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岫还不知道戚渊嫌她幼稚,决定多包容她,耐心打算养到她开窍为止。
听到戚渊赞同办宴,瑶华宫顿时忙碌了起来,这还是乐岫被册封公主后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京城各家千金交际。
宴会的地方定在了秋山别馆,这还是写了折子问戚渊求的地方。
按着秀女家境由上往下乐岫亲自写了帖子,帖子写完,乐岫想了想跟伯安府也写了一封。
“殿下给温姑娘送帖子做什么?她不是已经与滕公子定亲,不日就要嫁入护国公府了。”
温雨兰这桩婚事让京城不少闺秀羡慕。京城内外传了不少小道消息,说是两人私奔被发现,护国公府没办法只有成全了一对小儿女。
“不日要嫁入,那就是还没嫁,既然没嫁出来走走也无碍。”
毕竟是女主角,乐岫觉得自己还是得帮帮忙,至少温雨兰嫁人之前在跟戚渊见一面,说不定他想法就变了。
命定的男女主就那么错过了,想想总觉可惜了。
帖子全部发出去,没多久乐岫就收到了所有人的回复,无一例外,她邀请的人全都答应出席。
没去昭城之前,乐岫不过是个被人当做笑话的公主,但去了之后,就是外头再传她心狠手辣,不认亲生父母,她也是皇恩正眷,风头大盛的大万国公主。
从晋王府把刘正一家赶出客栈的事就能看出来,现在许多人恐怕觉得宁愿得罪东太后,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为了办这个筹银子的宴会,乐岫问严忠借了几个人,秋山别馆她最后一天去视察了一次,草木修剪精致,悬挂的宫灯全换了新的,连荷花池里面也没半点碎叶碍眼。
看了一遍没什么可操心,乐岫就想起了东太后。
“慈宁宫那儿还没送东西过来?”
之前她问东太后要赏来镇筹银宴,东太后再不喜欢她,筹银宴也是好事一件,她不会直接在世人面前跟她划清界限,不给她面子不参与吧?
“慈宁宫如今乱着呢,太后娘娘恐怕是忘了,殿下可以派人去慈宁宫稍稍提醒。”
乐岫没什么消息渠道,在慈宁宫的红云虽然一直想报恩,但乐岫怕给她带去麻烦,已经让南儿少接触她。
听严忠那么说,乐岫自认论知道消息上她远不如严忠,侧眼瞧他:“严公公怎么说慈宁宫乱了,慈宁宫现在应该是大好着吧,我父皇那么偏心……”
乐岫神情哀怨,严忠一愣。
“陛下怎会偏心慈宁宫?”若说偏心,那也只偏心了瑶华宫,连行宫都借给乐岫办宴会,给足了她面子。
“听说那僧人斩首了。”
乐岫眨了眨眼,被斩首的僧人就是跟东太后通/奸的那一个,他被逮住之后,供了几家夫人出来,能去大佛寺的官眷都是四品以上,都是高门大户有哪家经得起丢这个人,所以没再审问直接把人给砍了。
人一砍,东太后就没了后顾之忧,光是想想乐岫都觉得气恼,她要是想再逮到东太后的小辫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看乐岫的神情,严忠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太后娘娘的事殿下没问过陛下?”
她当然问过,戚渊是怎么说来着,那意思就是东太后这事本该严惩,但因为出了刘正一家的事,皇家不能连着两桩丑闻,所以把事情压平了。
话里话外还是东太后还是因为她逃过一劫,把她气的更够呛的。
“严公公的意思是本宫误会了什么?”
严忠想了想,虽看不明白主子跟乐岫现在的关系,但他感觉得到主子是求好的,既然是想要好那就误会越少越好。
“殿下应该是误会了一些事……那僧人虽然斩首了,但东太后那儿并不是就那么了结。”
“不是那么了结,还不成还有什么祸端。”
这乐岫就想不明白了,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没了结的,以后就是拿这件事说事,就是有证据,东太后也可以说死无对证,打死不认这件事。
严忠看了四周,事关皇家秘辛,四周虽然没人他道了声“失礼”,靠近乐岫耳畔:“那僧人给东太后留了些东西。”
留了些东西?
乐岫满脸茫然,瞧着严忠意有所指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
乐岫指了指严忠的肚子。
严忠微点了点头,旋即苦笑:“奴才虽然是个阉人,但也没女人那本事,殿下指奴才肚子,奴才一时想笑又怕让殿下多想。”
“本宫没想那么多,严公公想笑就笑。”不管严忠想不想笑,乐岫这会儿挺想笑的,本以为东太后逃过一劫,没想到东太后竟然有了身孕。
算起来东太后的年岁也不大,早些年滑过几次胎,东太后自个都以为自个被下药此生没了子女缘分,现在看来分明是先帝的本事不够。
怪不得这段时日都没见慈宁宫的人出来走动,她还以为东太后是韬光养晦要憋一个大招,没想到竟然因为有孕了。
见乐岫笑靥如花,严忠觉着他这也算是为主子做了一桩好事:“殿下心中有疑都可以询问陛下,奴才看得出陛下对殿下是真心宠爱。”
宠爱就算了,没事气她才是真的。
戚渊今年也二十有六了,放在别人身上早就孩子遍地跑,他估计是憋出了毛病,一副幼稚心性。
他故意不告诉她东太后事,估摸着就是怕她太得意,想看她不顺心憋气样子。
幼稚的像是十多岁的小男孩。
“都这样了,那往后东太后怎么办?”
严忠笑了笑:“这事殿下就要问陛下了,奴才只是奴才,有些事就是晓得也不好多说。”
乐岫点头,明白严忠的难处:“不管如何谢谢严公公今日为本宫解惑,有了严公公的话,本宫今夜都能睡个好觉。”
*
筹银宴那天风和日丽。
秋山别馆满是盛开的紫薇、玉兰花,乐岫虽是宴会主人,但因身份高贵,不用在外迎客,反倒是那些千金到了别馆都要先来跟她请安。
迎客的是静秋,南儿跟在身旁,瞧见人就偷摸摸的去找乐岫,说哪个画师好那人画的差不离,哪个画师被塞了银子把相貌平平的人都画成了天仙。
乐岫觉着听南儿吐槽挺有意思,没制止她就任由她这样两头跑。
最让人期待的就是那个“月下嫦娥”,南儿看多了跟画中差别多的闺秀,越发越期待“月下嫦娥”。
人一来南儿一时间没认出来,若说“嫦娥”丑也不对,五官出挑,美是美的,就是少了那股画上的仙气,没了仙气那也就只是个普通美人了。
“嫦娥”的名字叫雷落雪,听这名字南儿又觉得有了一分仙气。
“说来也怪,人五官跟画上没区别,但奴婢第一眼就是没认出来,认出来也觉得差了点味道,但是现在人走了,想着雷姑娘的闺名又觉得她还是美的。”
“看来名字还真重要。”看南儿抱着头疑惑,乐岫觉得好笑,“要不然给你换个名字,改叫仙女如何?”
“奴婢不要,这般直白的叫仙女,旁人看着不像仙女,一定少不了嘲笑奴婢。”
南儿鼓着包子脸,“奴婢还是在这里陪殿下吧,千金们看多了就没意思了,反正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
鹅黄端茶进门听到了南儿这话,白眼道:“你还是少烦殿下,我看不是你陪殿下,是殿下陪你。”
“你是嫉妒我与殿下有说有笑。”
南儿吐了吐舌,跪坐在乐岫身边,“殿下嫌弃南儿吗?”
“不嫌弃,你们本宫都喜欢着呢。”
摸了摸南儿的头,看着身边丫头为她争风吃醋,也有意思的很。
“殿下,温大姑娘来了。”
玛瑙珠帘一掀,乐岫起来迎了迎,温雨兰明显比上一次见到又消瘦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哭多了,眼角都微微下垂。
见着她这样子,乐岫怔了怔,书里头温雨兰之后虽然入了宫,但对滕金川是动过心的,现在嫁给他竟然能让她难过成这个样子。
乐岫看温雨兰,温雨兰也在看她。
乐岫目光通透,神态有股说不出的妍丽,如同盛放的牡丹。到了今日,温雨兰早已想不起最初见乐岫时她的模样。
以前不必身边丫头提醒,温雨兰自己也能感觉到乐岫对她的羡慕,虽然不觉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乐岫高看,但她也能懂乐岫的想法。
一个从小生活在乡村的公主,根本无法应对突然变高的身份,所以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其他进退得宜的千金,想要学会一二。
以前她不羡慕乐岫的公主身份,只觉得乐岫可怜,但现在她跟乐岫对调,反倒是她开始羡慕乐岫。
温雨兰福身行了一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许久不见了。”
这许久不见,被温雨兰说的有几分沧桑,连鹅黄她们都听出来了,互看了一眼,不晓得温雨兰心情怎么低落成了这样。
乐岫扶了她一把:“温姐姐不必多礼,本宫以为你要专心备嫁,不会出门才是。”
“幸亏有殿下邀请,我才能出府透透风。”
温雨兰捂着心口,神情忧愁,笑里都有三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