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承心情沉重的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
康熙的意思他有所觉察, 他可能真的像历史上那样,要废太子。
一想到胤礽,他的心就如被攥紧了一般, 一抽一抽的生疼,胤礽的岁数并不大,到现在为止他才三十九岁,在现代这个年纪正是一枝花的年纪。
可是放在了古代,就已经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
弘承沉思着就回到了毓庆宫, 转头对着孟德问道:“阿玛在哪里?”
他有些话需要好好的和他的阿玛谈谈, 要是真的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的话,康熙驾崩是在康熙六十一年,这个时候胤礽都五十岁了, 他就算真的坐上了皇帝,又能在皇位上待几年呢?
孟德小心的跟着弘承的脚步,从弘承从乾清宫里出来,这脸色就十分的阴郁,此刻连声音都如带了冰渣子一般的寒冷。
他小心的开口道:“回阿哥,太子爷在书房里, 就没有出来。”
弘承闻言,转脚就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书房的门口。
还没有走进,就问道了一股子的酒味,混合着饭菜的味道,让弘承有些难受, 他抬手拿起帕子捂着鼻子,推门走了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胤礽。
胤礽此时面色通红, 嘴角挂着一抹亮晶晶的口水,袖子上带着一抹污渍。
弘承蹙眉走上前去,一把夺了胤礽手里的酒壶,对着胤礽问道:“阿玛,你这是做什么?”
他知道胤礽心情不好,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到现在借酒消愁的地步,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扔着酒壶,菜肴也放在了桌子上早已经冷掉,很明显就能看出,这不是今天放进来的。
胤礽看到弘承的瞬间,眼眸里的亮光微微的闪烁,片刻之后笑着开口道:“你来了,坐下陪着我喝两杯。”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坐这个太子了,他要是没有太子的身份,他也可以可以出去走走,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众叛亲离。
而弘承的到来,让他冰冷的身子,出现了些许的温暖,这个孩子实在是让他心中满意,以至于有些更加迫切的想要让皇上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弘承看着红着眼眸的胤礽,犹豫了片刻,坐了下来,薇薇朵额蹙眉看着胤礽。
胤礽端着酒壶,抬手就拿出一个就被,给弘承倒满,对着弘承点头示意他喝。
弘承看着胤礽的样子,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的辛辣顺着喉咙往下咽,灼热的感觉让弘承直皱眉头,片刻之后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胤礽见弘承这样,笑着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对着弘承碰了一下杯道:“喝。”
弘承毫不犹豫的端起了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眼眸里都闪烁着水芒。很明显带上了一层醉意。
胤礽看着这样的弘承,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有些颓废,尤其是佟国维和胤禩的战斗力比当年的胤褆要高明的多了,尤其还有一个财神老九的帮忙,让他有些应付不来,最主要的是,他的那些麾下实在是有些坑,他们不断的给他扯后腿,让他没有办法面对他的皇阿玛。
以至于现在他就是连上朝都懒得去了。
弘承眼眸有些晕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才大着舌头开口道:“我要跟着四叔去闽南了,皇爷爷答应了。”
胤礽闻言,想也不想对着弘承道:“不行,我不同意!”
他的心里一直都知道,康熙对弘承有那种的想法,要是弘承在闽南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到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到时候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弘承就是他的退路,他绝对不能出事。
弘承看着胤礽紧张的样子笑道:“你现在怎么管我呢?你虽然是我的阿玛,但是却连朝堂都不愿意去了,就算是弘承真的受到了攻击,阿玛能帮弘承多少呢?”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苦涩的对着胤礽道:“阿玛,你是太子,哪怕你将来不想再做太子,那也是在太子的时候尽到太子的义务才行啊,您这样只能留下诟病啊,你让史书上怎么评价你呢?”
这些话弘承是不愿意说的,但是看到胤礽这么颓废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激他一下,想要胤礽振作起来。
胤礽看着弘承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气喘吁吁的着指着弘承道:“史书?你做了皇帝之后,史书的事情还不是你来决定吗?我做不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之后,抬手揉了揉弘承的额头对着弘承道:“阿玛累啊,心里更苦,阿玛小时候也是有着雄心壮志,可是你看?就连你皇爷爷都不相信我,我拿什么来完成我的雄心壮志呢?除了胤禛和胤祥,所有的阿哥都是想着拉我下来,我累了,不想再斗了。阿玛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也斗不动了。”
胤礽原本也是不想和弘承说这么多的,只是看着弘承那焦急的模样,觉得自己的意思还是要弘承知道才好,他都四十岁了,还能又多少年的活头?他不想把自己仅剩下的几年时间,都放在了争夺那个冰冷的皇位上。
弘承知道胤礽的意思,但是有的时候不是你说不争就能放弃的,要是胤礽不争的话,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
想到这里,弘承有些气急败坏,他喝了点酒,胆量也涨了不少的对着胤礽低吼道:“那我呢?揽月呢?还有额娘,你都不管了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是现在你被皇爷爷废了太子,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什么?”
揽月有可能被和亲,剩下的三人,将会被无穷尽的圈禁起来。
胤礽闻言,眼眸里的光芒微闪,片刻之后抬手又灌了两口酒对着弘承道:“你去吧,以后让屈杰跟着你,我会在你翅膀硬起来之前,帮你挡住所有的风雨的。”
只有弘承胜利呢,坐上那个位置,他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弘承看着胤礽,跪在了地上,对着胤礽叩首道:“谢谢阿玛成全。”
说完,有些摇摇晃摇的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给胤礽体贴的关上了门。
关门的是瞬间,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看着一旁的屈杰,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就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胤礽看着弘承的背影,一下子有些心疼,都是他的不负责和逃避才迫使弘承快速的长大。长大了也好,只有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才能帮助树下的花草遮风挡雨。
没几天的功夫事情就商议妥当,胤禛带着胤祥,和弘承,一起去闽南。
等到出发这天,弘承就带着行囊出宫与胤禛回合在一处。
孟德,屈杰,岳兴阿跟跟着弘承。
胤禛扫了一眼弘承带着的小小的一个包裹,微微抿嘴笑道:“带的东西不多。”
他以为太子爷不会放弘承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弘承不光出来了,还带着极少的东西,可见这也是提前做了功课。
弘承笑着对胤禛道:“是的四叔,带的多了也是没用,还不如轻装,多带点银子,到时候需要什么直接买就是了,没有必要自己麻烦自己的。”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带的银子充足。
胤祥在一旁看着弘承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要逗他道:“大侄子,你带了多少的银子啊?你十三叔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要不要救济我一下?”
弘承扫了一眼胤祥,微微的瘪嘴道:“你想的美,我这银子还是从皇爷爷的私库里拿的呢,等以后我自己挣钱了,我还要还上的,给你了你肯定不会还给我的。”
胤禛在一旁听得笑呵呵的,转头对着身边的苏培盛道:“走。”
抬手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下,马匹飞快的串了出去。
弘承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
一行几人朝着闽南行去。
快马加鞭朝着闽南跑去,一路上在驿站换了几匹马,总算是在十天之后,到达了闽南地界。
弘承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人,手里拿着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暴民。
他微微的蹙眉,对着胤禛道:“四叔,咱们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
胤禛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在看了看那些灾民,微微的蹙眉,点头道:“行,咱们等会儿还要去探听虚实,就这身衣服实在有些扎眼了。”
说完,几人快马骑到了附近的一个镇子上,一人买了两身的粗布衣服。
只是几人身上的贵气,早已经融入到了股子里,不是换身衣服就能解决的。
弘承越是往里,里面的暴民就比较明显,他们手里拿着木棍,拿着锄头的,来回的在路上行走,只是希望能够看一丝生的希望。
弘承凑近了一个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头跟前,操着不太熟练的闽南话道:“老乡,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老头十分的警惕的看着弘承,听到他的口音之后,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了下来不少,转头打量了一下几人,对着弘承开口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到闽南来干什么?不知道闽南有暴乱吗?”
这老头十分的和善,开口,就是责备弘承几人在这个时候来闽南了。
胤禛闻言,眼眸微闪,他并不开口说话,要知道弘承的这个闽南话也是让他有些意外。
但是要他来说的话,他绝对是说不了这么好的,他这一开口就是满嘴的京腔,就瞒不了任何人,他们是从京城来的。
弘承听着这人的好意,笑着回道:“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寻找亲戚的,只是没有想到亲戚家里没人也就算了,这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费解,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要发生暴乱呢?”
他说着,一副小人忧愁的模样,把一旁的老头看的嘴角上扬了不少。
老头看了弘承一眼,有些叹息的打开了话匣子道:“谁不想好好的过日子啊,只是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们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朝着县城聚拢,不止咱们这一个县城如此,整个闽南都是这样的情况,你一个小孩子也不懂,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免得被伤及无辜。”
老头看着几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粗布的,但是贵气却是装不出来的,尤其是这孩子十分的面善,让他想起自己那失散的儿子,才忍不住的劝说弘承,让弘承离开。
弘承对着老头开口道:“别啊,我们村里可是有当大官的,你们要是真有什么困难,可以联名上书,到时候我带回去给我们村里的那个大官,让他把这联名上书递交给皇上,皇上一向爱民如子,绝对不会不管闽南百姓的死活的。”
老头看着弘承天真的样子,对着弘承笑道:“没用的,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你们村的那个大官,说不定也在别的地方当祸害呢。”
弘承一听有些急了,他拉着老头的袖子不放手道:“你给我说清楚,我们村的那个大官可是两袖清风,不去百姓一分一毫的。”
老头有些不信,嘲讽的看着弘承问道:“那人叫什么?”
弘承笑嘻嘻的道:“那人叫红军。”
老头听了之后,微微的蹙眉,看着弘承认真的神色,觉得弘承没有骗他,片刻之后才对着弘承道苦水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
“我们这边原本也是挺好的,只是今年赶上了旱灾,让许多的百姓收成都不太好,要只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发生暴动。”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叹息道:“有田地的富户,在城里哄抬米价,让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活不下去啊,我们暴乱也是死,饿死在家也是死,说不定发生暴乱了,能够上打天听,引起重视,我们还能有个活路呢。”
说完,看着弘承年轻的面孔,劝说道:“小哥,你回去吧,你还这么年轻,万一给那些官兵抓住了,说你是参加暴乱的,你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说完不等弘承开口,扛着锄头就朝着一旁走去。
等老头离开之后,弘承才走到了胤禛的跟前对着他问道:“四叔,你都听懂了吗?”
胤禛在一旁听得清楚。
胤祥则是有些咬牙切齿,这些年那些地主却是和官员勾结,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胤禛看着弘承,切换自如的样子,满脸沉重的点头道:“恩,看来真的是有内情,就是不知道这事情,城里的县官是否知道,还是以为的想着平叛立功。”
他想到了这里,心中有些隐约的不安,要是这件事情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恐怕这暴乱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要不然在这和平的年代,这个军功是怎么才能拿到呢?
弘承看着胤禛,显然也是和他想到了一处。
胤禛对着胤祥道:“走,咱们先进城里再说,见了县官之后,基本上就了解事情的始末了。”
弘承看着胤禛的样子,心中微微泛冷,要是真的能够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好了,就怕到时候牵扯很大,就连胤禛都要包庇制造出来这一切的元凶。
说完,几人牵着马朝着城里走去。
县官在奏折里所描述的成千上百的人围绕着县城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只是百十个乱民站在城门口守着,对着来回进出的人,也是不怎么理会,只是城中的地主,富商一律不让出来。
胤禛走进了城里,看着城里一派和善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所为的暴乱而发生任何的不妥。
弘承心头疑惑,对着胤禛开口道:“四叔,你等等,我去这家米铺去问问。”
说完,直接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孟德,抬脚朝着米铺走去。
孟德担心出问题,把手里的缰绳都塞给了岳兴阿,自己个跟着跑了进去。
弘承看到店里摆放的满满的粮食,弘承有些天真的指着大米问道:“这个米怎么卖的?”
掌柜看弘承一眼,觉得他年轻,有些懒得理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一百文一两。”
弘承闻言,微微的蹙眉,他以为掌柜说错了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一百文一斤吧?”
京城中的粮食再贵,也没有贵到这么离谱的地步,这掌柜怎么敢要的这个价格?一百文一两?!
掌柜轻蔑的看了一眼弘承,有些看不起道:“买不起的话就别买,现在粮食涨的很快,今天一百文一两,等明天说不定就二百文了,你要是要的话,就赶紧的交钱,晚了可能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弘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怒色,很快就恢复正常的感叹道:“没有想都这闽南的米粮这么贵了,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带的银子少了,这样吧你先给我称一斤,等下次我出来的时候,多带点银子。”
掌柜听到弘承要买米。脸上一下子堆满了笑容,对着弘承道:“唉,好的,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称。”
心里却有些惋惜道,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好坑,就再要贵点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弘承称好了一斤的大米,对着弘承道:“您的大米,给你装哪里?”
弘承闻言,微微的一怔,看着掌柜有些尴尬的道:“我这也没有拿袋子,您能不能借给我一个,我保证给你送回来。”
说着一副天真的模样,眼眸里期待的看着掌柜。
掌柜闻言,微微的蹙眉,对着弘承抱怨道:“您这是不是诚心想要买米啊,出来都不拿袋子,我借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不还呢?”
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米倒进米缸里。
弘承赶紧的从怀里套出来了一两银子,一脸肉痛的又套出来了一个铜板,有些气呼呼的道:“买你一个袋子总行了吧。”
米袋子也不值钱,一个铜板应该是足够了的。
掌柜闻言,眼前一亮,看着弘承手里的银子,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对着弘承道:“一个袋子,三个铜板。”
弘承闻言,神色有些激动对着掌柜道:“你怎么不去抢啊?三个铜板?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买一两银子的米,都送个袋子了。”
孟德赶紧的开口道:“掌柜别和我家小孩一般见识,三个铜板就三个铜板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铜板放在了弘承的手上。
掌柜看着弘承,笑着道:“你也说了是别的地方。您在闽南,跑到山东去买一两银子的米,够路上的功夫吗?”
弘承气呼呼的把手里的银子和铜板扔给了掌柜,看着掌柜把米倒进了袋子里。
孟德领着袋子跟着走了出去。
胤禛看着弘承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恐怕要比他们想想的更加糟糕。
几人牵着马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弘承走到了屋子里才让孟德把米给拿了出来。
胤祥有些好奇的看着米袋子,打开看了一下袋子里的米,有些疑惑的问道:“这米有米有什么不同吗?看着就是普通的大米啊?”
弘承笑着摇头对着胤禛问道:“四叔可知道京城中的米价是多少?”
弘承知道,胤禛一定知道这个的,京城的米价,他一个户部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胤禛不明白弘承的意思,既然他问了,那肯定就是和路上那个老头说的哄抬米价有关系了。
他想到这里,对着弘承开口道:“这样的米差不多十几二十几个铜板一斤吧,当然也有好的,达到一百多铜板一斤。”
弘承微微的颔首,片刻才有些沉痛的开口道:“这里的米价是京城的十几倍,他们一百个铜板一两,你想想照着这样的哄抬下去,城中的百姓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会不会铤而走险,跟着城外的乱民一起发生暴乱呢?”
胤祥有些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米价比京城的还要贵,他伸手捏了几个米粒,看着还不如京中的质量好,只是价格却被抬高了无数倍。
胤禛心里已经明白弘承的意思,看着一脸纳闷的胤祥,解释道:“这件事情,必定背后有人,要么是军队里的,要么就是富户哄抬米价,故意造成暴乱,从而让军队平叛,让那在内地没有仗可打的人,来挣军功。”
弘承对着胤禛点头道::“是的,我也有这方面的猜想,只是咱们现在没有足够嗯的证据。咱们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不知道四叔可有什么办法?”
胤禛想了想开口道:“这闽南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你八叔的人,他们合起伙来,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的,所以这件事情绝对要上报给皇阿玛才行,让他尽快的做出判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