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手下动作不停,沉声道,“自母后仙逝,吴妃执掌宫务十几年之久,根基深厚。淑妃德妃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在数月内将她的人手拔除干净。洄儿,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在言语中回怼她,其他的不要轻举妄动。”
楚瑾看出眼前女子的蠢蠢欲动,冷言灭了她的小心思。表妹初进东宫,即使有他做靠山,在后宫妇人心计上却是万万不及吴妃等人。
至于吴贵妃复位,楚瑾眼帘微垂,眉目深邃,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太后在宫中待了四十年,历经皇祖父和父皇两朝,阴私手段不知几几,她的人到了贵妃身边,贵妃复宠也在意料之中。
章洄被他一顿无情地打压,顿时也失了兴致。但她的心中一想到吴贵妃就像猫爪子在挠似的,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子哥哥,在洄儿眼中您文治武德一应俱全,心计,咳处事有方。吴妃她三番几次惹怒与您,甚至诋毁您的名声。为何,您不动手彻底去了她的势呢?”
大婚前夕流言之事章洄心中笃定此中必有吴贵妃手笔,虽说她出其不意化解了,但她可是十分记仇的,惦记着要给吴妃好看。而且,太子表哥既可以打压淮安伯府,也可以直接除去吴贵妃,永绝后患。
楚瑾黑眸凝视着她,压住翻滚的万千情绪,“孤不除了她,自有孤的原因。”
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沉浸在吴贵妃的谎言和自我感动中,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
似是提到了太子表哥的禁忌,章洄敏锐地感到一股森寒在周身游走,她噤了声聪明地不再提起此事,认认真真的用起膳来。
只不过在心中吐槽起他来,章洄一向奉行的准则便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拖泥带水。她对太子表哥此举看不上眼,任仇人逍遥,无论是要秋后算账还是想一网打尽都太蠢了。若是他不小心出了岔子,岂不是一切都枉然,原书中他遇刺身亡后,吴贵妃成了太后,日子可是过的美滋滋。
“若是孤所料不错,近日吴贵妃会从淑妃、德妃手中夺回宫权,你不要卷入其中。”楚瑾沉声又叮嘱她一遍。
章洄点了点头,二人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直至午膳作罢,章洄踌躇着留在了殿中。她暗暗打量了一下太子表哥的神色,见他未开口拒绝,更是得寸进尺地走到了他的身侧,太子表哥昨日恼了她,她心中也很是忐忑,只想他快些原谅她。
楚瑾端坐在案前,一股清淡的香气在他身侧飘荡,然后一副躯体慢慢地贴在他的肩上,一页折子久久未翻过去。
“太子哥哥,洄儿帮您磨墨可好?”章洄不愿两人之间存在隔阂,扫到案上天青色的砚石,是自己送给太子表哥的,心下有了主意。
楚瑾转头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深沉,“孤要的是什么,表妹,你心中清楚。”他不愿看到她使这些徒劳的小计策。
章洄瞬间哑然,她轻咬下唇,直直的站在那里,久久都未出声。
他想要一位能将他放在心中为他诞下子嗣的太子妃,她深呼吸,想到秦嬷嬷话中的心意,想到太子表哥冷沉的背影,握紧了手指。
“太子哥哥,洄儿想和您试一试,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可好?”
轻微的一句话,细不可闻,但却成功令漠然的男子变了神色,紧紧地将她锁在视线中。
“洄儿,想明白了?”
章洄有些紧张的颔首,匆忙又加了一句话,“不过,洄儿是有条件的。空口无凭,洄儿不敢相信太子哥哥以后只会有洄儿一人,所以,你要给洄儿立个字据,还要盖上您的印章。”
“如果太子哥哥你违背了诺言,你就要安排洄儿出宫,还要将我的嫁妆原数奉还。”
章洄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最后,你必须还要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包括你以后的姬妾来找我的麻烦,对了,你还得帮我和父亲母亲解释,我们和离全部都是你的错,和我章洄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登基为帝,再赐给我一个品阶就好了,我觉得安和县主就挺好。”
“还要加一条,最重要的一条,你不得干涉我的生活,纵使我和十个八个美男子在一起,你都不能有任何异议。”
楚瑾凝眉听着,目光越来越冷,等到她说到十个八个美男子的时候,薄唇微启,“表妹计划的倒是周全。”
章洄呵呵地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太子哥哥,我们两个天生地位不对等,洄儿事事说明白我们才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这些都是建立在您辜负了我的基础上,如果太子哥哥您言行一致,它也不过是个无用的废纸。”
章洄偷偷摸摸的小手爬上他的肩膀,十分谄媚的替他捶肩,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她不确定太子表哥会不会应下。
这丝慌乱楚瑾看在眼里,沉吟了片刻,淡淡的开口,“孤答应你,只是十个八个美男子却是不必了。孤若违诺,便放你出宫还你嫁妆和品阶,后半生也保你一切无虞。”
章洄闻言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水灵灵的桃花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成了!大功告成,反正无论表哥违诺不违诺,她稳坐钓鱼台怎么都不会吃亏。
“太子哥哥,洄儿不打扰您办公了,大好时光,正是午睡的好时机。”如愿拿到了大腿的字据,盯着上面的印章辨认了几瞬,确定不是伪造的,章洄折起纸张往怀中一揣,转身就要回寝殿。
却不料,身后楚瑾喊住了她,“表妹,过来替孤磨墨。”
章洄扯了扯嘴角,停下了脚步,此刻再怎么看那方砚石都觉得粗陋极了,她磨了一圈又一圈,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到了最后,眼皮打架慢慢地合上了,均匀的呼吸声一进一出。
楚瑾剑眉微蹙,停下了手,将女子拦腰抱起放在了殿中的一方榻上,这么多心眼,跟之前的表妹可是判若两人。他盯着她光滑白皙的脸庞片刻,长而直的手指在她的红唇上碾磨,目光沉沉,也不知生了何事令她心中如此不安。
这天傍晚,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二人一同用了晚膳,东宫的一干人终于放下了心,看来,太子妃和殿下已经和好如初了。
是夜,烛光摇曳,芙蓉锦帐中一片春意盎然,章洄睡眼朦胧地坐在楚瑾的身上,面庞红晕久未消散。
“唤孤夫君。”楚瑾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她,手下力度放肆,声音暗哑。
章洄混混沌沌的脑子找回一丝理智,狗男人,你在书房的时候说的什么,还指责我有失太子妃的仪度,有损东宫的名声!她冷哼一声,一口银牙使劲咬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就被死死地掐住了腰……
钟粹宫
面色惶惶的德妃只带了身后两名宫女步入淑妃的寝宫,见了同样神色凝重的淑妃,张口就说,“姐姐,定是承乾宫那个贱人下了手。”
淑妃挥手屏退了下人,让她坐下,沉声道,“她已失了宫权,按理说手不会伸到太医院,除非有人暗中助她。”
她的纤纤玉指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德妃恍然,低声说道,“姐姐是说寿康宫?”
“不错,练玉轩的柔嫔虽颇得皇上宠爱,但你我跟她往日无忧近日无仇。这次她风寒,已是吩咐太医院悉心照料她,药材也任她使用。可这次柔嫔身亡,她宫中的人却一口咬定是你我二人下的手,本宫觉得她们是早有筹谋。”
“贵妃失了宫权已有数月力量有限,柔嫔做人也十分谨慎,只用身边的熟人。这次她药中能无声无息地被人动了手脚,又瞒过了你我二人的眼睛,除了立在宫中几十年的太后娘娘,还有谁可以做到。”
淑妃脸色一厉,自承乾宫的那人复位贵妃,她就有预感贵妃下一步会朝着她和德妃下手,夺回宫权。
千般防备,却未想到贵妃得了太后相助,竟直接对着柔嫔下了狠手。柔嫔一死,她不仅少了个争宠的对手,而且还可以将这口黑锅扣到她和德妃的身上。
就算最后查明她和德妃是清白的,一个治宫不力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姐姐,吴贵妃真是好手段,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令陛下对她回心转意,现在一刻都离不得她。陛下现在因柔嫔之死正在气头上,又有她在一旁描黑,你我二人下步要怎么办?”德妃年纪尚轻,膝下也无皇子,向来唯淑妃马首是瞻,慌忙地朝着她问道。
“有太后相助她,宫权我们是保不住了。”淑妃叹了一口气,面露不甘,到了手的权势再被人生生夺走,这个中滋味让她嘴中发苦。
“不过,贵妃想要全身而退却也是痴心妄想。”她眉眼一转,低声在德妃耳边细语,“这个宫中,贵妃最恨的可不是你我二人,不若将东宫那位也拉下水。皇后与贵妃多年积怨,贵妃得身不正,偏又对皇后之位垂涎不已。我们,就推她一把。”
不出两天,柔嫔身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宫中,接下来楚明帝以治宫不力的罪名剥夺了淑妃、德妃二人的宫权,竟是又把宫权交与了吴贵妃。
一时间,吴贵妃又成了众人恭维的对象。吴贵妃春风得意,慢慢地宫中竟有流言传出,陛下有意立吴贵妃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