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锦盒给我,小禄子,你退下吧。”福寿一手接过锦盒,赶了从头到尾都一脸迷茫的小禄子出去。
“殿下”等到人走了,福大总管脸上挂着笑,双手捧着锦盒,略带踌躇的走上前禀报,“安和县主托人送了个锦盒过来。”
楚瑾批改奏折的手一顿,略略抬眼瞥了那盒子一眼,语气淡漠,只说了一句,“放在案上。”
殿下没有拒绝,福寿心中一喜,赶紧将盒子奉上去。
太子的寝殿很安静,宫女太监们都屏气噤声,只能听到折子翻动的沙沙声。福寿默默立在一 旁,等着殿下打开那锦盒,好去了这沉闷的气氛。
一个时辰之后,福寿正倚在大殿的柱子上昏昏欲睡,蓦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惊得他浑身一哆嗦。
“来人可还说了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着痕迹地落在锦盒上,楚瑾将那盒子拿起打量,雪白的锦缎盒上绣着几枝红梅,倒是雅致。
“回殿下,安和县主直接派人送到了别院,言说这是她送给殿下的礼物,别院的下人便送至了宫中。”福寿忙不迭的应话,生怕殿下发现他打瞌睡。
太子没有说话,眉毛微蹙,修长的手指打开了盒子。只见那素雅的锦缎盒中放着一块雪青色的老坑冰纹端砚,边刻山峦青松,触手细腻温润,纵是见惯了珍宝的太子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此砚石之美。
他轻轻拿起砚石,放在手中品玩了一番,眼中带着欣赏,不知不觉眉目舒展开来。表妹品位照着以往提高了许多,他唇角微勾,视线无意间落到那个锦盒上。
里面还有一封信?楚瑾将端砚仔细地放于自己的书桌之上,手指夹着书信拆开。
“太子哥哥,展信佳。……洄儿对太子哥哥心存感激,太子哥哥俊美高贵若神袛,洄儿每每望之心生自卑不敢接近。今送您一砚石,望太子哥哥知洄儿心意。”
案前的太子殿下俯首盯着优美的簪花小楷低低笑出声,眼中也似寒冰融化带了抹春意,心生自卑吗?
听到殿下笑中的欢愉,福寿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安和县主在信中写了什么,竟一瞬之间就扭转了殿下的心情。
“殿下,县主眼光真好,奴才看这砚石,真是越看越有韵味。”福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拍起马屁来,大大赞美了章洄一番,浑然忘记了昨日殿下吩咐他不要再提安和县主一事。
“福寿,吩咐下去,将江南前日进贡的散花宣纸送往承恩公府。”太子脸上的笑意稍纵即逝,“告知县主,后日京中花灯节,孤同其共赏。”
“奴才这就去安排。”啧啧啧,赏花灯,殿下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福寿简直对安和县主刮目相看。
承恩公府,章洄左等右等没等到长宁候府上门退婚,反而等到了东宫太子表哥的赏赐。
承恩公一家接了赏赐,自昨日就阴沉着脸的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脸色放缓。只要有太子在,即使承恩公不若长宁侯握有实权,承恩公府也敢给长宁侯府难看。
“县主,可否这边说话?”待与承恩公说了一会儿话,福寿临走前转身恭恭敬敬地对着章洄说道。
章洄已经猜到大腿表哥收到了自己的礼物,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她朝着承恩公夫人看了一眼,见承恩公夫人点了头,高高兴兴地拉着福寿到了一旁。
“福公公,太子哥哥有什么话交待?”章洄扬了扬眉毛,脸上没有丁点儿阴霾,全然不见昨日与长宁候世子在云起酒楼争执的凄然哀伤。
福寿沉默了瞬,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了解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县主,后日是楚京的花灯节,殿下约您共赏,那日您可在府中静候。”
“好,你告诉太子哥哥,洄儿定会在府中耐心等待的。”
章洄眼睛闪了闪,貌似原书中就有赏花灯这个情节,只是主人公是狗男主和女主宁秋秋。那时原身的尸体都凉了,狗男主和宁秋秋之间再也没有阻碍,感情急剧升温……不知道她和太子表哥会不会遇见狗男主他们呢?
等到福寿离开,承恩公夫人窥着她脸上的喜悦,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洄儿,殿下对你说了什么?”
“娘,没什么,后日不是花灯节吗?表哥听说我心情不好,约我一同去观赏花灯。”章洄对承恩公夫人的怪异毫无所觉,便翻着太子表哥的赏赐便回着话。
“娘,我的禁足可以解了吧?太子表哥约我,我总不能不去的。”意识到自己还在被禁足,章洄略带讨好的拉了拉承恩公夫人的袖子。
“那便解了吧,后日和你表哥好好游玩一番。本来昨日的事情也不是洄儿的错,那长宁侯世子,竟敢嫌弃我们洄儿,根本就不将我这未来岳丈放在眼里。”承恩公饮了一口茶水,说到长宁侯世子难得露出了几分气愤。
“姐姐,演儿也要去看花灯。”章演一脸兴奋,举起了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只是可惜没人理他,他蔫蔫的撅起小嘴。
承恩公夫人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方才长宁侯夫人派人传的话又忍了下来。
长宁侯夫人为人苛刻不讲道理,长宁侯世子又不喜洄儿,当日若不是长宁侯夫人亲自上门提亲,洄儿又死活要应下这门婚事,她和公爷怎么也不会同意。
洄儿昨日才与那长宁侯世子闹了一场,就算今后成了婚也得不到夫君的爱宠,退婚对洄儿来说是一件好事。既如此,三日后这婚就退了吧,为了避免洄儿后悔,这事就不能告知她。
洄儿出门散散心也好,殿下也是个守礼的。“好,娘就应了你。”承恩公夫人终于下了决心,开口说道。
看着章洄、章演一双儿女用完晚膳回了自己的院子,承恩公溜溜达达回了书房后,承恩公夫人沉下了一张脸。她命身边的管事婆子告诫府中众人,长宁侯夫人传话来的事一个字都不准透漏给旁人,否则重重发卖出府。
承恩公夫人持家多年,威严颇重,府中下人闻言皆闭紧了嘴巴,心里纷纷猜测夫人意欲县主退婚,只是怕县主得知消息后又要哭闹一场了。
而与此同时,楚京一处三进的院落中,也在谈论着花灯节的事。
“祖母,后日就是楚京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您就应了妹妹的请求吧。秋秋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冷言冷语,您看她这小圆脸竟然也有了尖下巴。”宁秋波陪在礼部员外郎府的老夫人说笑,宁秋秋一身素衣跪在堂中的垫子上,抬起头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礼部员外郎府的老夫人最爱自己的大孙子宁秋波,他又考取了榜眼为自己脸上添了光,他说的话老夫人总是会听的。
“娘,秋秋是我的女儿,平日里最是循规蹈矩,说话细声细气,她又怎么会做出抢人夫君的事?安和县主在楚京的名声众人皆知,那些人就是畏惧她背后的权势才信口雌黄说胡话,可怜我的秋秋。”宁夫人掏出帕子擦拭脸上的泪水。
落在老夫人的眼里她眉头一皱,她这儿媳动不动就落泪,着实小家子气。
“起来吧,给小姐看座。”老夫人也不是不疼爱自己的孙女,只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听在耳里对宁秋秋就有了一丝不满。
“谢谢祖母。”宁秋秋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她在家中虽也是千娇百宠,但上面有个出身伯府的祖母压着,举止投足丝毫不敢放肆。
“后天的花灯节,你们兄妹出门玩乐也不是不可。只是记得一点,不要再和长宁侯世子、安和县主有牵扯。”
老夫人一双厉眸看向宁秋秋,宁秋秋是她的嫡亲孙女,之前她性子讨喜,出生后宁家就一路顺风顺水,可见其福运齐全,不少老封君看中了她都向她试探孙女的婚事。
可是自从遇见长宁侯世子后,她这孙女的性子就变了不少,连着名声也坏了。这样下来,女儿家是找不到好人家的。她的儿子不过是个礼部员外郎,指望不了,也攀不上那高门。
“祖母放心,秋秋一定会谨记于心。”宁秋秋半低着头不敢与老夫人的视线对上,唯恐被祖母看出自己的心思。
她已经托人给钟哥哥送了信,约在后日的花灯节见面。早前她派身边的丫鬟打听了长宁侯府的消息,得知长宁侯夫人不满承恩公府,钟哥哥和安和县主的婚事不成了。
她心里有些懊恼也有些窃喜,懊恼此事之后她和钟哥哥要背上骂名,窃喜她和钟哥哥之间再无任何障碍。
这两日哥哥说钟哥哥都宿在京畿卫处,不入侯府。她也怕钟哥哥因此恼了她,故而想要在后日和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好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乏了,都回自己院子吧。”老夫人因着宁秋秋的事心中烦乱,摆摆手让他们都离开。
“是”,众人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