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燕琅是被清晨的阳光亲吻醒的。
日光透过轻纱窗帘,柔和而朦胧的进了卧房,窗外有隐约的鸟叫声传来,清脆而又悦耳。
燕琅睁开眼睛,有些慵懒的打个哈欠,拉了拉床头的摇铃,不超过一分钟,就有使女小跑着过来了,先帮她把窗帘拉开,开窗透气,又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温柔的擦拭面颊。
管家从门外走进来,恭敬道:“小姐,您醒了?新的一天,我们又该去花钱了。”
燕琅从善如流的说了声:“好。”
“看见您这样精神饱满的投入到工作中,我实在是高兴。”管家笑容满面,由衷道:“通过购物和投资造成资产的流动,以此向外界宣示首富的财产和体面,这是您的日常工作,像之前那样的懈怠,真是太不应该了。”
“……”燕琅:“我会注意的。”
使女推了餐车过来,小心的在床上摆了餐桌,又将早餐一一搁置上去,另外有人弯下腰,帮着首富小姐系了领巾。
管家不再说话,守候在一边,等她吃完了早餐,才主动询问道:“小姐,今天您打算买些什么,去哪儿花钱呢?”
燕琅穿着睡衣从床上下来,走到隔壁的衣帽间去,转了几分钟后,挑了件豆绿色的轻纱长裙:“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管家笑着提醒道:“您已经很久没有购置首饰了。”
“哦?”燕琅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道:“昨天不是刚买了几条钻石项链吗?”
“那只是钻石项链,您的首饰盒怎么可以这么单调?太不体面了。”
管家叹息着摇摇头,说:“或许我们应该购置一些其他种类的珠宝,比如说翡翠、珍珠、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翡翠、玛瑙、水晶……”
“呵!”系统忽然冷笑了一声。
燕琅说:“朋友,你怎么了?”
系统说:“我吃柠檬。”
燕琅忍着笑,跟管家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珍珠。”
“您觉得日本的akoya珍珠怎么样?玫瑰的柔和色泽,非常适合您这样的女性哦,”管家含笑向她推荐:“我们在日本有几家珍珠养殖场,如果您喜欢的话——”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您是想叫设计师直接制造完成,送到家里来,还是想叫他们把珍珠送过来,您自己穿着玩?又或者是,您想飞一趟日本,亲自体验开蚌的趣味吗?”
燕琅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好的,”管家笑着点头,又吩咐门外的侍从:“通知日本方面的珍珠养殖场,叫他们早点准备,找设计师分别用天女、真多麻和akoya皇后设计成套的耳饰、项链、手链和戒指。”
他怕燕琅不明白,特意向她解释:“akoya珍珠以颜色分为三个系列,白色系的最高品级被称为花珠,其中,极品花珠会被称为天女;蓝色系的最高品阶被称为真多麻;黄色系的最高品阶被称为akoya皇后。”
“akoya本来就是起源于国内的南珠,在珍珠中的品阶并不算高,但南洋金珠和大溪地黑珍珠的产地离国内太远,还是叫他们送过来吧,专程跑一趟,就太不值得了。”
燕琅说:“我还挺喜欢金珠和黑珍珠的。”
“好的,”管家吩咐门外的侍从:“叫设计师另外用这两种珍珠设计成套的配饰,此外,再分别送一百斤品质最好的散珠过来,今天晚上就要见到,一定不能叫小姐失望。”
“呵!”系统再次冷冷的出了一声。
燕琅说:“朋友,你又怎么了?”
系统幽幽道:“我又吃了一个柠檬。”
燕琅被它这语气给惹笑了,转头面对一脸理所应当的管家时,却又觉得有点头疼。
她说:“一百斤珍珠,有点多了吧。”
“您怎么能这样想?小姐,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您才能记住——体面,首富的体面怎么能丢?”
管家皱着眉,痛心疾首道:“去年,一个来自中东的土豪订购了两千斤珍珠给他的行宫做门帘,全世界的富豪都看着呢,要是不主动出手,他们岂不是以为我们没钱了?这怎么可以!”
燕琅木然道:“所以后来是怎么做的?”
“您忘记了吗?”管家笑容欢欣,有些骄傲的道:“我们收购了全世界80%的珍珠基地,然后拒绝了他的要求,用赔偿天价违约金的方式,证明了谁才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燕琅:“……”
这是因为太过有钱,所以就满世界的撒币吗?
苏家这么折腾都没破产,真是命运之神笼罩啊。
燕琅有点搞不懂沙雕世界的脑回路,勉强笑了一下,说:“你高兴就好。”
“珍珠已经敲定了,那别的宝石呢?”管家翻开备忘录看了看,说:“去日本的话,离缅甸就不是很远了,您想去开玉吗?”
燕琅笑着摇摇头:“我的手气恐怕不好。”
“没关系,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会好的,”管家看了一眼手表,吩咐随从道:“现在是上午八点三十六,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矿山的开采允许书,叫技术人员把最有可能出翠的原石都挑出来,小姐稍后会去试试手气。”
他加重语气,说:“如果小姐觉得失望,那整个世界可能都会阴暗下去,你明白吗?”
“呵!”系统冷笑出声。
燕琅心力交瘁道:“朋友,你吃了第三个柠檬吗?”
“不,”系统嚎啕大哭:“是柠檬树把我吃了!我太难了!”
……
燕琅洗漱结束,又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化妆师帮她化了一个偏自然的妆容,戴着手套的使女就捧着首饰盒过来,小心的帮她佩戴了项链和一副小巧的钻石耳环。
“您今天也很美呢,”使女们照常开始夸赞她,每天的赞美之言都不重复,脸上也是由衷的欣赏与赞叹:“比您最喜欢的那颗珍珠还要光彩照人。”
燕琅笑了笑,自己取了一副手套带上,就听管家问:“从家里到缅甸,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缅甸的咖喱饭、鱼汤米线还算不错,您要去尝尝看吗?只是有一点,缅甸人的口味偏向于酸辣,不知道您是否能适应。”
“算了,”燕琅摇头说:“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午餐就留在家里吃好了,要粤菜,再加一道冬阴功。”
管家应了声“好”,又道:“距离午餐还有段时间,您真的不打算再买点什么了吗?”
燕琅坚定的拒绝了他:“不了,我有点正事要做。”
管家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说:“您最大的工作,不就是花钱吗?”
他皱眉道:“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您有些不务正业了!”
燕琅:“……”
可以抽一点正常思维出来,不要表现的这么沙雕吗?
我的要求不多,一天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啊!
她嘴角抽搐一下,说:“把章惠叫过来吧。”
管家虽然对于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却还是顺从的答应了:“是。”
原世界里边,秦殇能够成功控制苏夏,并在她疯后成功掌控苏家,章惠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她的祖父是苏老爷子的心腹,父母车祸离世之后,苏老爷子收养了她,作为苏夏的助手加以栽培,想叫她像她的祖父辅佐自己一样辅佐苏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章惠被接进苏家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跟苏夏的不同,心里逐渐的对自己未来要尽忠的人产生了反感。
都是人,凭什么苏夏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而自己却要寄人篱下?
凭什么自己的一生,就该为她服务?
这太不公平了!
章惠心里的不满与妒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加重,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她是苏夏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苏夏最信任的人,但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积累了多少负面的仇恨与愤慨。
秦殇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成功的加以利用,在和苏夏结婚之后,他开始给苏夏下致幻剂,章惠对此心知肚明,却帮他遮掩了那些痕迹,并且劝说苏夏把公司交给秦殇,自己好好休养。
最信任的助手和最爱的丈夫一起背叛了自己,苏夏在茫然不知中走向了绝路。
燕琅最看不起这种又当又立的人了——章惠做着苏夏的助手,享受了苏夏给她的金钱和地位,心里却觉得自己被束缚在苏家了,可她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叫她得到了今天的一切?
苏夏有虐待她,有折磨过她吗?
她却选择用漠然的残忍,叫苏夏在绝望中死去。
最可笑的是,秦殇起家的那笔资金,都是章惠给的,生意上也给予了他很多往来便利。
不然,只凭秦殇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学生,能有这样一份家业?
章惠被叫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莫名,毕恭毕敬的到了近前去,说:“小姐,您找我吗?”
“嗯,”燕琅手里捏了把明朝的山水折扇,打开扇了几下,说:“我看了你的工作报表,你负责的项目,之前好像有一笔亏损。”
章惠听的一顿,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项目,管家接过使女送来的杨枝甘露,善解人意道:“小姐,公司有很多项目是亏损的,一时之间,章副总想不出是哪一个项目,也很正常。”
燕琅神情疑惑:“很多亏损?”
“简单的打个比方,您的那些邮轮、潜艇、私人飞机和私人小火车,在不用的时候都是亏损的,因为会有高昂的保养费和看顾费,但能够在小姐想要使用的时候立即就能得到回应,这样的亏损就是它们最大的价值所在。”
管家在桌上放置了一份纸巾,理所应当道:“适当的亏损企业也有被保留的价值,这是首富家族的底气所在,我们有钱,甚至可以用源源不断的亏损来证明自己有钱。”
燕琅:“……”
行吧,你有钱你有理。
“我所说的亏损,是指两年前六月,你经手的企业收购案,”她从手机中翻了档案出来,看着章惠,说:“我发现,这桩案子亏损了五十万,但是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有你的签字。”
五十万这种小数字,根本不会存在于章惠的脑海里,但两年前的六月这个具体的时间,却叫她心头一突,霎时间想起秦殇来。
那时候秦殇刚刚大学毕业,踌躇满志的想要开一家软件公司,他是个很有骨气的人,拒绝了她投资援助的提议,她劝了很久,才叫他勉强接受那五十万。
章惠是苏夏的助手,区区五十万从来不会放在眼里,刚好手头上有,就随便找个理由,叫财务部的人给转过去了,就为了这么一笔钱,谁也不可能问罪她。
在章惠心里,这只是一件小事,要不是今天苏夏提起,又跟秦殇相关,她都要忘干净了。
“小姐,”章惠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勉强笑了一下,说:“五十万而已,我记不清楚了。”
按照苏夏的脾气,这么点小事,是不会追根究底的。
只可惜现在在这儿的不是苏夏,是燕琅。
她没有急着给章惠定罪,而是倚在椅背上,徐徐道:“我对你怎么样,苏家对你怎么样?”
章惠心下凛然,忙道:“恩重如山,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才能偿还……”
“哦,下辈子的事儿谁知道啊,”燕琅说:“你还年轻,这辈子偿还也来得及。”
“……”章惠心头一堵,强笑道:“是,这辈子就还。”
“那你学声牛叫我听听吧,”燕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都愿意当牛做马了,学声牛叫不过分吧?”
章惠脸上的神情慢慢僵住了,她愣了愣,才有些委屈的道:“您是在为那五十万生气吗?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为什么要这么侮辱我呢。”
燕琅看着她这副神情,脸上笑意更深,她在手机上翻了一页,道:“章惠,我叫人查了当时的流水记录,发现这笔钱被你吩咐,汇到了一个叫秦殇的人的名下,但当时,这个人跟公司没有任何合作,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构成了挪用资金罪?”
章惠听得一呆,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不知道苏夏为什么会去查这些,又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冷酷,却知道再不进行弥补,接下来的结果一定不会十分美好。
“对不起小姐,是我的疏忽,”章惠冷汗涔涔,赶忙说:“我会从自己的账户里出资,双倍进行弥补!”
“不只是这五十万,”燕琅静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章惠,我对你不薄,一年工资加分红,几千万是有的,更不用说我赠送给你的东西了,你扪心自问,在你这个年纪,达到这种水准的有几个?真的是因为你的能力很强吗?”
“我给你的你可以要,但你自己不能伸手拿,这些年在公司,你没少上下其手吧?”
“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数额巨大,双罪并罚,大概会有十五年的刑期,”她一手托腮,笑容期待说:“小惠,接下来你会享受到国家提供的集体宿舍,附带免费的洗剪吹服务,发放统一制服,还有免费的早晨叫醒和晚间提醒睡觉服务,惊不惊喜?”
章惠:“……”
她呆滞几瞬,忽然间反应过来,尖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苏夏!”章惠面红耳赤道:“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是守法公民,又是受害者,去检举你怎么了?”
燕琅耸耸肩,道:“事情可是你自己做下的。”
章惠浑身都在颤抖,她说:“小夏,你还记得老爷子临终前说的话吗?他叫我们好好的,叫我扶持你,你都忘了吗?”
“我记得,”燕琅冷漠的看着她,说:“但你好像忘了。”
章惠嘴唇张开几下,又合上了,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她说:“你真的决定了?”
燕琅笑着反问她:“难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章惠木然的看着她,半晌过去,忽然冷笑起来,她目光鄙薄,恶狠狠道:“苏夏,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凭什么我就要为你付出一辈子?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
“是吗?”燕琅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看着她,说:“CHANEL的套装,宝格丽的项链,还有劳力士表,你这一身行头,没个几百万拿不下来,而这,只是你普通一天的正常着装而已,现在你跟我说你的一切都被毁掉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被这样毁掉吗?”
“不想留在苏家,那可以走,我留下你,老爷子留下你,都是因为你无依无靠,没有家人,是同情,而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有多出色,明白吗?但你一边舍不得苏家的荣华富贵,一边骂我假惺惺,毁了你的人生,这叫又当又立,好吗?”
章惠被她戳破了那层遮羞布,脸色霎时间变了,她气急败坏道:“你!”
“你有什么好恨我的?你觉得我活的很容易吗?”
燕琅把她怒伸出来的那根食指掰回去,惨淡一笑,神情痛苦道:“你虽然父母早逝,但好歹也见过父亲,但我呢?我连我那个花心薄情的父亲都没见过,没来得及受他荼毒,他就死了!我是个没接受过父爱的可怜人!而我的母亲,因为要回去继承家业,连苏家的家产都不打算跟我争,反倒尽心尽力的帮助我,我甚至,甚至没有体验过跟母亲争家产、闹上法庭的快感!”
章惠呆若木鸡,看起来像是想骂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下去了。
“你有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还不知足?你小的时候,起码有祖父的疼爱,有几个知交的小伙伴,但我呢?!数不清的钱压在我身上,我快要窒息了,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是个可怜人,”燕琅发出一声短促而苍凉的笑,控诉道:“除了钱,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