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悠悠转醒,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季洋,怔了怔,“王爷?”
她什么时候睡了?
这又是在何处?
“妤儿醒了?”太后走过来,凌妤看向她,连忙要起身。
“不着急不着急,这才刚醒,慢慢躺着吧,还怀着孩子呢。”太后走过来,开口制止她。
闻言,凌妤懵住。
“瞧这孩子,还不知道呢。”太后笑得和蔼,轻声又道,“方才在花园你晕倒了,太医已经来给你检查过,有孕半月了。”
她就说嘛,两人都同房,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凌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神情呆滞看向季洋,似乎要向他求证。
季洋倏然抬手,摸摸她的头,肯定点点头。
凌妤脑子嗡一下,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哺育一个生命,怎么去养育一个孩子。
忐忑慌张又心存期待。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凌妤依旧看着他,太后让其余人都悄悄走出去,让宫女把门关上,给夫妻俩一个独处的时间。
屋内静悄悄。
两人看着彼此,凌妤突然觉得眼眶酸酸涨涨,季洋挑了挑眉,率先出口,“妤儿这么激动?如此开心?”
“王爷不开心吗?”凌妤看着他。
“本王当然也很开心。”季洋毫不犹豫回她,紧接着又道,“不过,妤儿开心,本王会更开心一些。”
凌妤双颊泛红。
季洋扶着她做坐起来,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鞋,“回去休息吧。”
“王爷,妾身自己穿。”凌妤赶紧倾身过去,哪敢让季洋给她拿鞋,看见他的动作,整颗心都提到喉咙眼。
“本王会帮你穿。”季洋侧着身,蹙眉出言,“坐好。”
“王爷……”
她语气里都带着哀求,不说他不能这么做,此时这里可是皇宫,若是被看到,她可要怎么办?
“坐好穿就快点。”季洋起身蹲下来。
凌妤看着他丝毫不让的语气,伸出去的脚都在颤抖。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会像她这般。
那是会被休的,娘家也会跟着蒙羞。
“不是说在宫内会不舒坦吗?觉得被拘束了,我带你回家我们再休息。”季洋俯身将她抱起来。
“妾身自己能走完。”凌妤倒吸一口气,本能伸手抱住他,彻底是慌了,“这里是太后寝宫,王爷把妾身放下来,妾身自己能走。”
她脸皮薄得要命。
季洋低头一看,简直就像是煮熟的虾,身子都紧绷在了一起。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门口又近了,凌妤身子那叫一个僵硬,语气都带着哭腔,“妾身真的能走。”
被人看到还得了。
“害怕?”季洋低头。
凌妤柳眉已经拧在一起,点头如捣蒜。
他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那妤儿亲本王一下,本王就把你放下来。”
这里虽没人,可凌妤也哪敢。
“不可以?”季洋说着又往前走了半步。
“王爷。”凌妤眸底乱成一团,脱口而出,不断重复,“妾身可以,可以。”
季洋又停住了。
凌妤看着他尽在咫尺的脸,一张脸棱角分明,身上以及带着一丝散漫慵懒的气息,她鼓起勇气,将头凑过去。
粉嫩的唇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刚要亲到,季洋转了脸,两片柔软的唇瓣碰在一起。
凌妤先反应过来,一下弹开,侧过头躲在他怀里。
她没脸见人了。
死了算了。
不,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不对不对,她不应该这么想,没人会看见的。
凌妤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出现,整个人再次懵了。
“今天的妤儿也很甜。”季洋笑着说,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凌妤缩着脑袋低着头。
王爷越发胡闹了。
孩子若是像他,那该如何是好?
两人去和太后那,这才往宫门外走。
沿途中,凌妤看着前面的季洋,斟酌了一下开口,“王爷日后不要那般了,毕竟是在皇宫内,让人看到不好。”
“妾身的事情妾身自己会做,不劳烦王爷。”
若是被太后知道,势必对她有想法。
她是要伺候季洋的,不是让他伺候她,宫内人多眼杂,需要处处小心。
“本王想做就做,谁有意见?”季洋冷哼,“那也得给本王憋着!”
凌妤头疼。
“还是说,你不想让本王碰你?”季洋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凌妤否认。
两人这段时间都同房,感情好了很多,但她也不敢惹怒他,大多时候都是顺着,尽可能去满足他的要求。
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床上床下都不敢反抗。
乖巧得像只小猫。
季洋神色又慢慢缓和下来,牵着她继续往前走,“那就好。”
凌妤松了一口气,她可不能再碰他的雷区。
走过长廊,拐弯处,一个太监走过来,低着头道,“王爷,皇上找您去次宁宫一趟,说有要是商量。”
“为何我在次宁宫没有见过你?”季洋眯了眯眼。
“奴才一直在殿外,王爷可能不眼熟。”太监继续低着头。
“那王爷去吧,我去马车上等王爷。”凌妤善解人意出声。
季洋目光又落在太监身上,慢悠悠道,“本王今天心情不错,就不去烦恼那些朝政之事,如今要陪王妃回府,明日再说吧。”
“显王爷,此时事关重大,不可拖延。”太监又说。
“本王说了,不去就是……”
“王爷去吧。”凌妤劝,“皇上势必有急事需要和王爷商量,妾身会等着王爷。”
季洋沉了沉脸,紧接着看向身后,让几个丫鬟和季春上前,“把王妃送到马车上,本王很快回来。”
“卑职遵命。”
“等我,很快。”季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才跟着太监走。
凌妤望着他的身影,笑得很温柔,直到他身影不见,她才继续往前走。
另一头。
季洋跟着太监绕过假山,过了座桥,紧接着又要往里走。
“王爷这边请。”
太监弯着腰,做出动作,突然被人踹了一脚,季洋面色阴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假传圣旨,这分明不是去次宁宫的方向。”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太监跪下来磕头,“是莫贵妃想请王爷过去,就在前面的小湖边,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王爷饶命。”
听言,季洋薄唇紧抿,往那头走。
莫恬面对着湖边,看着泛起涟漪的湖面,脸上面无表情,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这才转身,看到季洋的时候并不意外。
“显王爷。”她缓缓开了口。
“假传圣旨。”季洋在离她五步之遥处停住。
“本宫也是没有办法,王爷前次拒绝了本宫,这不是怕这一次王爷又没来。”莫恬浅笑,话落,从手中拿出一个玉佩,看着上等的和田玉,她又看向季洋,“本宫没有别的意思,上次王爷给的玉佩,本宫一直寻不到机会还回去。”
她说完,将玉佩交给宫女,看似淡然,实际上一直在观察季洋的神色。
宫女上前,双手捧着,又送到季洋面前。
季洋看着玉佩,“这不是你的?”
莫恬稍稍凝眉,很快摇头,“这不是王爷让人给本宫的吗?”
在她被赐婚的前一天。
“确定不是你的?”季洋已经将玉佩拿过来,放在手里,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莫恬一头雾水。
看她那副样子,季洋已经知道答案,“在两年前,本王曾被刺杀,这是救本王的姑娘掉下的玉佩,本王一直以为是你。”
“大概,王爷误会了。”莫恬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微变。
季洋喜欢她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如此,那就是本王认错人了,你不是当天穿着白色长裙带着面纱的那位姑娘。”季洋紧握着玉佩,“本王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离开。
莫恬站在原地,眼神飘散着。
两年前,白色一副戴着面纱?
季洋遇刺的事情她听说过,当时正好是去石庙祈福。
似想到什么,她的眼底猛地一缩,不敢置信。
“向晚。”她冲身后喊了一声。
“娘娘。”
“两年前的寺庙祈福,显王妃是否去了?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她语气有些着急,想要确认。
“奴婢记得……”向晚想了想,“好似穿了白衣服,还戴了面纱,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显王爷被刺杀,又下了大雨,显王妃好像被淋湿了。”
“如果奴婢没记错,应该还大病了半个月,不能参加序夫人举行的诗词大会,小姐当时还说可惜了,不能一决高下。”
莫恬已经有点站不稳,扶着额头。
那个陪季洋的绝对不是她。
很有可能是凌妤,若是这样,此时对方还怀了季洋的孩子,她可能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
“娘娘。”向晚着急上前。
“扶本宫回宫。”莫恬神情复杂,虚弱说了一句。
*
季洋上了马车,凌妤已经坐在里面,见他上来,给他让了个更宽敞的位置。
“回去吧。”他说 。
空间一共就这么小,季洋心情好不好她还是能看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朝中又出了新状况,他正烦心着。
气氛实在太沉闷,凌妤小声道,“王爷,妾身想吃上次的枣糕。”
她发现,若是她表现得依赖他,需要他,再撒撒娇,季洋的坏心情就会消失得很快。
果不其然,季洋开了口,“一会就给你买,想吃多少买多少。”
“妾身这次可不可以吃两份?一份给妾身,另一份给孩子。”凌妤把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一方面是缓解气氛,另一方面,她必须让季洋对这个孩子有感情。
“它懂吃什么?”季洋话语淡淡。
对于还未满一个月的孩子,他是不会有太多的情感。
“它跟我说,父王看不起它。”凌妤微微昂头看着他。
季洋侧头看着她,突然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用双手圈着,“就是看不起了,怎么着?出来打一架?”
“王爷。”凌妤无奈,这是一个父亲应该说的话?
马车虽然稳,但坐着也不是很舒服,空间小,凌妤胆子又放大了一点,窝在他怀里,还给自己找了个舒坦的姿势。
季洋板着脸,“本王不给它吃,饿着吧。”
凌妤:“……”
觉得有些幼稚怎么办?
“皇上都与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心情这么糟糕。”凌妤看着他询问。
“不是皇兄。”
“嗯?”凌妤疑惑。
“是莫贵妃,她把先前我给她的玉佩还给了我。”季洋说着神色间染上抑郁,圈着她的手也收了收。
凌妤顿住,没有接他的话。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在他们中间提及,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肉里搅,她的情绪也低落好些。
季洋大概很失望吧,因为莫恬拒绝和他有任何的联系。
而她呢?
像个局外人又像局中人。
“季春,去买两份枣糕。”季洋冲前面说了一声,又对她道,“这两份你要全吃完,多吃点。”
“妾身知道。”凌妤挤出笑,得知他买两份,没有想象中高兴了。
显王府。
徐嬷嬷得知了消息,对她可真是如同瓷娃娃。
万般小心。
为此还亲自回去凌府告知凌夫人这个喜讯,看向凌妤都笑眯眯的,看向她的肚子就更加满意了,眼睛都在放光。
“小姐,老奴一定把你和小世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奶娘。”凌妤提醒她,“也可能是女孩。”
“小世子就最好了。”徐嬷嬷依旧笑着。
凌妤都懒得去纠正她了,男孩女孩她都喜欢,都是自己的孩子。
“对了,小姐,您怀孕肯定是不能伺候王爷,要不要安排别人伺候?夏荷冬香秋雨都是夫人挑选过的,不过秋雨这丫头心思不稳,您可以挑夏荷冬香去伺候,总比外面的狐媚子好。”
大户人家的陪嫁丫鬟很多都升为侍妾,在主子不便的时候被提上去,一方面是夫君,一方面也是自己人好拿捏。
凌妤心底抗拒。
这段时间她都与季洋同房而寝,一下子要把他推给别人,她心底堵塞得很。
不想。
“小姐,您身子不便,那可是万万不能开玩笑的,王爷日后也是要去别处休息,还不如就提拔自己的丫鬟。”
凌妤知道徐嬷嬷说得在理,她还是沉默。
她这叫自私,善妒,身为嫡妻最忌讳的东西,若是被太后和皇上知晓,那就是大罪,季洋也会对她厌烦。
“王爷正值壮年,小姐也应体谅,生下小世子,哪怕那些狐媚子有手段,小姐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王爷也会看重小姐。”
“从今日起,您就不能和王爷同房了。”
“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老奴也知道小姐这一个月与王爷感情甚好,就算不睡在同一处,感情也在。”
徐嬷嬷在一边苦口婆心叮嘱。
这些都是规矩。
在她看来,季洋这么久从未去过别的侍妾那,就是对凌妤有极深的感情了。
凌妤恍恍惚惚。
徐嬷嬷那一头已经安排好,由她的丫鬟伺候,肯定是不会怀孕,这也能保证她的孩子一定会是长子和嫡子,不会让有些侍妾捣鬼,弄出什么早产。
毕竟就算是庶子,长子也是不一样的。
晚间。
她和季洋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吃了两口就饱了。
“怎么不多吃点?”季洋沉着脸,又说道,“再吃一点。”
“妾身吃不下了,王爷多吃些。”凌妤摇摇头,吃多了开始犯恶心,她也就不为难自己。
一想到季洋近日要去别的女人那里,她便更难受。
可,徐嬷嬷是为了她好,凌夫人怀孕之时,也是这般做,还能哄好父亲,争取到几分疼爱,顺利生下孩子。
“莫贵妃还给本王的玉佩,妤儿可知那是本王从哪得来的?”季洋突然挑起这个话题。
“妾身不知。”凌妤心底更不好受。
她忘了,他之前很喜欢莫恬,哪怕后来说喜欢她,莫恬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是无法替换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季洋是她唯一的男人,但她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女人。
也不是最爱的一个。
凌妤觉得现在的她很转牛角尖,想着还很难过。
“那不是本王的。”季洋又出言。
凌妤不想知道,肯定又是什么稀缺的东西,他才拿回来送给莫恬,肯定十分贵重。
见她没回话,季洋继续又道,“那是本王两年前在石庙祈福的时候……”
“王爷。”凌妤半句话都没听进去,不想听他们的甜蜜过往,就像拿钝刀割着她的心,让她呼吸难受,抬头对上季洋就道,“从今日开始,妾身就不能伺候王爷了,夏荷和冬香都可以伺候,王爷一会可以去东厢房。”
“什么意思?”季洋一下黑了脸。
若是素日里,他这般凌妤肯定是不敢再说下去,今天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只想自己去冷静冷静,还端着大气的姿态,“妾身已有身孕,身子不便,王爷总需要有人伺候的,所以就请王爷……”
“这是利用完我之后一脚推开?”季洋面色铁青,锐利的视线扫向她,语气冰寒,“本王的去处,什么时候由你安排了?”
凌妤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站起身来,“妾身绝非那个意思,只是考虑到王爷……”
“啪。”季洋一下拍桌,她吓了一跳,屋内的丫鬟跪地。
“我说今天怎么不太愿意和我讲话,左耳进右耳出,这是怀了孕就大功告成都懒得敷衍了?想要专心养胎?那王妃就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本王祝王妃如愿以偿,生个小世子,以便王妃坐稳位置。”
季洋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王爷。”凌妤彻底慌了,小跑跟上去,只摸到了季洋衣角,他冷着声,“放开本王,别碰我 。”
他长腿一迈,她连衣角都没摸到了,脑子一片空白,一颗心许许下坠,只知道跟着小跑跟着季洋,“王爷……”
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想利用季洋怀孕,不是的。
“小姐。”
丫鬟看得心惊胆跳,也跟在她后面。
季洋没有再回头,一路往前走。
凌妤跟不上他,一直跟着,小跑也跟不上,丫鬟还要上前扶她,季洋根本不听她讲话,他一到书房。
“砰”一声,关了门。
凌妤也跟上去,结果被侍卫拦住。
“我要见王爷。”凌妤极力稳住情绪,但身子还在发抖,眼眶不经意就红了,又慌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
若说以前也惹过季洋生气,但绝对没有这次严重,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比起来,季洋之前还真算不上和她发火。
“王爷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侍卫低着头,继续拦住她。
凌妤看着紧闭的门,恍若回到几个月前的日子,他,又厌恶她了吗?
季洋曾在上次她想要助孕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孩子比他重要?她当时羞涩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