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歌声戛然而止。
“洋哥,来了。”说话之人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下身红色裤子,脚上一双骚包的鞋,染着栗色的头发还带耳钉。
要多骚有多骚。
季洋摆摆手,拉着陶箐往里走。
“谁啊这是?洋哥,小嫂子没见过啊。”孟琛打量着陶箐。
上次那个小妞这么快就玩腻了?
“睁大眼睛看。”季洋坐下,瞥了他一眼,“才几天没见?染回了头发就认不出,眼瞎啊?”
孟琛挠了挠头,染回头发?
明显单纯的学生妹啊,没见过季洋身边有这号人物,难道他错过了什么?
“陶箐。”女孩声音清脆,大大方方。
“……哦。”孟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仔细看向她,努力把她和记忆中的面孔拼凑在一起。
不像啊。
但小混混都是人精,猛地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佯装突然醒悟,夸赞道,“瞧我这记性,是小嫂子,小嫂子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别样的漂亮。”
这人和那个小太妹是两个人吧?
实际他真没认出来。
陶箐露出浅笑,嘴角微翘。
她很久没素颜了,这样其实挺不自然,可是季洋没等她化妆就拉她出来了。
包间零零散散坐着好几个人。
季洋搂着她,往后一昂,陶箐扫视一圈,除了她见过的孟琛,还有一个苏珂航,如果说孟琛是明骚,那苏珂航就是暗骚。
穿衣打扮都挺正经,用季洋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花公鸡”。
什么叫“花公鸡”?
看到母鸡都上的那种。
这不,苏珂航又搂着勾搭来的小妞进了厕所,大家都是成年人,用脚指头都想得到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回来的时候,那个妞出去了。
苏珂航一屁股坐在季洋身边,抬起酒杯就一口闷,点了根烟在吞云吐雾。
“一身臭味。”季洋睨了他一眼。
“是吗?”苏珂航低头闻了闻,轻飘飘来了句,“这个功夫不怎么样,档次也不怎么样,香水还那么劣质。”
“白上的管那么多。”孟琛拿着话筒也走过来,开玩笑说了句,就跟讨论每天吃什么一样。
苏珂航瘪了瘪嘴,“我还帮她了呢。”
陶箐:“……”
她选择闭嘴减少存在感。
一开始她觉得苏珂航脑子里都装着些不正经的都东西,自动选择忽视,却又觉得大概这是正常的,毕竟你情我愿,只是她以往见不到罢了。
紧接着,还有一些人会进出包厢,来串包厢,她无聊得昏昏欲睡,季洋伸手一揽,她便躺在他怀里。
“今天这么容易困?以往我看你蹦迪到半夜都精神亢奋。”他凑到她耳边说。
“我又不认识人。”她说。
以往都是和她认识的小姐妹,或者学校附近所谓的大姐大,她踏入这个环境也不久,一行人一般喝酒蹦迪,就没什么多余的活动了。
“那不是你认识的吗?”季洋看向一边,她抬头望过去,少女笑嘻嘻躺在社会青年怀里,对方的手还在她大腿上滑来滑去。
另一只手更加过分,她都不忍直视,这种情况下她肯定是不能打招呼。
“许意?小嫂子认识?”苏珂航坐到一边,低声说一个女生的名字。
“你涉猎过?”孟琛笑得别有深意。
苏珂航嘿嘿笑了两声,“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吧,这么还是不能接触,吸那玩意了。”
闻言,除了陶箐其余人没有半点吃惊,她原以为她理解错了,季洋弯着手指摸着她的脸,勾着嘴角慢悠悠,“瞧你这样子,害怕了?”
能不怕吗?
吸毒,染上一辈子就毁了,这点她懂。
他低头,看着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眸,里面带着恍惚错楞,还有点惶恐。
俨然是不知道这些事。
她以为的坏,叛逆,就是抽抽烟,喝喝酒,泡泡网吧夜店。
就连她自己怕是也想不到,最后她也染上毒品,过得生不如死,整个人生毁得彻底。
真的低贱肮脏如污泥。
“我可是三好公民。一不嫖二不赌三不吸。”季洋捏着她的脸,将她又往怀里搂。
陶箐有点恍恍惚惚的。
最后包间有个女的喝醉了,被两个男的围着,之后被人架着走了。
她有点着急,看向季洋,对方当没看到。
“她……”
“被人带去酒店了,或许还不是酒店。”他淡淡回答,话语没有起伏。
“那……”
他侧过头,看着她,“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后果自己承担得起就行。”
陶箐惨白了脸。
整个人头昏脑涨的,思绪不断被冲击,季洋搂着她的时候她就乖乖躺着。
低垂着美眸里情绪涌动,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孟琛今天兴致不错,霸占着麦,扯着嗓音嚎叫,毒害他们的耳朵。
几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孟琛和苏珂航又勾搭上几个雌性,追在屁股后面准备今晚拿下,季洋牵着她往电梯走。
陶箐打了个哈欠。
“困了?”他侧头问。
“嗯。”不仅困,还无聊得很,是她觉得最无聊的一次,下次都懒得再来。
她不想这么折腾自己了。
电梯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关门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人,季洋一下把她堵在角落,低头吻着了她丰润殷红的唇畔,来了一个辗转反侧的湿吻。
他总是这样,霸道抓住就吻。
松开之后,陶箐咬住自己的小唇,还能闻到他浅淡的烟草味,电梯突然停下,她羞得躲在他怀里。
电梯打开。
“嗯,我现在回去,你早点睡吧。”
“到家给你电话。”
“好。”
……
她觉得声音熟悉,还未抬头,一道质问的声音传来,“是你?”
季洋侧侧身子,撩着眼皮看向他,“哦,你啊。”
钟梓铭咬着牙,紧握拳头,关节都咔咔咔在响,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陶箐吓一跳,季洋轻轻将她推到一边,侧着身子躲过,抓住他的手臂,往前一推,快速踢向他的双腿。
钟梓铭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他哪里受过这种耻辱?额头青筋暴突,转身挥手往后,季洋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揣在墙上。
下手挺狠,陶箐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翩翩公子钟梓铭痛得面容扭曲,季洋看着他嗤笑了一声,“让着你真觉得我打不过你?想收拾我?”
“傻缺!”
电梯门打开,他拉着陶箐走出去了,她扭头看一眼,钟梓铭那叫一个狼狈。
“噗嗤。”她笑出声。
这大抵是她觉得最痛快的时候,心情一片舒畅。
“这么开心?”他扭头看她。
陶箐点点头,瘪了瘪嘴道,“钟梓铭喜欢贬低我捧陶若茗。”
因为陶若茗不是陶家正儿八经的女儿,她不用想也知道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不是才在意。
“之前你只是和我说讨厌他,现在看来,是因为他是陶若茗有关系?而陶若茗是陶家大小姐,你的身份呢?”他随口一问,也不刻意。
陶箐沉默了一会,看着他,“钟梓铭是陶若茗的男朋友,我是陶家名正言顺的小女儿,我妈早逝,她妈带她改嫁。”
“明白。”季洋点头,“伪凤凰咯。”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吃惊,就先听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丝毫不关注。
陶箐没有料到他会这样。
走出大门,她才猛然想起,着急道,“把他打成那样没事吧?钟家追究起来……”
钟梓铭是钟家独子,十分受重视。
“你担心的事情可真多余,我还没担心你担心什么?”季洋那安全帽给他,上了机车,双脚撑地,“快点,上来。”
陶箐戴好帽子,坐上去。
“抱紧。”
他话音刚落,她就伸手抱紧他,将脸蛋贴在他后背,“呼啦”一声,机车往前飞驰。
深夜微凉的风划在脸颊上,刺激而又清爽。
陶箐微微侧头,看着他的俊朗的脸,眉梢往上扬了扬,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哪怕住在城中村的小屋内,跟着他吃着街边的小摊,一不小心肠胃还会不适应,她却觉得这是她过得最安心的日子。
无忧无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哪怕喝着稀饭配咸菜,都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和郁闷。
开心舒畅。
*
“陶箐!”
一道压抑却泛着怒火的声音传来,回荡在寝室楼的走廊里,路过的学生都纷纷侧目。
陶箐手里拿着书本,看到站在她寝室门前的陶若茗,对方似乎很气,看向她的时候明显又愣了一会,似乎在确认是不是本人。
浓妆艳抹,将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人怎么一下就变了,此时的陶箐身穿橘色短袖,下身一条牛仔裤,叫上一双帆布鞋。
居然给她一种干净清爽的错觉。
陶箐步伐照常,慢悠悠走了过去,插入钥匙就要开门。
“我有事找你。”陶若茗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缓了缓情绪,对着她口气依旧不怎么好。
陶箐还没停住动作,陶若茗一着急,伸手拦住她的动作,刚摸上她的手,被人一把甩开。
“有屁放啊,我没时间跟你扯。”陶箐不耐烦看向她。
陶若茗被她吼了一句,强稳住情绪,声音还是哽咽了,“你为什么让人打梓铭?他和你有什么仇?你知不知道他腿骨折了,你怎么能这样……”
“哟哟哟,还哭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让人打了?哭给谁看呢?少来污染我耳朵。”陶箐向来说话冲,对她就没好脸色过。
“你!他看到你了,有什么你可以冲我来,如果我做错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你不能连累到他身上……”陶若茗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但的确被气狠了,语气控制不住。
“好吧,他恶人先告状了,那我也说一下,我在KTV看到他了,和一个女的搂搂抱抱的,你还在和他谈恋爱呢,我当然看不过,帮你说了两句,他叫我别告诉你,行为非常不雅,衣服都脱了一半,后面和我争执,不知道怎么就和我朋友打起来了。”
“你胡说。”陶若茗不信。
“你当我胡说好了,对着镜子看看你的头,看看是不是青青草原一片片的。”她好心丢下一句,重新开了门。
“陶箐……”
“砰!”
门关上了,险些没碰到她的鼻子。
“陶箐,你出来把话说清楚……”她轻拍了拍门,不断开口说着。
陶箐坐下来,充耳未闻。
“啪啪啪。”
敲门声还在响。
“有病啊?别人在睡觉知不知道?”隔壁寝室打开门,直接骂了一句。
陶若茗消停了。
陶箐还是挺担心季洋,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还没起床?
这个时间点,可能真没起床,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这家伙总是睡到下午,然后夜间活动。
钟梓铭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越想越担心,站起身,拿着包就往外走,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
“姑娘,这路开不进了,一会都转不出来。”司机停在了一个路口,话语歉意对她说。
“好的,谢谢啊。”她付钱下车。
根据记忆,往里走。
小巷窄窄的,路面凹凸不平,幸好她穿着平地鞋,不然可难办了。
一路往里走,时不时还会遇到几个社会青年,有一会还朝她要联系方式。
她不化妆不染发的样子的确很清纯,面容莹润,鼻梁高挺,小嘴艳红,讨人喜。
“没有。”
陶箐丢下一句,往里跑了。
“这妞。”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华天华日下,的确也没那么大胆。
陶箐是真怕被抓,百米冲刺的速度,哒哒哒就跑上楼,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往床上一看。
没人。
她心倏然咯噔一下,又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半,他绝对起不来。
去哪了?
想到钟梓铭。
钟家开的也是小公司,在偌大的A市不算什么,但是要对付一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
她连累他了吗?
陶箐突然有点鼻头发酸,沮丧低头。
“在这做什么?”
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将她吓了一跳,转身见是他,她突然扑倒他怀里。
季洋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促狭一笑,“投怀送抱新招数?”
“钟梓铭腿骨折了。”她埋在他胸口,闷闷说。
钟家不会放过。
若是她自己还好,老头子不可能让别人打死她,可他要怎么办?
“我故意的。”他回答得特别欠扁。
“他是钟家独子,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的。”她面露担忧,“你不知道,他……”
“解决了。”季洋抱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用脚关住门,“钟南他儿子嘛,也就那样吧。”
“什么意思?”她没明白。
“我都说我在这片区域那是混出名的,这点小事解决不好?找我就干嘛?打我一顿?那我让他厂子明年都上不了班。”季洋抿唇,话说得吊儿郎当,让人一听就没什么可信度。
陶箐听着也晕晕乎乎,“不是,这不是打架能解决的问题……”
“能解决,刚刚来找我,灰溜溜回去了。”季洋打断她的话,勾起一抹痞气地笑。
她依旧担忧看着他。
“不信?呵。”他幽深明亮的黑眸看着她,转移话题,“怎么?来这里是因为担心我?不是在上课?”
“逃了。”
“丫头,你又逃课。”季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垂眸看着她。
“又没关系。”她早就不在意,老头子不会让她被开除,丢的是整个陶家的脸。
“啧,回去上课。”他拉着她手就往外走。
“我不!”
她挣扎。
“听话。”
“上什么课?有什么好上的?我就不,就待在这里,你不是也一样待在这里?”她甩开手。
季洋都要被她气笑,“我几岁?我今天二十五,你几岁?想出来混社会?”
“你还不是混。”她反驳,侧头不看他。
“嘿。”他伸手过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你还杠上是不是?觉得这种生活好?”
“反正不差。”她撇嘴。
比回去挨骂强,虽说每次她都嘴上占了上风,实际心底早就憋了一身火气。
内伤都出来了,这样下去她非抑郁不可。
季洋沉了声,脸色也难看一些,“你还觉得光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