佛脚。
“三弟,你有什么养蚕的书可以借我看看?”叶初然苦着一张脸问道。
谢临安似乎早已料到这位临时抱佛脚的人会来,慢条斯理的指着书柜,“左面最下排有一本《蚕经》,右面第一排有本《蚕书》,第二排有本《蚕桑辑要》,旁边还有本《蚕织法》,不过我觉得你看了也没用。”
叶初然不信邪,嘟着嘴找到这几本书,打开《蚕书》一看,顿时傻眼,这华丽丽的繁体字,她磕磕巴巴读完一本也要一个月,更不要说其他厚厚三本,合上书本,仰天长叹,“三弟,我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五十两银子离我而去?”
谢临安凉凉一笑,揶揄道,“我看,八成也是。”
叶初然憋着气将几本书扔在床边桌上,算了,不看了,随便弄弄吧,反正自己锦鲤属性,没准随便糊弄下,就养出天下第一蚕呢,打个哈欠,“我困了。”
谢临安懒得理她,“叶娘,帮我油灯点亮一些,我晚上要读会书。”叶初然将灯芯拨得亮亮的,又加满灯油,方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叶初然准备好早饭,端去给谢临安,她喊了几声,发现屋里并无人回答,推门而入,谢临安睡得正香,全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叶初然心里好奇,这位小叔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平时这个时辰,他早就醒来读书或者看着窗外发呆。
让他多睡一会,叶初然悄悄走上前,他的枕边放着几本厚厚的书,此刻枕着一本《蚕书》睡得正沉,凤目微阖,乌黑纤长的眼睫被如玉肌肤映衬的犹如黑色羽扇,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扇着,气质高华犹如空山新碧,清雅如松。
叶初然忍不住抿唇浅笑,蹑手蹑脚拎起旁边的薄被,想帮他盖上,不提防谢临安无意识的衣袖一动,一本厚厚的册子从怀里掉落在地。
叶初然好笑的捡起来,这个人估计昨晚通宵秉烛夜读,她随手翻了翻,秀目眨也不眨盯住册子,直到眼睛发涩也不愿离开。
原来那册子封面写着养蚕法,字迹娟秀古朴,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养蚕第一步-采桑,内容多是图画,画着一个小姑娘正在采摘桑叶,而后将桑叶洗干净晒干后保鲜,每一副图画旁边都用小楷字写着详细步骤说明,画面栩栩如生,画上那个小姑娘满脸天真可爱,笑容灿烂无比,画的正是她!
有话要说:菌:暖哭了,好甜,越写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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