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送到瑶华宫,下午时刻乐岫接到消息,说戚渊已经领军出城。
听说出城时的声势凡尘滚滚,戚渊骑骏马奔腾,雷霆万钧,恍若谪仙下凡。
乐岫没看到实际场面,再者戚渊这是为了做好事出城,她也就不吐槽了。
戚渊出巡昭城,三公监国。除此之外,傅子骁被他留了下来。
因为这事有几个谏官不看眼色还提了戚渊膝下无子的事情,戚渊的年纪若是生子早,也该有个七八岁的皇子了。
京城有皇子坐镇,怎么都比权臣更让人觉得安稳。
这话让戚渊走之前先打了几位闲话太多的谏官板子才潇洒上马。
不管怎么样戚渊走了,乐岫觉得自己呼吸能呼进肺腑的气流都多了些,若是再来一次戚渊夜闯她闺房,她估计能吓出心脏病。
“姐姐你真是公主,你爹爹真是圣上?”
在瑶华宫待了半日,陈木的胆子放大了不少,用完晚膳坐在锦凳上,小心翼翼又向乐岫确定了一遍。
“你都已经到宫里了,哪里还会有假。”
“我就怕一切都是我做梦,以前我听说过人要是死了,就会看到平时看不到,但是很想看到得到的东西。。”
陈木刚说完就觉得头上一凉,乐岫盘了盘她的光头,笑道:“难不成当小尼姑是你梦寐以求的?”
“不是。”陈木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这样就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想到严忠说陈木没好好睡觉,还光想着逃跑,乐岫耐心地道:“皇上一定会为昭城做主,你要找贵人救村子的使命完成的很好,你可以放心好好休息。”
“可是……”
陈木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了哭腔,“我一闭眼就会看到鬼,村里面的人都变成了鬼,公主姐姐我怕……”
“陈木,要是他们真的都变成了鬼,该受伤的也不该是你,他们要找的是那些为自己利益丧心病狂的混账。”
昭城从规模上讲虽然是一座小城,但也有几万人居住,她不信每个村落都遭了瘟疫,宁永波封城完全就是怕麻烦,怕影响自己的官位,所以用了这种把人不当人的办法。
“可是我不想他们变成鬼,他们都是好人……”
“等处置完了恶人,他们都会去天上,你就不会再梦到他们是鬼了。”
“真的?”
“真的。”
乐岫肯定地说道。她想起了她父母刚去世的时候,那一阵她也是恍恍惚惚,一睡着就是各种恐怖的梦境,好一段日子才走出来。
比起她来说,陈木年岁小承受能力要更差。
乐岫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安抚她,到了晚上乐岫直接让陈木睡到了内室的软榻上,守着她睡着了,才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架子床上。cc
“殿下真有耐心。”
鹅黄不知陈木底细,单从外表来看陈木瘦瘦小小,头发还没了,看着着实不讨人喜欢。
“陛下知道了一定高兴。”鹅黄显然是觉得乐岫这是给戚渊面子。
乐岫解衣裳的手一顿:“往后若是没别人在少提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戚渊。
看着主子精致的脸上浮现烦闷,鹅黄怔愣:“殿下?”
“本宫知道你可信任才与你说。”乐岫拍了拍她的手,“他是个极其小气的人。”
皇上小气?鹅黄余光扫过屋里的摆置。
屋里有一件是一件,都是陛下赐下的东西。
看她的神情,乐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有些话说不清楚。她虽然想要享受生活,但从来都不打算用自由来换。
“你记得本宫的话就是。”
“喏。”
*
陈木在瑶华宫住了几日,乐岫就听外头传了几天的谣言——
陛下把一个孩子送到了瑶华宫。
光是简简单单的叙述就能让有心人浮想联翩。
后宫只有娴妃一个,戚渊还不碰。就是乡下没钱三妻四妾的穷汉子,有点银子还去嫖,戚渊完全是坐拥宝山,估计除了戚渊自己能大大方方的说自己没碰过女人,其他任何人都不相信他没抱过女人。
“太后娘娘又派人过来了,说想见见小木头。”
鹅黄说完瞅了眼陈木,也不知道外面怎么能传得风风火火,说陈木是陛下的孩子。光从长相来说,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不然让太后娘娘见见小木头?若是见到人,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陈木本来在学着写字,听到鹅黄的话立刻扔了笔躲在了乐岫的身后。
乐岫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本宫不愿意,谁也不能把你给带出瑶华宫。”
“可是太后那里?”
“鹅黄你想错了,见到了人才麻烦。”
东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就算陈木跟戚渊长得不像,那也是戚渊弄进宫的孩子,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陈木去了慈宁宫,恐怕东太后会找各种借口把人留下。
“跟来人说人还病着,没法子去跟太后娘娘请安。”
“喏。”
见着鹅黄走了,静秋忍不住道:“称病拖个几日无碍,就怕太后娘娘硬闯,要不然还是让严公公……”
严忠没跟戚渊去昭城,估计戚渊是知道她这个公主没什么本事,若是没留个人在宫里制衡,等到他回宫后宫就已经是东太后的天下。
“若是太后撕破脸皮,大不了本宫也撕破脸皮,反正是在宫中,她杀不了本宫,这就是在比谁的脸皮更厚。”
经过了戚渊的再三训练,乐岫对自己的脸皮跟胆量还是有些自信。
乐岫自己不怕,但担心她的人不少,除了静秋她们,连宫外的傅子骁都给她送了帖。
信上寥寥几句,主要是道她有何需要他相助的只管开口,还希望能拜见她一面。
把玩着送来的拜帖,上面的用词规规整整,就跟公文差不多。
“傅将军求见自然要见。”
会面的地方也没特意避讳他人,乐岫定在了瑶华宫。
傅子骁一身圆领麒麟袍,目不斜视地走进花厅:“臣傅子骁给公主请安,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傅将军免礼。”
花厅除了侍女,还有陈木在旁,傅子骁看了一眼,乐岫才让南儿把陈木带了下去。
“臣不是为了外头谣言来的。”
见乐岫叫人带走,明显就是刻意让他见一面,傅子骁神情流露一丝急躁。
“将军误会了,本宫当然知道将军不是偏信则暗的人,不过将军过来当然得让将军见小木头一面,毕竟将军不是外人。”
乐岫一笑,傅子骁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小姑娘是昭城的人?”
见到了人傅子骁就有了思量,别说五官了,那小姑娘一脸受过难,挨过饿的样子就不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
乐岫点头:“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陛下定会妥善处置昭城事宜。”
戚渊当然会妥善处置,这几日昭城的情况源源不断往京城传,戚渊到了昭城的当天就让城池相关的官员在城门跪了一排,一个个的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雷厉风行,乐岫听到这事心里叫了声好。
比起废时间审问,按着规矩一步步来,人头落地更能震慑人心,也让昭城的百姓心里有底,戚渊这个皇帝不是走过场,是真的去救他们去的。
“殿下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乐岫美目流盼,面若娇花,傅子骁看着却觉得她眉间萦绕着一股忧愁,让人见而就生了惜花之心。
一个男人若是有情意,那全都是写在眼睛里的。
乐岫瞧着他就知道他铁定不晓得戚渊的心思,他要是知道他现在在撬戚渊的墙角,估计能吓得以后提到“瑶华宫”就心颤。
“劳傅将军用心,本宫并无遇到什么难事。”
“殿下若是遇到什么难事,用到臣的地方,一定要不吝开口。”
“这话傅将军已经在帖上承诺了。”
“是,臣承诺了。”
乐岫眼波流转,眼中含笑,傅子骁心猛跳了几下,不觉动心时只是偶尔想想,一察觉自个动心,少看一眼都觉得抓心挠肺。
这会儿话说完了,傅子骁也不想走,就那么干坐着。
乐岫也不催他,神态悠闲的品茶。
相对无言的尴尬,束缚的只会是那个想留下来的人。
“臣听闻太后娘娘派人到了瑶华宫几次。”
“太后娘娘想见小木头,不过本宫怕太后娘娘被外的谣言所误,所以没让小木头出瑶华宫。”
“殿下所虑应当,只是越不让太后娘娘见,她怕是越想见,未防她强行派人闯进瑶华宫,殿下可愿意臣调御林军守卫瑶华宫?”
乐岫惊讶地眼睛微微张大,心想戚渊还真是信任傅子骁,竟然让他有那么大的权利。
回想戚渊之前在书房提过的傅子骁想尚主,傅子骁能没见她几面,就与戚渊直白说这件事,也能看出两人的情分之深。
“傅将军考虑周全,本宫替小木头谢过将军。”
“陛下把小木头送到瑶华宫,一定也希望小木头不必带到别的地方去,微臣也是揣测圣意行事。”
一盅茶喝完,鹅黄掀开茶盅给傅子骁又添了满杯。
傅子骁抬手喝了一口:“这茶水入口甘甜,温润如璞玉。”
静秋抬眸瞧了眼傅子骁,这茶不算特别的东西,只是一般的贡茶,将军府一定也有份额,傅子骁明显就是没话找话。
话题平常无聊,就不像是从忙得脚不沾地的傅将军说出来的。
而且她家主子只是时不时应一下,他就能像是受鼓励一样往下谈个不停。
这情形看的静秋心中慌张,不会陛下才走,后院就起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