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与中国的气候不同,伦敦此时已经算得上早春之际,冰消雪融,草长莺飞。
在本周的第一个工作日早晨,麦考夫·福尔摩斯阁下收到了一个从异国漂洋过海寄来的包裹,经过重重检查,这个小小的包裹才出现在麦考夫的办公桌上。
麦考夫看了眼寄件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只会让人头疼的弟弟居然给他寄来了一份礼物。
……虽然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是不是一个可爱的微生物培养皿,但毕竟是弟弟的孝心啊!
于是麦考夫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夏洛克历经千难万险去到中国后换了个手机号码,几乎没有熟人知道,但这并不影响兄弟两人正常交流沟通。
——只要福尔摩斯想做一件事,他们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麦考夫电话一拨过去,被人接通后没有一个词的信息传递就被立刻挂断。
挂断前,他似乎听见了那个暂住在221B的小女孩的声音?
他那个愚蠢的弟弟……终于要输给他看不起的金鱼了吗?
木着一张脸的麦考夫先生内心对此喜闻乐见。
至于劝诫夏洛克不要太接近克莉丝塔这个大.麻烦这件事有吗?再也没有比福尔摩斯更大的麻烦了。在他确定了某些事后,他都开始思考到底克莉丝塔还是夏洛克更称得上麻烦呢?在这件事上绝对会有人比他更头疼的,他只要做好看好戏的准备就行了。
思考完这些小事后,麦考夫重新转向桌面上已经被打开的包裹。
是一截普通的植物枝叶。绿油油的、叶边还有些枯萎
但这玩意儿是被夏洛克寄过来的就显得它不是那么普通了。
于是麦考夫把这根平平无奇的树枝送进了实验室。
凯瑟琳不知道麦考夫为了一根植物的枝叶忙了一整天,她也不关心这些。但是她必需要尽一个“麦考夫女朋友的指职责”,这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
以她父亲在议院的地位,她的婚姻对整个伦敦上层来说,是一个举重若轻的筹码,各方都得好好掂量。她对婚姻这种事可有可无,但也不希望婚姻成为束缚她的筹码,所以,麦考夫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挡箭牌。
而麦考夫需要利用她暂时应付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有了女朋友的母亲,以及他似乎想通过她试探出些什么。
各怀鬼胎,各有所求。
作为一个让人无可指摘的女朋友,凯瑟琳带着一盒自己做的小甜品在这家咖啡馆等麦考夫。
当然不是给麦考夫的,而是给他那位温柔可亲的母亲。那位夫人在她上一次圣诞节上门拜访时提及她爱甜食,凯瑟琳才特意亲自做了这一份甜食。
虽然福尔摩斯实在叫人讨厌,但那位夫人还是很好的人。
凯瑟琳本不愿和麦考夫单独相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深不可测,但是总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比如正在交往的恋人即使再忙一个月总是要见上一面。
麦考夫过来时,凯瑟琳正在读一本蓝皮精装书。
见到熟悉全身黑色西装的身影,凯瑟琳放下手里的书本,礼貌地和麦考夫打了个招呼。
“这是希腊神话?”麦考夫扫了一眼书名,语意不明,“凯瑟琳小姐对这些神话传说感兴趣?我本以为像凯瑟琳小姐你这样的理性主义者不会对这些荒唐的神话传说产生兴趣,看来是我错了。”
她修长指尖闲闲合上扉页,“神话是很有意思的东西。我一向喜欢有意思的东西。的确是您误会了。”
“哦?那凯瑟琳小姐正在读的是什么有意思的神话传说?”麦考夫摆出同样绅士的做派。
“珀耳塞福涅和哈迪斯的故事。冥王从奥林匹斯劫走了春神,春神被拖入冰冷的冥域,一年只有六个月的时间往返于人间,从此大地上只有六个月的时节使得万物生长,其他时节则荒芜到寸草不生。很有意思的故事,您说是吗?”凯瑟琳搅拌了一下咖啡中的奶糖,味道还不错。
“确实如此。”麦考夫喝了一口让他感觉甜到发腻的的浓糖咖啡,但笑不语。
两人又坐了一小会,气氛随之慢慢沉默下来,最后是凯瑟琳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气氛。
“这是上一次福尔摩斯夫人提到的甜品,我特意做了一些,麦考夫先生,请您替我转交。”
“当然,您放心。”麦考夫客气道过谢。
安安静静坐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凯瑟琳起身告辞。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福尔摩斯先生想来最近也不轻松,就不多打扰了。”她客气而矜持,姿态仪容一派英国贵族淑女式的优雅。可这样完美的姿态并不能掩饰她对麦考夫的敷衍。
这正好称了麦考夫的意,微微一笑让她离开。
待她从容起身告辞后,麦考夫眼神微深,叫人辨不出深浅。
这个他名义上的女朋友,伦敦最为典型上流社会式的完美淑女,终于要忍不住露出暗处的尖利爪牙,伺机把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抓的头破血流。
伦敦……从亚瑟·伯德垮台开始,就陷入了一个不可控的困境中。各个光鲜亮丽的社会名流彼此猜忌提防陷害,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亚瑟·伯德。而亚瑟·伯德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对他们来说也是大.麻烦。总之是人心惶惶。
布下这一盘棋的人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就连一向明哲保身的西福尔家族也早就被牵扯进来。至于凯瑟琳所在的格洛斯特家族,也无法保持一贯置身事外的超然。
伦敦,以谁也没想到的方式乱得彻底,又猝不及防。
***
夏洛克挂麦考夫电话时,他正在和克莉丝塔研究简易爆竹的制作方法。
麦考夫一打电话过来他就猜到麦考夫是要问那根枝叶的事情,但是这一截是他偷偷剪下来的,姜老先生还在门口坐着呢。大侦探也还是要给自己留一点脸面的。
所以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抛弃了麦考夫这个便宜哥哥。
两人特意问了两位老人这植物的来历,老夫妇俩也说不清楚。姜老太太只说是早些年一个踩着小三轮的花贩子上门卖给她的。当时姜老太太想挑一盆好看又好养的植物,对方就推荐了这个。
四季长绿,枝繁叶茂,不高不矮,能放在阳台上。这样的植物一株能活好几年,待这一株寿命将尽时,只要从上取一支侧芽重新种下悉心照料又能活下去。这种植物的特性会一代一代传下去,越来越茂盛。老太太现在养的这盆已经是第三代了。
生命力极为顽强。
可惜老太太只记得这么些了,不然起码能问出这种植物的名字。
现在还没有人认识你?
那可真是太难了。
“看着真不像能活那么久的东西。”克莉丝塔把这盆植物要了过来,拿着镊子拨弄着她葱绿的叶片。说完她又看向夏洛克,“你能看出什么吗?”
夏洛克:“……”
植物学知识储备少得可怜的夏洛克也就最多能做到把叶子磨成汁这一步了,至于其它的,诸如对这种植物的名称、用途,夏洛克表示他真的一无所知。
对着这植物没能研究出什么的克莉丝塔也不着急,反而兴致勃勃地考虑起和夏洛克制作爆竹的事情。
两人忙活了不短的时间,最后以爆竹点燃后喷出一筒子灰铺在夏洛克脸上作为结局。
克莉丝塔:“哈哈哈哈……”她对这个结果不能再满意了。
她还没笑完,就被夏洛克点燃的另一个鞭炮震惊到了。
——那不是一个爆竹,而是一支烟花,在白日晴空中徒然上升到飞散不过一瞬,毫不起眼,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
“挺漂亮的。”什么也没看见的克莉丝塔睁眼说瞎话。
夏洛克:“……”郁闷JPG。
新年假期过后又是漫长的学习和工作。
史密斯教授已经发邮件来询问她归期,顺便督促她不可以轻易荒废小提琴的练习。
这让克莉丝塔有点苦恼。
“我们得加快进度了。老师催我回伦敦。”她说着又叹了口气,伊西多离开后连个帮她分担火力的人都没了,为什么要让伊西多离开呢?
虽然这么调侃,可她的眼神也渐渐慎重认真起来,“中国这边我们尽快查完,我母亲的死……更多的原因还是在欧洲那边。”
“可你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夏洛克开始考虑他们从哪一步开始下手最好。
“线索嘛,总会有的。”她笑容神秘,“总有线索会自动送上门来。”
夏洛克:“……”
不,我不信。你这态度看起来就不太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