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瑶华宫收到了一筐熟透的石榴。
“这是谁送的?”
乐岫看着堆在门口的石榴,京城少见的水果她收过不少,却还没收过那么大筐子的石榴。
“是黎阁老派人送的,阁老不止送了咱们宫,还送了惜花宫。”
“送了惜花宫?”
听到石榴也送了惜花宫,乐岫就明白了黎阁老的意思。
石榴也象征着多子多福,这是催着她跟娴妃早日为戚渊开枝散叶。
“惜花宫那一筐送到娴妃娘娘面前,就被她全部砸了,差点还砸伤了送果子的小内侍。”
南儿啧啧,“黎阁老就不该送给娴妃娘娘,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别说踏入,连路过都不会路过惜花宫。”
说起娴妃,上次乐岫见娴妃还是一个月前。
娴妃被禁足了之后,宫里的人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存在似的,连着她解除禁足也没人在意,直到她闯慈宁宫被赶走,又闯了乾坤宫。
乐岫还记得那日她不小心把戚渊看的书弄水里了,戚渊心情不好,她捧着他的脸在亲。
两人腻在一起,抬头就见眼珠子瞪得快落下的娴妃站在不远处。
娴妃吓得不轻,她也吓得不轻,不过那日之后她又一直没见到娴妃,似乎人彻底被锁在了惜花宫,不准她出宫乱窜。
“殿下,这筐石榴怎么办?少说也一两百个,得吃多久才吃的完。”
“既然是阁老的心意,本宫一定会用到实处。”
乐岫劈开了一个红透的捏着果肉往嘴里扔。
石榴算是好东西,美白抗老,内服她是吃不完了,但是可以试试外用。
找了几个捣罐,乐岫带着南儿她们一起制起了养颜膏。
晚上戚渊抱着乐岫的时候,忍不住多嗅了她几下:“怎么身上有股甜味。”
乐岫平日里身上就有股不腻的甜味,让他一个不爱吃糖的都能闻的浑身舒坦,但今日的味道不怎么一样。
像是在平日的那种味道里掺了水果的甜味。
乐岫剥开了广袖,露出胳膊:“你闻闻是什么味?”
一截如羊脂白玉的手摆在眼前,戚渊咬了一口,留下一枚牙印,才道:“石榴?”
“你闻得出来也不枉费黎阁老一片苦心。”
旖旎暧昧气氛中乐岫突然提起满脸褶子的糟老头,戚渊眉头蹙了蹙:“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送了我一筐石榴,你说是为了什么?”
乐岫闻了闻自己手指,用石榴膏抹了身体,她现在连指尖上也沾着股石榴的甜香。
“为了让朕尝尝味?”
戚渊笑着反问,张嘴咬住了乐岫的指尖嗦了嗦,“你不喜欢,朕让他往后别送就是。”
“一筐石榴罢了,我哪有那么多规矩,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多难伺候。”
“本来就不好伺候。”
戚渊把人抱进了怀里,“张嘴让朕尝尝嘴里有没有甜味。”
乐岫瞥了他一眼,不配合他的油腔滑调。
她不配合,戚渊就把脸凑到人跟前,两人眼睛都对视成了斗鸡眼,乐岫笑着遮住了他的嘴拉开距离:“你今日心情那么好?”
“你收着这框石榴,朕才想起有许久那些老臣没再哭着求朕选秀。”
逼着他们非举乐岫为后,而后又把事按下是他的错,所以他们哭个不停,他也忍了,不过再怎么忍也是烦的。
现在想起他们已经许久没拿这件事说事,平日没察觉,现在意识到了,便觉得心情愉悦。
“这石榴不止送了瑶华宫,还送了惜花宫,陛下要不要去娴妃娘娘那儿开枝散叶。”
戚渊挑眉:“原来石榴是那么一个意思?瑶公主不说,朕都不知道石榴能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多子多福,你若是去了恐怕能在二十七岁生辰的时候得个好消息。”
说了好消息,戚渊瞅了眼乐岫的肚子,她这腰昨天晚上他还掐着。
纤细的不够他两只手握满,要听到什么好消息估计还久着呢。
“你看我肚子做什么?”
乐岫捂住肚子,“里头只有石榴籽其他什么都没有。”
戚渊往她肚子上轻拍了下,乐岫“哎呀”叫了声,“除了石榴籽,它等会还要装甜点点心,你把它打坏了我等会拿什么装膳食。”
“呵,本以为你没心没肺,没想到还记了朕二十七岁生辰。”
戚渊把人推到在了榻上,“多子多福没有,石榴总能让朕尝尝吧?”
剥开多余的衣裳,桌上剥好石榴粒戚渊举高一洒,透红的珠粒砸在了乐岫的身上。
奶白的肌肤放着绯红晶莹的珠粒,戚渊俯首慢尝,连石榴里的果粒也嚼碎吞食。
一碗石榴戚渊似乎还没吃尽兴,把旁的等待采撷的红果过了一边嘴才让乐岫坐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要让我使力……”
乐岫扶着戚渊的腿,他的腿结实有力,但她却是腿软打颤。
戚渊客气地帮她使力,见她头发摇曳晃动,倒是想到了一个词。
骑虎难下这个词倒也可以用到这个时候。
半个时辰过后,戚渊瞧着榻上的一片狼藉把人抱到了床上。
“东太后是不是快生了?”
提起娴妃,乐岫就想起了东太后,她没详细记着日子,但东太后这一胎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不是下个月就该是下下个月。
“是该移出去了。”
慈宁宫安安静静,戚渊平日里没惦记,乐岫一提醒他算了算的确是该把人解决。
东太后开始不想要她那胎孩子,但是戚渊告诉她,要么饮毒酒自尽,要么孩子平安生下,他送她出宫。
东太后选择了后一条,孩子怀久了也有了感情,娴妃那日闯入慈宁宫,东太后惊了胎,吓得直接吩咐身边人打了娴妃二十个板子。
她自来疼爱娴妃,最多也只打过人一巴掌,吩咐打板子往死里打还是头一次。
至于宁家的人,本以为戚渊是把东太后囚禁,还策划着救人,用舆论逼着戚渊孝顺东太后,只是宁家家主进了一趟宫,看到了东太后的样子,还有戚渊甩在桌上的证据就萎了。
如今戚渊要把东太后送出宫养在皇庙,已经没任何阻力。
乐岫在床上翻了个身:“东太后这把年纪都有了孩子,戚渊你会不会觉得着跟我耗着没意思?”
乐岫眨了眨眼,之前戚渊虽然说跟她耗着,她当时就是当做他在说气话,没想到他还真跟她耗了那么久。
大半年过去了,他也不是完全不提大婚的事,只是偶尔会提一嘴,她不乐意他也就哑了言,跟她另说别的事情。
现在眼见东太后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他膝下还是空虚。
“怎么会没意思,朕难不成在瑶华宫夜宿的不勤?”
便是在瑶华宫夜宿的不勤,乐岫没事也在乾坤宫住着。
除非是事务太多需要处理,他需要通宵与内臣商量公务,平日里哪夜没跟她睡在一块。
“可那石榴……”
“孩子有没有都无事,那么多皇亲为朕养着‘太子’,往后可以从中选一个。”
乐岫凝视戚渊,发觉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由钻进了他的怀里。
戚渊抬手顺了顺乐岫的头发。
说起孩子他不是没想象过,不过想到他父皇,还有他杀过的那么多兄弟。
他小时候养在正宫娘娘的宫里,但过得并不如意。
在大人面前小孩装乖求宠,暗地里谁也不愿谁好,但他父皇只看得见表面的那一层,不知道是真的看不见内里的争斗,还是觉得无所谓不愿去管。
有前车之鉴,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教好自己的孩子。
再说他挺满意如今的生活状态,没必要为了孩子的事跟乐岫产生分歧争吵。
戚渊的手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动,乐岫知道他是真的觉得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
只是他不说不要她没什么强烈的感觉,他一说不要,她倒是发狂的想要再捏一捏婴儿的脸颊。
*
刚入冬的时候戚渊派人把东太后送出了宫,除了东太后,娴妃也被送了出去。
无缘无故送两人去皇庙,谏官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看到宁家本身安静入鸡,宁家家主上折子辞官回乡,在加之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时间朝堂上竟然无人提东太后与娴妃。
两人走得那日,乐岫不想以胜利者的身份去见两人,但又实在想看她们出宫,就让南儿给她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偷猫着。
两个人都是宫人搀扶着,东太后身体笨重但看着还是自己在走路,但娴妃就像是被驾着往前走。
瞧着东太后笨重的背影,戚渊算是给他亲爹留了一丝面子,没让东太后在宫里生产,而是让人去了宫外。
裹着身上的素色披风,见着人上了马车,乐岫目送马车离去,突然想起了之前她说她从置御书房的摆设,戚渊点头同意后静静站在她身后看她指挥。
她会动心思布置御书房,是因为知道御书房的摆设是从先帝遗留下来,戚渊登基后从未改过摆置,她不知道戚渊是什么感觉,但是她每次到御书房,想到这里一切都是一个想得道飞升的老头布置的,就觉得膈应的慌。
那日她破坏了老旧的八卦阵,在各处种上了花树,放了盆栽。
无意间她回头看了戚渊一眼,戚渊的目光沉寂幽深,莫名的她心揪了一下。
那时候她没想太多,而如今站在阁楼上,外面是冬日寒风,马车渐渐在视线中消失,乐岫无端的想,戚渊会是个好父亲。
因为他能懂,能共情那些细碎的遗留在岁月里的情感。