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岫鸡皮疙瘩满背,痒的厉害,也不知道戚渊是跟谁学的,没事就会冒出那么一两句油腻到不行的话。
“父皇,儿臣以前听过一句话,男人跟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快乐,只要他不爱那个女人。”
“从哪听来的?”
“儿臣也忘了。”
戚渊侧眼看了怀中的女人一眼:“不知从哪听来的一句话,也让你费心记了那么久,还特意说给朕听。”
“父皇难道觉得这句话没道理?这几日父皇看到儿臣难道开心?”
“唔……不开心,所以这几日朕没特意去看你。”
他从来都不是没脾气的人,当日他有意跟她分享喜悦,她做的那些事他怎么可能不气闷。
乐岫一噎:“父皇你的脾气来的快,走得也挺快。”
就几天就消气了,不应该此后都冷待她。
“不然还要如何?把你活埋在万骨坟地,每月去的时候,想起一回你也是朕曾经在乎过的人。”
乐岫背脊一凉,这才知道之前那个乱葬岗叫万骨坟。
“祖母也被父皇埋在那里了吗?”
身下的马匹一顿,戚渊的语调明显地低沉了不少:“她不在。”
“父皇不在乎祖母?”
乐岫表情懵懂不解地看向戚渊。
戚渊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停下了马,目光眺望远方:“抬头看看。”
看什么?
乐岫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看到了一片片的农田。
昨日下过一场雨,田里一片泥泞,不少农人牵着牛套了工具在犁地。
被毁过的农田此时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几天她到处走动,因为怕离了城有危险,需要浪费人力保护她,倒是没看过昭城下面乡镇的状况。
“父皇,你带儿臣来是为了让儿臣看这个?”
“即日就要返京,难道走之前你不想看看昭城现状?”最难缠的山匪剿灭,戚渊本来是打算平日去哪都带上她,但谁想到她发了脾气,两人一闹,就只剩了最后一天。
田埂上的农民看到了乐岫跟戚渊,纷纷跪下请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瑶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大万国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这段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早给他们训练过。
连呼喊了三声,慷锵有力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不息。
乐岫略微不自在:“要不然还是下马吧?”
“没给你弄莲台就是已经是亏待你,此刻下马旁人一看你个子还不如他们高,小瞧你怎么办?”
戚渊语气轻松,乐岫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没再说下马。
这些日子昭城百姓都说她是观音下凡,她就是澄清他们也不信,只是话变成了瑶公主是菩萨下凡,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时代需要信仰,给皇权扣上宗教色彩,能促使他们更快的重振精神。
离开这地,戚渊又驾着马带她去了其他几个地方,每一处他们都没下马。
她明白戚渊的意思,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这份荣耀给她。
以前她只是没实权的瑶公主,可回京城之后,她就是没封地,也没人会再小瞧她。
乐岫想问戚渊为什么,但是觉得这为什么一问,她就更难脱身了。
不管他用情深浅,但他明显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与她有些什么。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他们的代步工具终于从马换成了马车,乐岫趴在马车的软垫上,累的奄奄一息。
反观戚渊是骑马带人的那一个,在车内坐的板直,精神奕奕不见疲态。
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那么好的精神。
侧过脸乐岫看着车壁一言不发,任由寂静弥漫。以前觉得跟戚渊在一起一定要说,只要说话让他听到就是对的,但现在却是一句都不能说,多说一句好像就成了错的。
不说话,马车又摇摇晃晃,乐岫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混乱瑰丽的梦,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移了位置。
原本她是靠着离戚渊最远的位置躺着,一醒来她枕着戚渊的腿,而戚渊凤眸阖着,一只手肘靠车边木沿,支着头,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
她醒来睁眼正好就对上了戚渊闭上的眼,两人相距半米不到。
闭了眼的戚渊满身煞气都隐去了,只剩了俊美。
鼻梁高挺,与他的美人尖是一条线,鼻下的薄唇轻抿,色泽还算悦目。
不知道是不是乐岫的错觉,她看着他的唇的时候,觉得他的唇在她视线里放大了不少。
下一刻,乐岫往侧面一滚,她的头碰到车壁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而戚渊也睁开了眼。
乐岫回头见戚渊的头还保持在手支撑的位置,不像是刚刚那样往她脸上掉,乐岫捂着额头,觉得戚渊刚刚是故意耍她。
她刚刚打量戚渊的脸,他的脸突然往下面一压,险些就吻到了她,而现在回头他却像压根没动过。
“醒了。”
戚渊似笑非笑,看着就是在嘲讽她出糗。
乐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回道:“父皇,儿臣醒了。”
她之前本来好端端的睡着,也不知道头怎么就靠在了戚渊的膝盖上,一定是他把她移过去的。
“父皇,咱们未入城?”
乐岫掀帘子看了眼,月亮挂在了天际的最高处,外面草木旺盛看着依然是在郊外。
“不必在昭城停留,今夜直接回京。”
戚渊懒洋洋地说,浑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重大的消息。
“直接回京?怎么会那么突然?”
虽然知道这几日就会回京,但乐岫还想着走之前再见小木头一面,跟她再说说话,没想到就那么回去了。
“不算突然。”
戚渊淡声道,他本来就不打算按照订好的日子启程,早日归家的男人能抓到通奸的娘子,早日回京的帝王能看清京城的乱象。
不过虽然没打算按照订好的日子启程,他也打算今日就连夜的走,不过是回程的时候看乐岫睡得香甜,动了心思想一直看她睡颜,于是下令没进昭城。
“那儿臣身边的宫人?”
“他们随后就到。”
乐岫点头,既然事已成定局,那多说什么都无意。
见乐岫问了一句就低着头一言不发,戚渊手指在车壁轻点了几下:“不问你那些‘金童’?”
那些纨绔子弟一个赛一个没脑子,被昭城百姓说是金童以后也不懂反驳,反而沾沾自喜,还商量出了每日每人都穿差不多的衣裳,把跟乐岫的关联挂牢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乐岫的“金童”。
“他们四肢俱全,身上又都有银两,就是把他们扔到别的城,他们也能安然回到了京城,何况他们人在昭城。”
乐岫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发现她跟戚渊回京,他们一定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你说的不错。”
戚渊叫了卓明,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知道他们功夫底子的人是不是耳朵都挺灵敏,戚渊隔着车窗跟卓明吩咐,乐岫在车内一句话都没听到,但最后就听到卓明朗声说了句“谨遵圣命”。
吩咐完了卓明,戚渊抬手打开了车内的暗箱,取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知道瑶公主好酒,格外爱这月华酿,朕特意吩咐人准备,就为路上与公主喝两杯。”
看着酒杯,乐岫一脸怔愣,戚渊一直不提,她还以为他不在意喝酒的事,没想到他是在这里等着她。
有了上次宿醉头疼欲裂,她早发誓再也不喝酒了,再者就是喝她也不敢跟戚渊喝。
“瑶公主能与其他人喝,不能与朕?”
戚渊抬手倒了两杯,动作行云流水,杯子递到了乐岫的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乐岫咬了咬唇,戚渊还真擅长把人架在火上烧。
她倒是想跟戚渊翻脸,但他迟迟不跟她翻脸,她要是沉不住气,就像是认输欠了他。
思索着从车窗跳出去会有多疼,乐岫接过了酒杯。
“听说那夜月光迷人。”
车顶上面是活动扣结,戚渊拆了一半,月光与冷风齐齐洒下,乐岫搂着肩膀,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那日是儿臣第一次喝酒,自那次之后,儿臣就知道儿臣不会喝酒。”
乐岫把酒放回了小桌之上,“还请父皇责罚儿臣,儿臣扫了父皇的兴致。”
“那罚你饮酒七杯。”戚渊半眯着眼,好笑地看着姿态温顺的乐岫,“朕脾气可没那么好,今日你不喝,朕不会逼你,只是会一直记着,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让你翻倍偿还。”
“父皇是气什么,若是觉得儿臣与公子们喝酒违背了礼法,大可把儿臣许配给他们任意一人。”
“一人如何够,不如把他们都赐为你面首,戚宝松为首,好让你得偿所愿。”
戚渊先饮了一杯,话带笑意,但眼底却寒光一片。
之前隐忍不发,不过是在这里等着乐岫。
“父皇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乐岫表情不解,眼里懵懂茫然,但心里依然在想从车里面掉下马车,到底会有多疼。
“你跟朕说,男人与哪个女人都能愉悦,只要他不爱她,朕听着有理,既然愉悦那么容易获得,那朕十分好奇谁能让朕不高兴。”
戚渊抬酒递到了乐岫唇边,黑眸灼热地盯着她,“少与朕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朕该跟你算这几日的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