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贝克街的特工们认为他们的监控对象终于疯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抢了出租车方向盘后连闯四个红灯到贝克街后风一样闯进了221B。他们一边暗自握紧了腰间的枪,随时准备在夏洛克彻底失控时将他制服;一边将这件事报给给了他们的上司。
可对方态度淡定,叫他们继续监控夏洛克,并且告诉他们夏洛克只是赶着回去陪女朋友而已。
单身狗·特工:“……”
房间里的灯被全部打开,亮的像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正午。
克莉丝塔无措抱膝坐在窗帘下,双足□□,长发散开在膝前。那枚怀表被丢弃在地板上,打开的表盘露出两个女孩的合照。
听到脚步声,克莉丝塔抬起头,眼里有一点点恍如错觉的委屈。
“你为什么才回来啊?”
“我等了你好久。”
“……好久。”
夏洛克没有多说,那些阐述他回来时超速到一百二十码连闯几个红灯的辩白都是无力的,唯一的事实就是在克莉丝塔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他不在。
夏洛克抱起她,这个动作他做的不太熟练,但他很快根据克莉丝塔身体下意识反应调整了自己的动作,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中。
克莉丝塔内心的状态其实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好一点,夏洛克赶回来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她理清眼下的局面并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她一直都是足够从容冷静的,无论是一开始在异国面对夏洛克和麦考夫的连番试探,还是后来与塞西尔的交锋,克莉丝塔一直都保持着一种理智清醒近乎冷酷的状态,甚至在和夏洛克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即使一开始不够适应她也很快就游刃有余。
但是,在夏洛克出现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到所有被压抑在心底被刻意忽略的害怕委屈迷茫瞬间爆发。
夏洛克足够强大与可靠,也足以被信赖,在他身边,她不用一个人去承担那些会深深扎进她血肉的荆棘。
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唯一的救赎。
克莉丝塔想完这些后才发现她被带进了夏洛克的卧室。出于对彼此隐私的尊重,克莉丝塔还是第一次进夏洛克的房间,并不是强迫症式的整整齐齐,反而可以说乱的有条理。
“你不放我下来吗?”
夏洛克直接抱着她坐了下来,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克莉丝塔脑子还没太清醒,但这不妨碍她意识到夏洛克做出的行为不对劲。
为什么她要坐在夏洛克的膝盖上啊?这么大一个房间难道还没地方给她坐吗?
“已经放你下来了。”夏洛克说得理直气壮,“你不是需要安慰吗?”
青年略嫌苍白的脸尽在咫尺,克莉丝塔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和强劲的心跳。
她没有回答夏洛克的问题,手轻轻抚上青年胸膛心脏跳动之处。
自由的、鲜活的、绚烂的灵魂。属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独一无二的灵魂,就藏在这里。
“不需要安慰了。”她清浅地微笑着,“有你出现就足够了。”
夏洛克反握住她的手,低头注视她。
是极少见的温和神情。
克莉丝塔不闪不避地回视,眼底有光芒闪烁。
……
“怀表是那一次希维尔给你的吧?”
“嗯。芙罗拉的遗物。”
“不,这是我的东西。”克莉丝塔轻声反驳道。虽然夏洛克早就自己猜了出来,但由她亲自说出口的意义到底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它曾经属于我。”
克莉丝塔在今天之前以为她会保有她那段不堪身世秘密直到黄土白骨,夏洛克也许会一直猜测但永远不会找到正确答案,因为没有会相信穿越时空这种荒唐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
但这枚怀表的出现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某些错误认知。
既然还是同一个时空,怀表的出现也注定了她从未摆脱从前的噩梦。那就没有什么不可告诉夏洛克的了。
他终有一天会知道一切,她原原本本的一切,她一切的不堪。就像她终有一天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些痛苦烦乱的过去。
她对自己的错误接受的坦然,“你应该察觉到了,我之前对我自己的来历产生了一些错误的判断。”
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一时间难以被整合,克莉丝塔又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清楚。
夏洛克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她最大的耐心。他静静地等着克莉丝塔把一切告诉他。
“我记得你一直觉得我身上有种奇怪的维和感。那是因为我确实不是克莉丝塔。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来自另一个时空。”她说到这里去看夏洛克的反应。
侦探张口就想说荒唐,话到嘴边最终拐了个弯,“你知道这不可能,克莉丝塔。”
少女抬手捂住眼睛,“确实是很荒唐的说辞吧。我一开始也不相信,我花了好几年才让自己相信这个说法。”
“我在那起车祸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叫姜月白的小女孩。我当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或者是一场无聊的阴谋。”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查遍了所有的资料,拜托了许多的人,都没有找到我前世……姑且称它为前世吧,相关的任何痕迹。至少在那几年是这样。”
“我甚至一个人去找过我记忆里的一切,但是没有分毫可以和我记忆里对得上的部分。”
“而且这个世界,和我曾经接触过的……的确存在一些不同。”她对这一段颇为含糊,并不想多提。
“所以我让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和过去一刀两断。因为对我来说,成为姜月白比做我自己幸福多了。”
“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姜月白,但是我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夏洛克,有时候做条金鱼其实很不错的选择。”
活的太清楚是很痛苦的事情,痛苦到你会怀疑自己是否真正活过。
“你不是她。你不是姜月白,也不是什么愚蠢的金鱼。”夏洛克半搂着她的身体,让她贴在自己怀中,同时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显得温和不生硬。他确实没想到克莉丝塔对自己的认知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麦考夫调查出姜漓的墓里埋着两个人的骨灰。姜漓和姜月白?”
克莉丝塔才注意到夏洛克在称呼姜漓时很少使用“your mom”这样的代称。夏洛克很早就知道了,她不是姜月白。
所以即使今天她没有发现这块怀表,夏洛克迟早有一天也会把真相剖开放在他面前。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否决掉了夏洛克的猜测,“不是姜月白。”
她大概知道墓中的另一个人是谁。
“那应该是我的母亲。”
“你还记得那束墓前的白蔷薇吗?那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我是说我真正的母亲。”
“后来又有人送了一束白蔷薇给我。那个人一定知道我是谁。”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她苦笑着。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如果你在意的话。”夏洛克低声道。“即使我根本不在意你是谁。”
无论是克莉丝塔还是姜月白,或者是江绯,还是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少女抬眸,清澈双瞳里盈满细碎星光。
“江绯。”
“我叫江绯。”
隔了许多年之后,她终于能再次说出那个被她小心翼翼放置在心底不肯遗忘的名字。
“阿绯。”
侦探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叫出她的名字,郑重地像一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