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金川一身天青色骑装,头戴玉冠,剑眉星目,下了马利落地给乐岫请了安。
“公主万福金安,我一时走急,还望公主恕罪。”
滕金川没想到这条路上会遇到那么多家马车,他是个嫌麻烦的,又怕冒犯了哪家闺秀传出不好听的话,便一路策马,当做谁也没看到,路过了乐岫的马车,回过神才想这四匹骏马拖着的马车规格过于华丽。
“不知者不罪,小公爷走吧。”
滕金川抱拳,心里松了口气,乐岫开口的第一句,他还以为乐岫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走他。
“公主殿下,若是小妹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她年纪小还愿殿下不要跟她计较。”
后面马车的宁馨琦掀开帘角,都是京城大世家的子弟,宁馨琦自然是见过滕金川的,也听说过乐岫心仪他,见他愣过神,有意对他示好。
宁馨琦饶有兴趣地看着前头两人,不知道乐岫是心系滕金川,还是有意陛下。
“本宫要是没记错,滕四姑娘与本宫年岁差不多吧?小公爷口中的年岁小倒是让本宫有些不明白是何意?”
乐岫连发两问,滕金川不由得有些尴尬,滕静思回家痛哭了一场,说乐岫因为求他不得,所以欺负她给他难堪。
他想着等会生辰宴上,滕静思也在,怕乐岫又为难她,所以才那么一说。
“虽然年岁差不多,但静思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就娇了些……”
滕金川没说完,乐岫就听不下去了。滕金川这是把原主当做备胎了?倒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乐岫这会不是似笑非笑了,而是挑着眼挑剔地看着滕金川:“滕小公爷说这话可别让本宫的父皇听到了,谁家的孩子谁家疼,父皇要是知道本宫被那么比较,可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滕金川一怔:“臣没这个意思。”
“可本宫听起来小公爷就是这个意思。滕四姑娘是不是娇生惯养的不懂规矩本宫不知道,但若说她有没有榜样本宫倒是明白了。”
微眯了眯眼,乐岫知道自己如今长相没什么杀伤力,干脆甩下挂起的玛瑙坠子,“走吧,耽搁在这里,教后头的人家都不敢行快了。”
马车恢复了行驶,滕金川站在路边迟迟没动,眼中的错愕残留。
乐岫的声线偏甜,就是刻意拿捏腔调,听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到有点撒娇的感觉。
扯着马绳滕金川想着想笑了,滕静思还让他以后见到了乐岫不要搭理,要给乐岫难堪来为她报仇,他难堪没给,倒是被乐岫指着鼻子骂了“一丘之貉”。
滕金川一笑,看的偷窥的千金们心花怒放。
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就是滕金川,门第高是第一,第二是他长相英俊,光是瞧着都能让人多吃两碗饭。
“滕公子这般好,怪不得瑶公主也相中了,怕是知道护国公府不可能尚主,才恼羞成怒。”
“她算是什么主。”
“这话说的中听。”几个姑娘围在一起捂唇嬉笑。
*
温泉庄子门扉大开,温雨兰亲自站在二门前迎人,一声红衣似火,温雨兰长相温婉,平日衣裳多是素色,今日难得穿了大红,别有一种韵味。
乐岫就是记得书里说温雨兰生辰穿了红,惊艳了小公爷,让小公爷幻想起温雨兰若是跟他成亲穿凤冠霞帔是什么样,然后就跟温雨兰表明了心迹。
知道红色是温雨兰今天的专属色,乐岫没意夺她的风采,上身是洒金霞锦大袖,下身绣金妆花湘裙,发饰戴的不繁复,累丝嵌珠玲珑山茶花簪,手上带了一只淡粉贵妃镯。
不过人衬衣裳,人貌美了,只有自个身边人知道有没有往隆重打扮,旁人看着只觉得好看。
温雨兰在宫里时就被乐岫惊艳了一次,这次看到更深深发觉了乐岫的不同。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温雨兰笑盈盈地福身。
乐岫虚扶了一把:“温姐姐生辰吉乐。”
“温姐姐。” 宁馨琦迟一步下轿子,朝温雨兰祝贺。
温雨兰倒是不奇怪两人会一起来,只是看着宁馨琦差了一等的轿子有些惊异。东太后留宁馨琦在宫中陪伴,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又怎么可能亏待她。
想着温雨兰瞧了面无异色的乐岫,这大概是她的手笔?
“殿下和宁妹妹是先休歇,还是逛逛庄子……滕妹妹在荷花池那边。”
温雨兰记得乐岫跟滕静思的过节,特意提醒道。
“先逛逛吧,温姐姐你要待客,不必陪着本宫。”
温雨兰颔首,指派了身边的大丫头去给乐岫和宁馨琦带路。
宁馨琦半路就遇到了相熟的闺秀,宁馨琦大约也感觉到乐岫不愿意跟她一道走,就提出了先走一步。
身边少了个观察她的人,乐岫眨了眨眼,浑身的筋骨都舒坦不少。
安伯府的温泉庄子不小。九转回廊,虽然不像是宫里养了孔雀一类的珍禽,但走在何处都听得到翠鸟清脆的鸣啼。
这里没皇宫那么多规矩,反而什么花都有,姹紫嫣红,牵牛花还在花墙上随着微风轻摇。
“姑娘安排的有休歇的屋子,若是公主殿下走累了,可以在屋中小歇。”
来给乐岫领路的温雨兰的贴身大丫头,往常乐岫还叫过她魏紫姐姐,她往常与乐岫说话也不讲多少规矩,如今却不敢那样。
乐岫颔首,却是一路逛到了荷花池。
刚靠近花池,乐岫就听到了姑娘嬉戏的声音。
水榭上打扮各异的千金几几成群,她们笑的原因简单,这池子的水是活水,与另个庄子相连。此时水池上漂浮着各色折的纸船,看就是从隔壁山庄流出来的。
姑娘们让丫头去捞纸船,让人念出纸上的诗句,好的就叫好,不好就嬉笑打趣。
“参见瑶公主……”
“不必多礼,本宫出宫便是跟你们一同玩的,若是你们拘束就没意思了。”
“殿下平易近人。”
乐岫刚走进水榭,就感觉到了一道灼灼目光。
看过去果真是滕静思。
察觉乐岫看过来,滕静思挤出了一抹亲近的笑,就像是乐岫刚刚余光瞅见有人瞪她是错觉。
“殿下,也来水榭赏花?”
滕静思站起让出身旁的位置,“殿下若是不介意,不如跟静思坐在一块。”
滕静思的做派让水榭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只见旁人让滕静思,从未见过滕静思让人,看来传闻中乐岫在宫中教训滕静思倒不像是假的。
察觉周围人的目光,滕静思心里咬牙,且让乐岫得意这一会,等到之后乐岫就是全京城的笑话。
乐岫坐下,朝滕静思道了声谢。
“听闻公主在路上遇到了我家哥哥?”
乐岫点头,别看古代没手机没网络,但消息灵通的很,就像是荒郊野外都有这些世家安装的天眼。
“我哥哥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乐岫轻笑:“在滕四姑娘的眼里你家哥哥那么容易出丑失礼?”
滕静思一噎,谁不知道她哥哥是人中龙凤,怎么出丑失礼,一时间不想跟乐岫说话。
那么一静,乐岫倒是有空闲又回忆一遍书里面的内容。
书里头生辰会,原主一来也得到了滕静思的好待,如同现在滕静思待她一般,不过因为原主的和善,一时间跟滕静思好的就像是好姐妹。
滕静思跟原主说了不少滕金川的事,然后设计原主踩空掉进温泉池,说原主是故意知道滕金川会路过那里,想要赖滕金川负责。
原主百口莫辩,想去找滕金川与温雨兰解释,便看到了滕金川对温雨兰表露心迹。
书里面写到这个内容,不少读者说原主就是活该,懦弱就算了,被欺负了变坏黑化,不去找欺负她的人麻烦,而是去报复曾对她好的温雨兰。
这种人就活该炮灰去死。
乐岫能理解原主的想法,感情这回事在身上投入的最多就越容易伤心,滕金川只是原主的梦,而温雨兰说过要当她的亲人。
原主把受到的痛苦都转变成了温雨兰对她的背叛。
所以她头发滴着水,看着温雨兰被滕金川拥到怀里,才恨不得温雨兰去死。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乐岫什么都不赞成,什么都不想做。她来就是看帅哥的,温雨兰,滕金川什么的爱谁谁,谁整她她整谁。
遮唇打了个哈欠,诗句听多了,乐岫就觉得无聊了。
还不如看纸船跌跌撞撞在湖上摇曳。
古代的男男女女真的惨,看个纸船都能兴奋半天,纸船上面写的还不是什么淫词艳句,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也不知道这些公子怎么挑了今日来山中狩猎,两边山庄的竹林是通的,可别让他们迷路了走到我们这边来。”
乐岫看说话的姑娘,若是那姑娘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没那么雀跃,她说得不希望迷路才有几分可信。
都是适婚年纪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想看看英俊的郎君。
见这些姑娘讨论东讨论西,等温雨兰来了,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片竹林,乐岫开口道:“本宫刚刚绕了一圈山庄,翠竹林那边有几处温泉,雾绕林间,仙气缥缈,既然要找地方摆宴,何不选那?”
乐岫算是说出了不少姑娘想说不想说的话,之前那个怕迷路的都没有开口,一致看向温雨兰这个主人。
闺秀的生辰宴,其实就是借口一起透透风,找个借口出门玩。
温雨兰想了想,既然是乐岫提出,就点头吩咐下人把宴摆在翠竹林。
瞧见有人控制不住欣喜,乐岫觉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怕是会有姑娘碎嘴,说殿下明知竹林相通,还要摆宴那处。”鹅黄担忧地道。
“她们若是不愿,觉得这样失礼,自然不会去。反正本宫是挺想见见青年才俊。”
乐岫不隐藏自己想见帅哥的想法,看书的时候觉得遍地是帅哥,但在宫里,她不是见到小太监就是见到老太监,唯一一个戚渊,她还不是经常见到。
难得出门也该让她看看了。
想见异性是正常不过的事,越是碎嘴说她的,就越是想见帅哥的,但又觉得这是种不该有的心思,就把她当做靶子嘲讽,显示她们的不一样。
乐岫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当个公主不打算蓄养面首,但男人总得让她欣赏欣赏,挑个合适的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