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姨也有点儿害怕，时先生不笑不吭声的时候，着实吓人。
“那个……时先生你才回来啊？你、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时珵阳无奈地揉了揉额，看来是次人格惹的麻烦。“他”可真能干啊，结交老人和小孩？时珵阳越想越觉得滑稽。
果果听他说话了，松了口气，又往他身边靠：“叔叔？”
时珵阳猛地瞪过来。
“呜……”果果吓了一跳，僵硬地退到杨姨身上，一双眼楚楚可怜，好似要哭了。
时珵阳拧了拧眉，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硬邦邦地说：“你好。”
“……”叔叔今天好奇怪，果果憋住眼泪，不敢哭。
时珵阳见她这样，暗暗咬牙。呵，就不该当好人，看吧，人家根本不领情！
电梯到了，他率先走了出去。
回到家，他走进书房，慢条斯理地打开保险柜、拿出魔方，转身坐在椅子上。
十二面体的镜面魔方已经完全复原了，每一面都是单一的颜色，倒映着他冷漠的面部线条。
他随意转动魔方，各面的色彩渐渐变得驳杂。
不多久，他冷声开口：“麻烦离熊孩子远一点。”
……
果果走进家门，哽咽起来：“妈妈……”
林苒急忙问：“怎么了？”
“珵阳叔叔……”
“呃，你想他啊？”林苒为难。大家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我总不能因为你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吧？那样多奇怪啊！
杨姨急忙说：“不是，刚刚在电梯里碰到时先生了。”
果果点头，眼泪掉下来。
林苒惊讶：“出什么事了吗？”果果见到时珵阳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会哭？
“时先生怪怪的，不理人。”杨姨想想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有点凶。”果果补充，“他好像不是叔叔。”
“别瞎说，叔叔可能是碰到不高兴的事了。”林苒柔声安慰。
“哦……”果果顿时不难过了，“那我要安慰他吗？”
“呃……”
门铃突然响了，杨姨打开，惊讶地道：“时先生？”
林苒和果果看过去。
时珵阳站在门口，温和一笑，举起手里一个熊猫公仔：“说好了给果果带礼物。”
林苒急忙牵着果果走过去，对果果说：“快谢谢叔叔。”
果果水润的眼睛盯着时珵阳，有些担忧：“叔叔你没事了吗？”
时珵阳蹲下身，认真地道歉：“对不起，叔叔刚才心情不好，在电梯里没理你，你能原谅叔叔吗？”
果果拿过他手里的熊猫，抱在怀里：“你现在好了吗？”
时珵阳笑着点头：“好了。”
果果也一笑：“那果果没事了。”
“真乖。”时珵阳感动不已。孩子果然是天使，不会怪他没理她，只会担心他心情好不好。
林苒问：“时先生刚回来？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在这边吃？”
时珵阳起身，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有事，就不吃了。”
林苒愣了愣，有点失落：“哦。”
之后，隔壁似乎又没人住了，直到除夕那天都没动静，林苒猜时珵阳要在剧组过年。
她要去长凌和姑姑一起过年，保姆、助理都放假了，她独自带着果果、拉着行李箱出发。
收拾行李时，果果选来选去，选了唐振以前给她买的一个布娃娃随身抱着，时珵阳送的熊猫塞进了箱子里。
她心里觉得对不起时珵阳，出门时看了眼时珵阳的门，问：“要和叔叔说再见吗？还有新年快乐。”
“叔叔好像不在家。”林苒想了想，“要不给他留个纸条？”
果果为难：“我不会写……”
“妈妈教你。”
两人回到客厅，拿笔在便签纸上写字。
果果认识的字少，但拼音已经会一些了。她拿红色的铅笔在粉色的便签纸上写：shu shu，xin nian kuai le。
还画了个笑脸。
林苒没写字，直接将便签纸贴在了时珵阳家门上。
到长凌后，是表哥原饶来接她。
原饶是前两天回国的，据说美国的工作已经辞了，过完年会去燕城发展。
林苒和他快十年没见，之前也只见过两三次，非常陌生，害怕见面时尴尬，还在心里预演了台词。
她以为很难在接机的人群中认出原饶，谁知接机的人少，原饶的气质又非常出众——中学时代是校草级人物，长相自不用说，还有一股精英人士沉稳从容的气质，俨然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林苒目光一扫，就锁定了他。
他认林苒这个大明星更没难度，抬起手笑眯眯地招了招。
林苒牵着果果快步走过去，不太自然地打招呼：“表哥。”然后叫果果，“叫表舅。”
“表舅~”果果甜甜地喊。
原饶蹲下身，微笑着问：“可以给表舅抱一下吗？”
果果犹豫了两秒，张开手。
原饶轻轻地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放开她，帮林苒推行李。
上车后，林苒让果果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说：“妈妈坐前面，你没问题吗？”
果果点头。
林苒亲她一下，上了副驾驶。
头两分钟，她和原饶都没说话，空气已然有些尴尬。
林苒赶紧说：“表哥先送我去酒店放行李吧？”
“哪家酒店？”
酒店离姑姑家不远，原饶对自家周边的环境熟，导航都不用，直接往前开。
过年的省会城市，外来人员都回家了，街上空空如也，道路十分通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互相之间也熟悉不少。
到了姑姑家，姑姑和姑父在厨房做饭。姑父的儿子要带老婆回娘家，他来姑姑这里过年刚刚好。
这个年，只有姑姑、姑父、原饶、林苒和果果五个人过。组合很怪异，人数也少，看起来有点惨。
但原饶以后在国内工作了，虽然燕城离长凌还是很远，姑姑的心情却大不相同，简直喜上眉梢；又有果果这个小孩在，气氛始终比只有大人热闹些，于是这个年过得很开心。
春晚看了一半，林苒该回酒店了。
姑姑对原饶说：“看样子还是得换大房子，以后苒苒过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原饶点头：“行，明年就给你换。”
姑姑捶他一下。
原饶把林苒送到酒店门口，说：“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你有事联系我。”
“行。微信加吗？”
“国外不用那个，还没弄，弄了加你。”
林苒不好意思地一笑：“好。”
第二天一早，原饶来酒店给她和果果送早饭，是姑姑亲手包的饺子。
吃完早饭，几人又回姑姑家。
林苒打算初四走，先回家一趟，然后到荣城准备拍毕设——虽然很不喜欢那个家，不过大过年的，她应该回去一下。
原饶会在初七去燕城。
所以他们都尽量在家陪姑姑，怎么打发时间，全听姑姑安排。
姑姑教书多年，不说桃李满天下，逢年过节来问候她的学生也不少。于是过年期间，她都尽量不出门的，从初一到十五，都可能有学生上门来。
空着的时候，姑姑还得翻出毕业照看一看、回忆一下教过的小崽子，因为每年都会有毕业了好多年第一次来看她的，她要是不回忆回忆，可能见面的时候完全想不起。
初一下午，就先后有两个学生来，林苒和原饶正好带果果去操场吹泡泡了，没碰上。
吃晚饭时，姑姑说：“白天真不好走开，哪天晚上有空我们去看个电影吧？我看朋友圈在说，那个《最高行动》特别好看，邹风演的呢。”
林苒点头：“嗯嗯，他还是导演，和他弟弟一起。我和他合作过，是特别值得尊重的前辈。”
“那一定要去支持支持！今天去还是明天去？”
“都行。”原饶说。
“今天应该没票了。”林苒说，“票得提前预定。”
“那明天或后天。”姑姑突然想起，“果果能看吗？”
“唔……”林苒知道这是部军事题材的片子，还真有些担心，“我等下问问邹风或其他主创。”
“哎哟！”姑姑顿时来了精神，开始询问八卦。
林苒自然愿意说，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收拾碗筷时，门铃响了。
原饶说：“我去开。”
打开门，他愣了下，抄起手笑道：“怎么是你呀？”
果果抱着时珵阳送她的熊猫，探出头偷偷地去看，叫道：“珵阳叔叔！”
林苒吓了一跳，差点把碗摔了，回头一看，还真是时珵阳。
时珵阳愕然，不善地瞟了原饶一眼。
姑姑走出来，看到时珵阳一阵惊讶：“哎呀，是时珵阳同学！”
时珵阳急忙喊：“林老师好。”
“好好，快进来！”姑姑招呼，接着问林苒，“你们怎么认……”接着一拍额头，“我傻了，你们都是明星，怎么会不认识呢？”
果果已经跑到时珵阳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觉得十分惊奇——怎么在姑婆家里也能碰见珵阳叔叔呀！
时珵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礼物递给林姑姑，十分不好意思：“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老师。”
“没事没事。”姑姑急忙说，“你工作特殊，理解理解。很忙吧？不会才放假吧？”
“没有。”时珵阳看了眼还处在惊讶中的林苒，“林小姐是您……”
“我侄女儿！”姑姑笑道，对林苒说，“我是珵阳高中班主任。”
“这么巧？”
“可不是。”
原饶走过来，笑眯眯地对果果说：“走，舅舅带你楼下去玩，姑婆要招待客人。”
果果摇头：“我认识珵阳叔叔。”
原饶笑容微僵，有点心碎。他今天和果果的感情增进不少，还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分量呢。
林苒说：“表哥和时先生很熟的样子。”
原饶冷笑：“考试的时候老和我争第一。”
“那是你技不如人！”姑姑说，“洗碗去！”
原饶一僵，不过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林姑姑肯定不能走开，林苒和时珵阳认识，最好也留下来。
总不能让他继父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吧？他只能去了。
时珵阳问林姑姑：“听说原饶在国外工作？”
“之前是，以后就去燕城了。”
时珵阳点头：“去了燕城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那太麻烦你了。”
“搞不好是我麻烦他呢。”时珵阳见茶几上纸笔，拿起来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我看原饶绝对是社会精英，将来大有可为。”
林苒问：“你和表哥是同学？”
“同级。”他说。
“回回争年级第一。”姑姑补充，“结果高考的时候都保送了，硬是没分出胜负来。”
林苒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呜，学霸的世界……”
时珵阳没待多久就告辞，林苒见时间已晚，也准备回酒店。
时珵阳问：“你住哪里？”
林苒说了酒店的名字。
“这么巧，我也住那里。”时珵阳微笑，“我有车，顺路载你吧。”
林苒犹豫起来，一边是不想麻烦他，一边是不想麻烦原饶，最后，可能是和他熟悉一点，她选择了不麻烦原饶。
到了酒店，两人一起下车。
林苒抱出果果，果果已经昏昏欲睡了。她小心翼翼地用毯子裹着她，毯子直往下掉，时珵阳走过来，帮了她一把。
“谢谢。”她说，“进去吧。”
时珵阳没动：“我不住这里。”
林苒呆住，仿佛不明所以。
“新年快乐。”他盯着她眼睛，低声说。
林苒正想回一句“新年快乐”，怀里的果果突然抬头，对时珵阳说：“新年快乐。”
一瞬间，什么暧昧和绮思都破坏了。
林苒失笑，大方地对时珵阳说：“谢谢时老师，晚安。”
时珵阳脸微僵。
时老师……
还是只是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