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纪汀看了节目, 吃了东西，又跳了舞，终于有点倦了, 便和解晰商量着一同离开：“咱们走吗？”
解晰挑了挑眉：“你难道不想再共舞一曲浪漫华尔兹了吗？！”
纪汀：“……”
不想, 蟹蟹。
从酒店大堂出来，迎面吹来一阵有些萧索的寒风, 她不由得打了个颤。脖颈处大片的裸露皮肤因为冷空气的入侵泛起了一阵细微的苍白。
纪汀嘶了一口凉气, 一旁的解晰见状，很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喂，要不要？”
这种时刻他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纪汀笑眯眯地说：“谢谢啦！”
纪琛和温砚两人沿着马路往北大走。
不经意间抬头，纪琛视线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不由得问道：“诶, 阿砚, 你看前面那是不是我妹？”
纪汀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 披着件男士西装外套，整个人显得玲珑娇小。裙摆上的碎钻随她娉婷的步伐舞动，反射出迷人的光影。
微风吹起她鬓边的黑发, 精致的眉眼在如墨夜色中显得无比生动昳丽。
温砚眯了眯眼, 目光略一移动, 落在她身边的男生身上。
对方一趋一步地跟在小姑娘身后, 眉飞色舞不知说了什么, 引得她阵阵发笑，抬起手在他小臂上打了一下。
身旁纪琛还在自言自语：“什么情况啊这是？穿成这样？”
就在这时, 对面的两人显然也看了过来。
纪汀只注意到了温砚，便举起手臂挥了挥：“阿砚哥哥！”
解晰一听这称呼，心下了然, 冲着男人大声道：“哥哥好，我是解晰！”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提示道：“哥哥，我们之前在电话里说过话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温砚眼睫动了动，半晌嘴角掀起一丝微乎其微的弧度：“嗯，我记得你。”
纪琛：“？？？”
我特么是空气？
他干咳了一下，沉声道：“纪汀。”
“诶，哥哥你也在呀？”
说完这句话，纪汀下意识地缩了缩肩——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低气压的？
解晰一脸迷惑：“他们俩谁才是你哥哥？”
纪汀没搭理他，朝两人解释道：“我们是过来参加新生舞会的，现在要回去了。”
温砚淡淡垂眸：“嗯，天气凉了，下次出门记得多穿件外套。”
纪汀乖乖地应了一声，问道：“阿砚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他言简意赅：“来找你哥借点东西。”
纪汀：“哦。”
纪琛朝解晰颔首示意，然后对纪汀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纪汀点头：“嗯，哥哥再见。”
“汀汀。”
正准备离开，温砚叫住了她，纪汀便停下脚步，“阿砚哥哥，怎么了？”
温砚看了解晰一眼，缓缓开口：“注意安全，回到宿舍记得给我发个微信。”
解晰：“？？？”
总感觉被针对了。
纪汀回去的路上也在暗自琢磨温砚的态度，最后得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阿砚哥哥之前一直以为她在和解晰早恋，可能对他的初印象不是太好，所以比较冷淡。
到寝室以后，她依言给温砚发了微信：【哥哥，我到啦。】
那头很快回了个“好”。
砚：【明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他主动来约自己，纪汀心里有点高兴，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好啊，在哪里？】
砚：【桃李园三层吧，把今天和你一起的同学还有佳慧也叫上。】
原以为是单独吃饭，没想到变成了四人局，纪汀一下子又有些失望，但她似乎没什么立场去拒绝他的安排。
纪汀握着手机，略显苦恼地鼓起腮帮子——不如就说佳慧和解晰没空？然后再和他们串下词，以免在阿砚哥哥面前露了馅。
唉，不行不行。佳慧那边还好说，解晰就不太好掌控了。
这家伙思维活跃的很，肯定会问东问西的。
况且她也不想显得自己很矫情，好像为了和阿砚哥哥单独吃顿饭不择手段似的。
纪汀：【嗯嗯好的~我去和他们说！】
砚：【[ok]】
温砚放下手机，不自觉颦起了眉。
他回忆起晚上在酒店门口看见两人嬉笑打闹的画面，总觉得有些刺眼。
——这么冷的天，那小姑娘就只穿一条露肩长裙？
还有，解晰这个人看上去有些轻浮，无论是当年在后山和他打的那通电话，还是今天的不期而遇，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太正经的模样。
如果这就是纪汀喜欢的类型，他想他需要好好考察一番。
总不能叫她被人糊弄了。
-
第二天，四人都准时到了包厢。
解晰已经弄明白了纪汀、纪琛和温砚的关系，没再闹出笑话。桌上氛围虽不算热火朝天，但也还挺和谐。
田佳慧是暖场小能手，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话题就没间断过。
但她手上也没闲着，从头到尾都在疯狂夹菜。
桃李园的师傅水准一如既往，食物色香味俱全，还夹杂着浓厚的北方特色。
吃到大盘鸡时，田佳慧眼睛一亮，给纪汀夹了一块鸡肉：“糖糖，你尝尝这个，超超超好吃！”
“糖糖？”温砚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在一旁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叫这个名？”
解晰终于找到了话头：“这个我知道！因为咱们高中数学老师说话带口音，每次叫纪汀的名字都念ji tiang，读快了听起来就像tang。”
田佳慧补充道：“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都喜欢这么叫她。”
“哦，这样。”温砚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还挺有意思的。”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纪汀，佳慧？”
田佳慧笑道：“哎哟，婷婷，你也来吃饭？”
纪汀抬头一看，发现黄婷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砚和解晰。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反复变幻，哽了半天后竖起大拇指：“纪汀，牛批还是你牛批。”
说完之后就一下子溜掉了。
纪汀：“……”
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田佳慧奇怪道：“她在说什么啊？”
纪汀：“呵呵，不知道。:)”
吃完晚饭，田佳慧和解晰有事先行离开，只剩下纪汀和温砚两人。
她转了转眼珠，问道：“阿砚哥哥，你能不能陪我散个步？”
最近在做项目，日程安排得挺紧的。
温砚眄了她一眼，纪汀立即撒娇，嘟起了嘴：“十分钟总还是有的吧？”
正好他也有些话想对她说，于是颔首：“好。”
两人在紫操上绕着圈走，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纪汀倏忽想起暑校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的静谧。
说起来，她算是非常幸运的——当时许下的愿望，几乎一个都没有落空。
想要再回来，想要考进经管学院，想要正大光明地站在温砚身边。
——这些事情，全部都成真了。
得偿所愿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正回忆着，温砚倏忽开口道：“汀汀，之前你上高中的时候哥哥总是告诫你不准早恋，想必那时你也挺烦我的。”
纪汀脚步一顿，回过神来：“哥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温砚笑了笑，继续道：“只是，我们汀汀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开始考虑了。如果遇到不错的男生，也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不过你要擦亮眼睛仔细辨别。”
“哥哥……”纪汀皱起眉来，“你在说什么啊？”
温砚停了下来，低头看她：“解晰这个人，哥哥今天看了觉得品行还可以，只是做事可能有些不着调，你——”
“阿砚哥哥！”纪汀终于弄懂了他的目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今天叫我们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这个？！”
她摇着头退后两步，不敢置信道：“你以为我喜欢他吗？”
温砚缄口不语，但表情分明是默认。
纪汀闭了闭眼，尽量克制住自己：“我不喜欢他……而且，我现在也不想考虑这些事情，你这样说实在是让我很困扰。”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尖锐的冷意，让温砚不由得怔了怔。
纪汀深吸一口气：“哥哥，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低声道：“你也……早点休息。”
望着愈发缩小的纤细背影，温砚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想明白是哪一步出了错。
他理解小姑娘可能会羞于提及这种话题，但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
他以为她会愿意和他分享。
树影斑驳，遮挡了月光，落下一地厚重的暗翳。
温砚的手指缓缓屈起，面色迅速沉凝下来，染上一丝不真切的阴郁。
-
自紫操一别后，纪汀好几天没接温砚的电话，也没主动给他发信息。
她实在是很生气，差点被气哭——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还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把我往外推给别人？
纪汀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冷静一下。
所幸平常的课程非常充实，她没有太多的精力来想这件事。
大一学生有一门新生研讨课，需要针对某些固定的主题进行小组讨论。周五晚上，组长把讨论地点约在了紫荆园地下。
这里是一个快餐食堂，有点像必胜客，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开会，深得同学们的喜爱。
几人把自己的观点碰过一遍，纪汀提议道：“知识付费营销这块我觉得就分四个部分来写，概览、营销手段、产生原因、未来趋势，大家一人领一个锅，怎么样？”
组长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可以。”
另一个男生说：“那我们就在这里把它肝完吧，也别带回去了。”
“行，今晚就速度搞定它。”
四个人开始埋头苦干。
一旦专心沉浸下来研究学习，时间就过得飞快，也不会被外界嘈杂的声音所干扰。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大家不约而同伸了个懒腰：“呼，终于搞定了。”
组长啧啧感叹道：“不容易啊。”
“辛苦各位了！”纪汀笑了笑，“我去买点小食，你们想吃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胸口：“我请客！”
众人欢呼：“啊，汀汀你最好了！”
“我要吃蒜香鸡翅！”
“鱿鱼圈！红豆派！”
“烤牛肉串和芝士塔~”
纪汀点点头，欢快道：“好嘞！”
下了单后，美食很快上桌，四人大快朵颐，满足地喟叹：“太幸福了！”
“清华就是好啊，19个食堂呢！”
“现在又开了更多，不止了耶……”
又聊了一会儿，有人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宿舍吧？”
“好啊。”纪汀跟着大家一齐起身收拾东西。整理书包的时候，一张草稿纸掉到了地上，她俯身捡起，目光恰好对上不远处的某桌。
那人的背影早已刻入了脑海，哪怕只是一个后脑勺都能叫她认出来。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纪汀肯定会转身就走，但是——现在温砚的对面坐着一个女的。
要是因为闹脾气让其他人趁虚而入，那就得不偿失了。
纪汀恶狠狠地在背后剜了他两眼，心里浮现出一点委屈。
哼，大猪蹄子，每次都要她先示弱。
纪汀让几个同学先走，坐在原位冷眼旁观那一桌的动向。
温砚的对面坐着一个纪汀从未见过的女人，很是面生。她的表情非常丰富，眼神透亮，又笑又拍手，似乎聊到兴致之处。
相比之下，男人的反应就比较平淡，只是偶尔轻微颔首。
桌上，温砚拿起水杯轻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听着施斐然东拉西扯。
对方本来是要跟他汇报一些关于项目的新想法，而现在，话题已经偏离了初衷太远，他的耐心逐渐告罄。
温砚微微掀起眼帘：“胡昱祈他们怎么还不来？”
施斐然顿住，眼神有点闪烁：“啊，我问问。”
还没等她装模作样发出微信，温砚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九点半了，你们人呢？”
那头疑惑道：“啊？斐然跟我们说改到了十点啊？”
温砚看了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心虚的施斐然，面色不变：“提前一点，现在过来吧。”
对方抱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大抵是想找机会跟他独处。
可惜，她用了一个不太聪明的方法。
他最讨厌被浪费时间，她竟还借着公事的名头耍心眼，简直是准确无比地踩中了他的底线。
这个项目不只是玩玩而已，到时候还要进行工商注册，成为真正的创业公司。如果团队里有这样一心二用的人，终究会是个麻烦。
温砚手指摩挲着瓷杯边缘，心下便有了计较。
施斐然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温砚发难，甚至连掩饰的说辞都已经在脑海中勾勒成型，没想到男人嘴角仍旧噙着淡淡的浅笑。
难道胡昱祈什么都没跟他说？
她试探着道：“砚哥……”
“阿砚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温砚转头，入目是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明眸善睐，颜色极好。
上周日晚上她气鼓鼓走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与现在相比，反差感实在是强了些。
这小丫头几天不理他，想必是气还没消，他正苦恼要用什么方法来哄人，她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嗯……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她与自己毫无龃龉的模样。
想到这里，男人的唇边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
“来讨论事情。”他瞳仁微波荡漾，“你呢？”
纪汀道：“我也是诶，刚刚小组讨论完。”
温砚拍拍身旁的空位：“糖糖，坐吧。”
纪汀听话坐下，有些不自在地小声嘀咕：“你干嘛这么叫我呀？”
他单手撑着下颌，侧着头凝视着她，眼眸里划过一丝兴味：“不是说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么喊？”
男人挑了挑眼角，理所当然道：“我不算？”
小姑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别扭。
施斐然：“？？？”
什么情况？？？
她此刻感觉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心头有一千只草泥马奔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费尽心机才拿到入场券，结果他喵的发现有人早就坐在前排vip席。
温砚仿佛这时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施斐然，介绍道：“这位也是经管的学姐，是我们启创的小组成员。”
施斐然满腹疑问又说不出口，只讪讪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纪汀立即甜甜道：“斐然姐好，很高兴认识你！”
施斐然呵呵笑了声。
剩下的组员姗姗来迟，看到纪汀又惊讶又好奇：“这是？”
胡昱祈一拍脑袋，激动道：“啊，你不就是那天玉树园那个吗！”
“？？？”
突然来了一群人，像围观国宝一样看着自己，纪汀有点懵，下意识往温砚身边挪了挪。
“之前跟你们提过的，这就是我妹妹。”
温砚宠溺地看了纪汀一眼，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糖糖，叫人。”
纪汀反应过来：“哥哥姐姐好~”
众人：“！！！”
天哪砚神哪里找来的这么软萌Q弹的小宝贝！
好想rua好想揉好想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