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字一号房。”
“哪来的腌臜货能住爷店里的上房!”
荣盛不管是酒楼还是客栈都是在戚宝松的名下,主要是他念书不成,他娘见他每日在公中支银子其他房没少传话,干脆就给了他点产业,能管出多少银子都归他。
刘正他们在这里蹲着,就是没乐岫发话,戚宝松也迟早要把他们给扔出去。
客栈酒楼不进账,不就是断他的财路。
天字一号房是荣盛最大的一间房,除了大厅,还有两间房。
屋里摆设的都不是什么便宜物件,店里掌柜平常不会让人随意住到这间房里,刘正一家开始住的也不是这间,只是刘正他们知道了有更好的房间可以住,就搬出了乐岫,非要住到天字一号房。
此刻刘正一家躺在罗汉榻上,梨花木桌上摆的点心吃的七零八落,柳氏磕着瓜子,她小儿子吃撑到吐,把地上毯子吐得一片狼藉,现在又抱了一个梨子在啃。
“斌儿都吐成那样了,你也不管管。”
不知道哪儿来的风把臭味散开,刘正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说,“本来猪肉吃的好好的,你非说猪肉脏要吃牛肉,牛肉多撑人,现在全都吐出来你高兴了?”
“怎么不高兴,拉出来也是没,吐出来也是没,只要进了肚子过,那就是吃过了好东西。”
柳氏翻着白眼,“你不想吃牛肉,我要牛肉的时候你怎么连个屁都放一声。”
嫁给刘正那么多年她算是看出来了,刘正就是个窝里横,对着外头人一副老实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对着她倒是话不少。
“吃的时候吃的香,现在来骂老娘了,吃吐了怎么样,继续吃把肚子吃饱了不行了!”
柳氏骂起人来就没个停嘴,平日刘正也就忍了,但如今身上有了银子,听了两句就想再听,抬脚就要下榻。
“你要往哪里去!”
柳氏脚一横拦住了他的路,“你是不是又想去赌了,老娘是倒了什么霉摊上了你这个男人。”
柳氏呲牙咧嘴,全脸横肉都挤在了一起,不赌的人实在难以明白好赌的人那股赌瘾。
“之前你手脚都差点被剁了,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点,那还去赌,你就不能想想你儿子才死没多久,你还有两个小的要养。”
“就是因为阿材死了,我心里难受,想去找人说说话。”
刘正把口袋倒出来给柳氏看,“银子都在你那里,我就一个铜板都没有,我那什么去赌。”
柳氏早就见惯了他这一招:“你拿命赌,没钱你不会借啊,不准出去,要怪就怪你生的女儿太狠心,自己穿绫罗绸缎当公主,手指头缝里都不愿意露出一点给我们一家子!”
“坏东西,她不是我姐姐!”
听到公主的字眼,啃梨子的刘斌不忘附和。
“你说我们在这里赖着有用吗?”柳氏扯着刘正一屁股坐下,“你那女儿不会狠下心把我们杀了吧。”
柳氏这几天吃香喝辣越来越惜命了,想到乐岫的气派就觉得害怕。
“她敢!我是她老子,她要是杀我得被老天爷用雷劈死!”
戚宝松走到门口恰听到了这句,冷笑了一声踹开房门。
“小爷听说有人冒充爷的堂姐父母在这里骗吃骗喝,就是你们几个腌臜货?”
戚宝松气势汹汹,手里拿了一把扇子像是拿了一把刀一样,更何况他身后还跟了一排身强力壮的家丁。
刘正常被追债,早就被追成了耗子胆,看到戚宝松他们闯进来,下意识就躲到了柳氏的身后。
柳氏看着这些人也怵的很,但男人不顶用,她也只能顶上去:“什么堂姐,我们是花银子住在这里!”
“对对对,我们是花银子的!”
“花银子?”戚宝松冷笑了一声,扫到地上那摊恶心的东西,皱了皱眉心,“既然是花银子,你们住了三天也该算一算总账了。”
掌柜匆匆忙忙拿着算盘上前,柳氏听到算盘的声音逐渐回神:“你是瑶公主派来的?!她是你的堂姐?”
柳氏走到掌柜面前,一巴掌拍到了算盘上面:“瑶公主这是想逼死我们,她弟弟投井了还不够,我们都离开皇宫了,还想把我们往哪里逼!”
柳氏嗓门大,这几天又吃的好,吼起来更有力气,戚宝松站在门边都能问道她嘴里的那股味。
捂住了鼻子:“哪来的丑老太婆,都说相由心生,你当人继母把继子逼死了,还想把事情赖在我堂姐的身上!”
戚宝松明显是了解了一些刘家的事,算乐岫倒霉遇到了那么一家子人。
“来人啊,把这胖婆子绑着,算了账再说。”
“你们凭什么绑我,我是客人,我住在这里是花了银子的!”
柳氏跑着躲闪,“你们就是瑶公主派来的!阿材是瑶公主不认跳了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血口喷人,你们别碰我!”
“哎哟哟,杀人了杀人了!”
柳氏扯着嗓子吼,试图去推窗户,好让外面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在她推开之前就被晋王府侍卫压在了地上,侍卫坐在她身上,她四肢乱动,像是只拼命往前游动的乌龟。
刘正蹲在一旁就像是只鹌鹑,闭着嘴话都不敢说一句。
还有那两个孩子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一男一女躲在刘正的身后。
看着这一家戚宝松就觉得倒胃口:“快点算,清了帐把他们赶出去。”
“我们有银子你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柳氏被压在地上还不忘据理力争。
“爷嫌你们恶心,觉得你们住在我客栈里说出去丢了爷的脸。”
戚宝松啧了声,“还凭什么,就凭爷是爷,你们屁都不是,爷就是杀了你们那也是看爷高兴,还问爷为什么。”
对付这种人,戚宝松自有一套,他一开口柳氏就没了声。
柳氏本来以为戚宝松一进门没打他们,只是说算账,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一听知道他不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歪缠,被打死了都没地说理去 。
“宝松爷,这三天他们一共在店里花了四百三十八两银子。”
“才那么一点?”
“怎么那么多?!”
这两声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戚宝松看了眼账本,本以为还能要出个上千两,没想到才四百多两。
一听四百多两银子,连刘正都坐不住了。
“我们就只是吃饭睡觉,这才几天怎么可能要那么多银子!”
“就是在京城租三进三出的宅子都不要那么多的银子。”柳氏还记得人牙子给她的报价,怎么可能租大宅子都没那么贵,住几天客栈就要那多钱。
“你要看看我们荣盛是开在哪个位置!”有了戚宝松在,店里的小二有了底气,不屑地看着刘家人,“我们荣盛里皇城最近,你租宅子能租到这附近?天字一号房一晚上就是五十两银子,你们吃喝光挑鲍参翅肚,今天的那道天九大鲍翅就是一百两银子一道,四百多两银子指不定是少算了。”
“还有这地上的毯子,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便宜物件,这一张毯子就是六七百两银子,你们吐成这样若是洗得净还好,洗不净那也得算在你们头上。”
“我们那有那么多银子。”
刘正他们一直说有银子,就是太后给他们的两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两百两已经是不少数目,所以戚宝松让他们结账,他们没当一回事,却没想到这账能结那么多。
“我们吃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要那么多银子,你们是黑店!”
“能在皇城底下开黑店也是爷的本事。”戚宝松哼了一声,“几个不知道是从那泥巴缝蹦出来的乡下人,还想住好客栈,吃鲍参翅肚,不是爷的店黑,是你们穷!”
戚宝松懒得与他们歪缠,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该要钱要钱,该赶人赶人,爷还没听过这京城敢在爷的店子里吃霸王餐!”
见身强体壮的侍卫全都涌入屋子,刘正想躲也没地方可躲。
他们本来不愿离开皇宫想去赖乐岫,但太后娘娘却不愿意留他们,给了银子赶他们走。他们本来想拿着银子走就走吧,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跟他们说,他们要是离开京城说不定性命不保,不如在京城大张旗鼓的住下,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他们就是听了那人的话,谁想到会遇到戚宝松。
“我们没银子,真没银子,这位爷你说公主是你的堂姐,那我们也就是亲戚了……”
戚宝松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乱攀亲戚的话,气的一脚踹倒了刘正的身上:“小爷的爷爷晋王爷,小爷是纯正的皇族血脉,你什么玩意敢跟爷攀亲戚!”
若是刘正长得有几分像乐岫,戚宝松瞧着说不定舍不得下狠手,但这男人畏畏缩缩,没一点跟乐岫相似的地方,反而让他看着觉得这人恶心了乐岫。
一脚不够,戚宝松连踢了几脚,刘正一脑袋栽进了刘斌吐得东西,戚宝松嫌恶心才住了脚。
“爷,别打了,求别打了……”
刘正卷缩成一团,一看就是被人打惯了的人,知道怎么躲能让身上少受点伤。
“就你们那个东西,也敢跟爷攀关系,识相的给银子滚蛋,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爷生气。”
要是可以他都想把这刘正带到乱葬岗给活埋了,不过东太后的面子还是要给,他至多只能把这一家人赶出荣盛。
刘正一家全身上下也就东太后身上赐的两百两银子,客栈的婆子字啊柳氏身上翻了半天,倒是找出一些零碎东西。
一个精巧的玉环,还有一对鎏金宝石耳珰。
这一看就是在皇宫里偷的。
不过柳氏也聪明没偷太后身边的东西,这些零碎物件上都没御用烙印,婆子搜出来全都抵了他们欠的账。
柳氏哭天喊地,一口一个骂,小二听着想起了这几天这一家人的折腾:“你们身上的衣裳还是让我给你们买的,银子没给,现在你们滚蛋衣服也该扒了。”
柳氏捂着衣裳:“你这小畜生,连衣裳都不给我留,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你们是公主的爹娘,我呸,公主也是你们能乱认的,就你们这样子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把一家人衣服扒下,扔给他们几件破衣裳,直接轰出了客栈大门。
荣盛客栈外早就人山人海,等着看热闹,见刘正他们一家丢出来,全都往后闪了闪。
柳氏的样子就像是个疯婆子,刘正一头的污秽,让人看了脏眼。
“你们评评理啊,这是家黑店……”
戚宝松站在酒楼上往下看:“别让他们堵着酒楼的门,赶远点。”
在外头戚宝松的人不好出手,荣盛小二们一涌而上,一边跟柳氏对骂,说她装神弄鬼没银子骗吃骗喝,一边把人往外赶。
“这位小哥,他们可真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荣盛小二翻了个白眼:“我天天在门口迎客,从宫里出来的人每天只多不少,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从宫里出来就能赖在店里白吃白喝?”
“他们不是说他们瑶公主的爹娘。”
“疯婆子胡言乱语,你们瞧他们的样子,哪里生的出瑶公主那般的天仙。”
乐岫出行不少人偷看过她的样貌,再说又有昭城盛传的观音下凡的说法,乐岫的相貌早就被传的神乎其神。
围观的人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疯婆子很难把她跟公主联想到一块,人就是这样,看着荣盛敬着这几人,就觉得他们说的煞有其事,现在连一个店小二都敢在他们身上吐口水,又觉得他们说的话没一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